030.一灯如豆
-慕容府
气氛很紧张，议厅无人敢开口。
“何事又要来议厅？”慕容老爷子冷冷瞥了眼阶下左右两排椅子上坐的众人，语气相当不客气。
慕容怜玉手擒着瓷杯，眼波流转，润声道：“老爷，还不是那二妹的事儿。自忧儿妹妹进了赵府，这事是一件跟着一件，叫人烦心。”
慕容忧神色一冷，却未做声。
慕容琴染着点殇然，小跑到中间的毯上利索跪下：“爷爷，您一定要为琴儿做主啊爷爷!”
陈园眉心微低，略带愁容的上前搀扶着慕容琴：“琴儿怎么了？受了委屈，大可和伯母讲的。”
慕容琴哭哭啼啼望向陈园，继而一头扑倒在陈园怀中：“伯母！琴儿...琴儿实在受不得这般委屈！”
谢婷望向慕容老爷子，见他心中似是不快，立马呵斥一声：“琴儿！回来！不得胡闹！”
慕容琴从陈园怀中起身，目光对着慕容老爷子，声色凄婉：“爷爷，月希表姐她...她知道我与疆王殿下情投意合，便起了歹意，当日故意纵火烧伤了琴儿！幸好琴儿命大，否则不知道是如何的光景了！”
慕容钧一脸狐疑：“琴儿，众所周知，疆王殿下分明是和月希情投意合嘛！怎么又变成你了？”
慕容琴哭道：“伯伯，疆王殿下与表姐是政治联姻罢了，哪里来的情投意合啊！王爷喜欢琴儿，又有何错？她凭什么伤我！况且...她还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呢...”
慕容皓苦口婆心劝说：“妹妹，疆王与月希是夫妻，你的存在，本就不该的。纵使表姐纵火，那也是一时气愤罢了。”
慕容琴又看向慕容老爷子：“爷爷，疆王殿下是皇子，是王爷啊，多娶几人本就不是大事的！可是表姐自己得不到疆王殿下的心，还迁怒与我，这就令人寒心了啊爷爷！”
慕容老爷子耐着性子接话道：“你与疆王情投意合，爷爷不怪你。男女之事，本就无法控制，这一点，从今日起，谁也不能再迁怒于琴儿。至于月希伤你，也实是情理之中，你也不必小肚鸡肠。”
慕容琴哭着：“可是爷爷，表姐让我半月后嫁入疆王府做侍妾啊。”
众人皆是一愣。
侍妾！
这可是最低的名分，在王府之中要多少有多少，不像正侧王妃有限。
通常做侍妾的，都是空有美貌而无一点家室的女子。
慕容老爷子果真动了怒，一把推翻果盘，声色宏亮：“胡闹！这简直是不把我慕容家的脸面放在眼里！”
慕容忧仓皇跪下：“老爷息怒，此事必另有隐情，还是等希儿来了再做处置。”
慕容老爷子却是毫不犹豫：“即日起，赵月希移出我慕容......”
话还没说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却是响起：“是本宫来迟了吗，祖父这么着急处理了本宫。”
一声本宫，如炸开的惊雷。
赵月希已经不是那个被赵府和慕容府纵坏的小姑娘了，她...已经是身份显赫的疆王妃了。
思及此，众人齐齐跪拜：“民给疆王妃娘娘请安。”
赵月希盈盈一笑：“都是长辈，免礼吧。”
复优雅挑眉望向慕容老爷子，欠身：“祖父安。”
慕容老爷子的脸色不甚好看：“你已贵为王妃，以后无需向我行礼，受不起。”
赵月希瞥了眼地上的慕容琴，心中冷不丁嗤笑一声，面上却故作平和的样子：“怎么了，大家都这幅样子？不过我晚来几步，就已经要做下裁决了吗？那还请本宫做什么！”
慕容琴哭道：“表姐，您那日纵火想取了妹妹的命，妹妹也是迫不得已才告诉爷爷的！”
赵月希毫不留情一声冷哼回敬给她：“迫不得已？妹妹真是说笑了。祖父，琴儿妹妹年纪轻轻的就做他人感情的绊脚石，其人品昭然若揭，祖父竟然还这般相信她！”
慕容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心中寻思着怕是另有隐情，忙问：“希儿，那你说，为何叫琴儿做侍妾。”
赵月希见局势挽回大半，心中不免又自信几分，满面笑意：“祖父且听希儿讲。希儿和疆王殿下情投意合，并非什么政治联姻。只是疆王殿下竟又爱慕上了琴儿妹妹，希儿心中自然略有几分不快。但希儿知道，一切要以慕容家和赵家的大局为重，怎能和疆王殿下对质起冲突呢？希儿要做贤良淑德的王妃，自然要学会成人之美。只是琴儿妹妹身份尴尬，虽说家室显赫，可毕竟也是第三者。希儿寻思着，若是琴儿妹妹做了侧王妃，那天下人指不定说些什么坏话。可侍妾简单啊！较为隐秘，位分又不高，天下人自然会对妹妹有几分好感！希儿所作所为，皆为琴儿妹妹着想，可妹妹竟一点不念着姐姐的好，还反咬姐姐我一口！至于纵火...那也不过是希儿一时失手罢了。祖父您想，毕竟希儿也在当场。若是希儿蓄意纵火，希儿自己岂不也没命？希儿这点分寸难道还会没有吗？”
慕容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儿，心中自然是豁然开朗了些：“希儿所言不差。琴儿啊，你今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然希儿要出嫁，那我就好生送她，让她风风光光的走出娘家！”
