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苏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一直在想之前阿修罗王说的话。
“之前我说罗昊命格畅通无阻,天赋奇绝,将来定是阿修罗雄主,我族中兴希望。大王却说我婶婶在他出生时为他看过命格,与我所说完全相反。”
“如果这样那就大条了,难不成罗昊真是个废柴,不对啊,战士选拔他可是第一啊。”
“难道他会劫难无数,那得看相对于谁来说了,再困难也不会比他父亲当年重夺王位更困难吧?”
“中兴阿修罗的反面。。。。。。。。。。”
苏摩越想觉得越离谱,虽然自己和罗昊没什么交集,但也知道他是一族中绝无仅有的天才,年仅100岁便已是高级战士中的佼佼者,族中敢说稳压他的也只有罗睺自己,议事厅的三个阿修罗将领,连罗睺的贴身护卫——七大血盟卫中也绝对有那么一两个比罗昊弱的。当然,这里只是说斗魂强度弱于罗昊,若是真的以命相搏,战斗技巧和经验的差距实在太大,苏摩相信即便是最弱的血盟卫也能杀死罗昊,虽然血盟卫自己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父亲是当今世上最强的阿修罗,统治稳定万民敬仰,自己本身又是100岁就能成为高级战士的变态,除了长得干净了一点话少了一点外没什么毛病,这如果都不是命格畅通无阻,那天下还有命格畅通的阿修罗吗?想我100岁的时候。。。。。。。。。。我靠,我特么一事无成啊。”
苏摩突然觉得想这些好没意思,一切都好没意思,苏摩翻个身往旁边看去,婶婶睡得正香,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里能听到的只有婶婶的鼾声,左右两张床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水果,苏摩轻轻爬起来拿了个苹果,顺手又搬了个凳子凳子坐到了窗户前,窗外的月光从这仅有的入口钻进来,洒在地上,这黑暗的小房间中这一抹银色格外亮眼。就像是黑色风衣上绣着的一缕银色镶边。
坐在这个窗口前会看到月亮就像镶嵌在这层窗户上一样,就像人类世界贴在窗户上的壁纸,仿佛从窗户伸出手去就能把星月都揽入怀中一样。小时候婶婶一到晚上就把他抱到床上让他按时睡觉,说完自己往另一个床上一躺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鼾声震天,吵得苏摩翻来覆去得睡不着,实在受不了了就坐在这里看月亮,,当时苏摩不止一次想伸手把月亮抓进来,但又怕自己把月亮抓走了那其他阿修罗晚上就没月亮可以看了,一到晚上全世界都会陷入绝对的黑暗,所以苏摩不敢把月亮抓进来,那样太自私了,婶婶从小就经常教自己不能自私,天下阿修罗是一家,大家要团结友爱,所以苏摩决定把月亮留在那里,让其他阿修罗也能看到月亮。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婶婶,本以为婶婶会夸奖他,谁知道婶婶听完他的话后表情怪异,脸颊抽搐,撂下一句“你等下,我去上个厕所。”就一溜烟得跑了,苏摩当时以为婶婶身体不舒服,就拿着药草跟着婶婶后面出门了,结果跑到厕所前就听到婶婶在厕所里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笑声。
后来苏摩才知道月亮的距离离自己太远了,远到即便自己有了阿修罗王的修为也够不到的距离,但当时的苏摩不相信,到了晚上他坐在窗户前等月亮出来,从窗户上伸手去抓,却怎么
也抓不到,苏摩越抓越急,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到,抓着抓着苏摩就哭了。不是因为抓不到月亮难过,而是一种失落,小时候他一直觉得月亮就是他的朋友,自己可以把他分享给大家,让大家都被照亮,苏摩自己也会觉得很开心。但现在才知道原来月亮本来就是大家的,自己只是他光亮普照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受惠者而已,自己不是他的朋友,月亮太伟大了,不需要自己这种卑微的朋友。
现在的苏摩已经不是当初的小鬼头,坐在窗前也不会再有和月亮做朋友这种幼稚的想法了,那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看月亮呢?
可能因为习惯吧,就像现在已经习惯了婶婶的鼾声,不论她鼾声多响只要自己想睡都能照睡不误,一如现在一无聊还是会趴到床边看月亮,看的时候却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看着,苏摩就会觉得心情好一些。
苏摩知道自己是罗睺城中唯一祭司的侄子,然而到现在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从记事那天起就跟着婶婶住在神殿,古奥威严的神殿前有条百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的九层台阶之上矗立着巨大的神像,神像是一个按比例放大带着翅膀的阿修罗,据说是古阿修罗神,天地间唯一的真神,人类世界所崇拜的什么七神都是假的,真神只有阿修罗神一个,在真神的领导下,阿修罗是最高贵的一族,凌驾于人,魔兽,精灵,巨龙之上,是天地间的主宰,以绝对的力量统治着世间万物。然而后来人类中出现了伪神,那些伪神用花言巧语蛊惑人类,又以卑鄙手段胁迫精灵与龙族为他们卖命,他们打败阿修罗神并将自己一族逐出九域,放逐到了这荒凉的塞外之地,总有一天我族会出现继承阿修罗神意志与力量的人出现,带领我族重返巅峰,消灭虚伪的人类和他们创造的伪神,踏平九域重新成为世界之主,这是阿修罗生来的命运。
所以当时基本每个来神殿看命格的小阿修罗被婶婶问起一生有何抱负或者目标时基本都会不假思索的答复:“解放全体阿修罗,彻底消灭人类!”
苏摩觉得他们好傻。
也会经常有带孩子来神殿的女性阿修罗苦大仇深得对自己说:“你要赶紧开始修炼了,忘记我族背负的命运了吗?所有男性阿修罗都是战士,你也不列外,你要为了我们的未来变强才行啊!”
开始苏摩会同样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用一种义愤填膺的语气说:“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变强,将来一族与人类血战时我必冲锋在第一线!”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这样跟苏摩说的时候,苏摩就不耐烦了。
每天看着一个又一个阿修罗来神殿诉说一族的凄苦,痛斥人类的虚伪和精灵龙族的见利忘义。这些抱怨似乎永无止境,就像太阳永远会从东边升起一样,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要一直听着这些抱怨。
所以后来再有谁带着孩子来看命格的时候还对苏摩说这些,苏摩就会回答:
“哦。”
通常这句杀伤力极大的话说出来之后,其他阿修罗就会想吞了个苹果一样抿着嘴瞪着眼睛看自己半天,然后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再不理自己,带着小孩离开的时候苏摩还偶尔能听见他对自己的孩子说什么“将来要好好修炼,万不可像那个神殿里的小孩一样”,“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阿修罗”。“将来他能当个炮灰就不错了”之类的话。
苏摩又觉得他们好幸福。
羡慕他们起码还有父母可以教育他们不要成为自己这样的货色,而作为一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从小跟婶婶就生活在神殿,而婶婶又是一个连油瓶倒了都不愿意扶一下的家伙,平生最大乐趣是赌博和拿尾巴敲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教自己战斗之类的技能。有时候自己都怀疑婶婶是不是根本不会战斗。
“你说给一个打架都不会的孤儿灌输一族的仇恨和世界的命运什么的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苏摩总是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