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完预约今天的所有患者后,外面已经灯火通明,阮溪抬手揉了揉眉间,收拾好东西和正在打扫卫生的宁宁告别后,她便走出办公室。
城市的白天和黑夜,差别只是在背景的颜色,从白到黑,其他的丝毫没有差别,该忙碌的依旧忙碌,该清闲的依旧清闲。
阮溪站在公交站牌上,抬手看了看表,20:18分,应该还有末班车吧!
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她面前,常成远摇下车窗,示意她上车。阮溪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若无人化妆的蓝婷,哭笑不得。
她坐到后座上,看着蓝婷说:“我可记得你曾经说过,除了你爸,任何男人都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素颜,你现在忘记自己当年的豪情壮语了吗?”
“你开慢点。”蓝婷正在画眼线,常成志一个提速,让她的眼线飞到了太阳穴。
蓝婷嘟囔着用蘸有卸妆水的卸妆棉擦了擦说:“他算是男人吗?在我心里,他和你一样。”
“唉,蓝婷,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啊。我怎么就不算男人了?”常成志不乐意的,刹车和油门被他恶作剧般踩的吱吱作响。
蓝婷一手拿着化妆镜,一手拿着眼线笔,身体在安全带里忽前忽后,眼线笔在自己手下不受控制的飞舞着,一直到她化了一半的眼妆完全花掉。
常成志才恢复正常车速,身后的车辆传来刺耳的喇叭声抗议着。
“你有病吧!能不能好好开车?”蓝婷将自己的化妆镜随后扔到常成志的脑袋上。常成志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砸。
他咧着嘴忍着痛,一个猛打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怒气冲冲的吼道:“你才有病!每一次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接话也遭受人身攻击,不吭声也躺枪。”
“就算你躺枪了,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这大马路中间的,你不要命,我和阮溪还要呢!”蓝婷不甘示弱,干脆起身面对常成志跪坐在座位上。
“你只要闭嘴,我保证,一定会珍惜你的生命!”常成志烦躁的解开安全带。
“行了,别吵了!”阮溪拉住正要还嘴的蓝婷,问道,“我忙了一天了,被你们莫名其妙的拉上车,不会让我来听你们吵架的吧?”
常成志不好意思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阮溪说:“当然不是,我这不是要带着你们去老地方喝酒放松吗?”
“什么喝酒放松,常成志,说你不是男人你还不信。”蓝婷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站下了车,怒气冲冲的关上车门。
“唉,好端端的,怎么说下车就下车?”常成志摇下车窗吼道。
“真是够够的了,都分手八年了,每一年都要举办什么分手派对,你不烦,参加的同学们都烦了。”蓝婷盯着一只花掉的眼妆,怒吼着。
旁边不时有车辆经过,开车的人朝着她吹起了口哨。
“吹你奶奶的腿!”蓝婷朝着绝城而去的车骂道。
阮溪下车,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说:“派对,你俩去吧,我还是回家算了。”
蓝婷从包里拿出卸妆巾,胡乱的在眼睛上擦一通说:“别急,我和你一起走,让他一个人去参加吧。”
“神经病!”蓝婷下了车,狠狠的关上车门。拉起阮溪就要离开。
“不想去就不去,我送你们回去吧,这里也不好打车。”常成志有些无奈。低声妥协。
阮溪拉着蓝婷又上了车,蓝婷拉长着一张脸,冷冷冰冰的说:“我要去公司。”
常成志没有多问,调转车头,朝公司开去。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财富大厦,蓝婷大叫着:“停车,我自己进去”
阮溪见她十分生气,便跟着下了车。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走!”
“学姐,你今晚上心情似乎不好?”阮溪有些担心,许久未见蓝婷发脾气了。
蓝婷低头,夜色中她双眼发红:“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觉得他很无聊,每一次见面就吵架,若是不想见,可以不见,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非要每一年都举行什么分手派对,难道对于他来说,分手是一件这么值得庆贺的事情?既然分手这么开心,为什么还要见我?”
