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品侍郎步延年,罔顾祖制,干涉后宫,其罪行当处以诛灭九族。但朕念及皇贵妃册封新喜,不宜大有血腥,故赦免其九族,诛其一人。钦此!”监斩官高声宣读着圣旨,随后看向步倾城即将要砍头的父亲:“步延年,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父亲苍凉的目光在人群中跟对自己对视,他仰头大呼:“昏君无道,天下难安!倾城,要好好活下去……”
步倾城正欲冲出人群,却不知何时已被尚书府的人按住了手,现如今动弹不得。喉咙早已嘶哑,连话也说不出,只能任凭眼泪倾泻而出。
亡命牌落地,刽子手提起在烈日下闪着寒光的大刀,对着父亲的头颅,狠狠的挥了下去。
步倾城瞳眸骤然紧缩,“不要!!!!!!”
步倾城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上已全是冷汗。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三年前皇帝欲封前朝公主为妃,父亲力谏,却落了个人头扫地的下场,而自己跟母亲还算有幸被父亲同窗好友兵部尚书力保,在他府邸居住下来。
三年了,她每天晚上都会重复着同样的噩梦,她一直想着有朝一日为父亲沉冤昭雪。
这时,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来:“步小姐,不好了!刚才夫人突感不适,如今正高烧不退,小姐快随奴婢去看看吧。”
听着丫鬟的回禀,步倾城浑身一颤,顾不得再多说些什么,一路向着步夫人和她所住的小院而去。
来到小院,步倾城伏在床边,望着那个躺在床上已经瘦骨嶙峋的妇人,忍不住啜泣:“娘……你怎么了?娘……”
纤长的黑影盖住了唯一一股从房门口照射进来的阳光,随即又传来尖酸刻薄的话语:“呦,这不是步夫人吗?怎么躺床上不醒?哈哈,这是喝醉酒了吗?”兵部侍郎夫人付烟,仪态万千的站在门口处,抿唇笑道。
步倾城抬头,瞪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眼底的愤恨不言而喻。
“怎么?在我家也想要撒野吗?”付烟邪邪的勾着嘴角,此刻全然没了平日里在钟魁面前的端庄贤淑:“瞪我?你爹死了,你娘病了。往后还有谁为你撑腰?莫要忘了这里是钟府,不是你步府!”
步倾城听到父亲死亡再次失神,付烟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那就是事实。现如今,他整个步家已经支离破碎,父亲被斩首,母亲已然高烧不退……
现在她寄住在钟府,虽说人人都尊称她一声小姐,可这般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难受。长长的舒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痛苦,冷冷的对那丫鬟吩咐:“请大夫,娘需要治病。”
“哟,这吩咐起我钟府的丫鬟竟然也如此顺口。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罪臣之女!”说到这的时候,她故意顿了顿,将步倾城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才继续说:“这是兵部尚书府,如今老爷不在,府里所有事我做主!”付烟弯下腰,捏着步倾城的下巴,眼底满是嘲弄与戏谑。
“请大夫!给我娘请大夫!!”步倾城怒极,胸腔中燃着熊熊怒火。
对方眼里的嘲弄却越发明显,仿佛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
步倾城咬牙,掖好母亲的被褥,她欲出房门,付烟微拧眉头随即大喊:“给我拦住这个小贱人!”
只见两名家丁迅速闪入房门,仿佛一直就在门外守着,只等付烟唤他们进去。
“钟夫人,倾城想提醒夫人一句:做人做事,莫要失了身份!”步倾城抬头死死盯着付烟,握紧了拳头,在心底告诉自己,钟夫人虽然为人刻薄,可钟魁对她们母女确实不错。
付烟冷笑,只一个眼神,便有人将步倾城推倒在地,再伸出脚死死地踩在步倾城的胸口。
她慢慢悠悠的蹲下身子,再次挑起步倾城精巧的下巴:“我劝你还是服个软,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娘可还等着大夫呢!不过说起来,也就是我太过心软,给你个请大夫的机会,如何?”
“什么机会?”步倾城即便此刻满心屈辱,可当她听到能为母亲请来大夫,心底便又渐渐的燃起了希望。
付烟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哈哈哈!你,从他胯下钻过去,我就给你请大夫的机会,否则,你就慢慢看着你娘去见阎王爷吧!”
伸手指了指站在门旁的大汉,付烟心里更加畅快。
瞪着站在门旁的大汉,步倾城秀丽的眉头拧在一起,以付烟的人品,她实在不敢确定自己若受了这胯下之辱,究竟能否替母亲迎来机会:“钟夫人向来没什么信誉,倾城实在不敢冒险。不过今日事急从权,倾城斗胆敢问夫人一句,若今日按照夫人所言去做,夫人可会信守承诺?”
付烟站在原地,微微颔首:“本夫人会不会信守承诺,还轮不到你来问,不过机会是给了,要不要争取,就看你自己的了。”
“倾城……,不要!不要答应她!不能!”身后突然传来孱弱的声音,步倾城回过头便见着母亲已经半坐了起来,虚弱的阻止她。
步倾城看着母亲的样子,终是再也忍不住了,藏在心底的泪水瞬间涌入了眼眶:“母亲,父亲已经不在了,倾城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也……”
“好了!母女情深也该够了,考虑的怎么样?嗯?”付烟伸手拂了拂耳旁的鬓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催促步倾城尽快下决定。
步倾城抹了抹泪,朝着病床上的母亲微微一笑,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一字一句道:“我答……”
“别答应她!大夫我已经请来了!”房门口突然出现一位衣着清丽的女子和一位背着药箱的老人。
付烟望着门口年纪看起来与步倾城差不多大的钟纯儿,眼神复杂:“纯儿,你怎么来了?娘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跑么?”
钟纯儿眼神冰冷,对付烟所说的话置若罔闻。先是拉着步倾城坐回床边,擦了擦步倾城脸上未干的泪痕。又邀大夫移步至步夫人床前,经过付烟身旁时,一字一顿地说:“你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