语毕微瞥了眼身旁婢子，那婢子机灵的微微一欠身便钻入老爷子的卧房，拿出一个上好的雕花镂空木盒。
“希儿，这是你外祖母出嫁时的随身嫁妆，值五千两白银。今日外祖父就赠与你一千两的分量，余下的还要待你几个表妹出嫁时用。”
价值一千两白银的珠宝首饰！足够平常人家养活几十代人！
赵月希柔柔欠身，眸含秋水：“希儿理解外祖父。况且希儿也不是什么贪图富贵之人，若祖父真真全给了希儿，那才叫希儿坐立难安呢，又怎会要求祖父全部给希儿呢？”
慕容老爷子欣慰的拍拍赵月希的肩膀，目光慈祥：“忧儿，你的孩子果真如你般出色！”语毕冷冷看向跪在木质地板上的慕容琴，声色严厉：“谢婷，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插足月希和五皇子的感情不说，还倒打一耙，险些误伤了月希！给我拎回去，闭门思过半月！”
谢婷神色尴尬，上前拉回跪着的慕容琴，声色恳切：“父亲教训的是，媳妇自当好好管教琴儿，不叫她再乱说话污蔑至亲！”
慕容琴一听就慌了，奋力甩开谢婷，目光如炬直直望向老爷子：“希儿是您的外孙女，那琴儿呢？琴儿就不是了吗？爷爷！琴儿是您的亲孙女！您莫非真要琴儿为人侍妾？琴儿不愿！琴儿要做正王妃！殿下喜欢的是我！是我啊！”
谢婷目光阴沉，狠狠甩了慕容琴一巴掌：“慕容琴！娘怎么教的你！你还敢在你爷爷面前撒泼！来人呐，拖下去，送到她房间闭门思过！”
慕容老爷子急着安抚赵月希，自然无暇估计慕容琴的失控：“此事由我定！琴儿就做那五皇子的侍妾！任何人不要再为她求情！若当真如琴儿所言，五皇子喜欢的是她而非希儿，那必然是会升至侧妃的，你们急什么？散了！此事再不许议！”
慕容林对这个决定是不甚满意的。他知道自家女儿必然受了点赵月希的气想出头，话语也不过添油加醋几分，奈何赵月希那小丫头开了窍古灵精怪，三言两语就把心思单纯的琴儿给怼的说不出话，这才落了下风。而老爷子刚才又发话说要琴儿做侍妾，就更让他揪心了。慕容家的孩子非富即贵，为人正室都要挑挑拣拣选个好相公，此番他们夫妇二人还没敲定，老爷子那倒下了做五皇子侍妾的通牒！
侍妾！这比闭门思过更要辱人！哪怕将来升了侧妃，被人提起这桩往事也难免面上挂不住的。而且如果生了孩儿，连带着孩儿也要受到庶出的不公平待遇......
做了侍妾，似乎一下子就会有许多的痛脚可以被人戳......
慕容林听老爷子的意思是正在火气上，也就没再多嘴多舌为慕容琴求情，带着谢婷和琴儿回了院子。
“娘，爹，女儿不想做侍妾！”慕容琴哭哭啼啼的央求着。
谢婷温柔的抚了抚慕容琴的手，可脸上却有了明显的疲惫之色：“琴儿乖，娘既然生你养你，那此事上就必会帮你。只是厅上那一掌......”
“琴儿知道娘是迫不得已，不怪娘。”
谢婷虽然性子温婉，但并非就没心眼儿。她若罚了慕容琴，老爷子再罚也说不过去。她这是为自己女儿避开老爷子的惩罚呢。
闻慕容琴体贴的话，谢婷心中也好受了几分，可慕容林那的脸色却是黑的怖人：“琴儿，你说，你想做什么？”
慕容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周遭，确认无人后方正视二人低声道：“正王妃。”
谢婷和慕容林皆是大吃一惊，忙捂着慕容琴的嘴：“琴儿，这话不能乱说！”
谢婷满目忧色：“琴儿，你月希表姐是圣上亲封的疆王妃！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轻点说就是小姑娘家家不着调的肖想，若往重了说，那可就是藐视皇权了，是要被砍头的！”
语毕还恐吓一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惹得慕容琴一声轻笑。
“爹，娘，你们放心，女儿说不想做侍妾就不会委屈自己！女儿......女儿会在疆王府，自己混到王妃......只是免不了向爹娘求助。万望到时候助女儿一臂之力。”
慕容林有些犹豫：“女儿，月希也不是个单纯的，你如何斗的过她？莫损了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不偿失。”
慕容琴安慰似的拍拍慕容林紧握的拳头，软声道：“爹，您大可放心。您身上有慕容家的权，娘有谢家的支持，若真怪罪起来，也不会闹出大事。就是连陛下也得给女儿点面子，不惩罚的太过的。女儿想要的，是光明正大以他正妻的身份和他入主东宫，别的女儿都不要！女儿这一生就这一个愿望，也就这一次冒险。”
半晌，二人方迟疑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