“学姐,也许学长只是放心不下你,你看8年了,他仍旧是独身一人,平日里没有理由见你,所以才找个这样的理由。”阮溪替常成志解释道。
“既然这样,就单独约我啊,每一次不是拉着朋友,就是拉着同事,看着就火大!”蓝婷嘟囔道,“你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见。”
看着蓝婷远处的背影,阮溪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一路上常成志试着询问阮溪和蓝婷刚才说了什么。
阮溪都没有回答。
车子停在阮溪家的楼下,这是旧城区的老式楼房,昏暗的灯光照着老旧的街道,增添着岁月的悲伤。
“学长,分手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阮溪突然问道。
常成志茫然的摇摇头说:“分手当然痛苦了,怎么会开心?”
“那学长为何每一年都要庆祝一下?”阮溪不解。
常成志沉默下来,良久,他说:“只是觉得她一个人很孤单,平日里你在美国,她身边正经的朋友并不多,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并不是真心对她,我只是不放心她,所以……”
“既然这样,经常见面就好了,为何每次见面,还非要带着别人。学姐以为你是不想见她呢?”阮溪说。
“我只是怕两个人在一起很尴尬,万一没话说怎么办?其实只是想看看她过的好就行了,毕竟分手后就我一个人过的好,我良心过不去,所以说你快点给你学姐介绍个可靠的男人,让她结婚就好了。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寻找自己的幸福!”常成志笑着说,“我说,丫头,你还是在市区租个房子吧,这里太远了,晚上下班一个人很不安全。”
“也许会考虑租房子。”阮溪笑着下车,回头朝常成志说,“学长,真的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吗?”
常成志仔细回忆一下,坚定的点点头。
阮溪挥手和他告别,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车屁股,阮溪无奈的笑了笑,这两个人真是固执的可怕。
明明心里都有彼此,却不愿意最先低头。
她拿出手机给常成志发了一条短信:学长,你的幸福就是只要你想,便可以随时见到学姐,但是如果学姐真的嫁人了,你还会幸福吗?
常成志很快便回了信息,点开,只有简短的一个字:会!
由于过于担心蓝婷,阮溪一夜都没有睡的安稳,总是梦中惊醒,看看手机上有没有蓝婷回复的消息。生怕错过蓝婷的一条抱怨叫苦的短信,然而,直到早上,信息栏里依旧是阮溪自己发的那条慰问信息,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阮溪在也躺不下去了,她慌忙起身,简单的洗漱后,便拦了辆出租车,来到公司楼下。
一路上,她不停的给蓝婷打电话,对方却一直提醒无人接听,她不会出事了吧,阮溪焦急的想。
直到来到蓝婷办公的25楼,电话依旧没有打通,阮溪有些着急了,她快步走下电梯,朝蓝婷办公室走去。
25楼整个楼层,除了会客室和秘书室,剩下的便全是蓝婷的办公室。
秘书小姐此刻还没有来上班,阮溪无暇顾及装扮的很有蓝婷风格的秘书室,迈着步子,越过秘书室,来到蓝婷的办公室门前,高大颇有风格的红木指纹密码门,此刻竟然微微虚掩。
“恩?”阮溪紧紧皱了皱眉头,难道蓝婷已经起来了?
她轻轻敲敲门,叫了一声蓝婷,却无人应答。
难道蓝婷出去了?阮溪心里有些慌乱,她试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想像当中的办公室,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端的墙壁上,挂着几副抽象派画作。
轻轻走进去,阮溪的高跟鞋和木质地板发出了咚咚的碰撞声。
“学姐,你在吗?”心里有些紧张,阮溪再次开口确认。
依然没有回答。
阮溪放胆朝里走去,直到走廊尽头,才发现两边相对着各装了一扇门。只是左边的门紧闭着,右边的却是虚掩着。
阳光从虚掩的门缝中铺洒出来,一下子惊醒了阮溪,阮溪顿住了脚步,思忖再三,她决定在给蓝婷打个电话。
“飞啊飞啊我的骄傲放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透过虚掩的门传出来,吓了阮溪一大跳。
“喂?”电话那端传来慵懒的声音。
阮溪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走廊右侧虚掩的房门。
“喂?阮溪,这么早有事吗?”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同时从手机和房间里传出。
阮溪没有回答,缓缓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
“啊!”一阵尖叫,响彻整个25楼,阮溪尖叫着冲出房间,顺着楼梯一口气跑到18楼,直到看见刚来上班,正在打扫前台的小美女一脸惊讶的模样,才渐渐平静下来。
想起手机还没有挂断,她拿起来,冲着话筒喊道:“蓝婷,你这个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