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城城南，翠栖山。

这里是木家的发源地。在木家向北发展，建立起以金光城为中心的人工园林后，木家的先辈们回过头，发觉翠栖山仍然是最适合木系异能者修行的天然圣地。

人少，木元素浓郁，这两点因素构成了翠栖山成为修行圣地的理由。

带着这样的认知，木家把此处开发成了新区，在翠栖山建立起了新生代人才培养工程，也就是木坤跟方若天提过的为木家培养异能者的教育基地。

建造异能者的教育工程不是简单事。不同结构、不同风格的建筑会营造出不一样的修行环境，尤其是如何使元素的使用效率达到最优化。

像四大世家这种异能底蕴深厚的家族，建造自己的学区时，总是会寻求尽善尽美，细化到每一棵树、每一块砖的摆放位置。

暗地里，木元景在木长君面前做出了妥协，躲到了翠栖山。明面上，却是作为工程监督加入了这个项目。

木元景穿着监工头的衣服，在向众工人指示布划了一番新运来的北方植物该怎样分区栽培后，他拨开枝繁叶茂的树丛，从施工场地钻了出来。

“招新大会怎么样了？”木元景一见到木坤，就问了他最关心的事。不知道他都钻到了什么地方，浑身上下全是脏兮兮的泥土，带着肥料的独特气味。他随手把沾满泥的工作服换下，接过一旁随从递过来的干净外套穿上。

“天影没通过。”木坤趁他不注意，捂了下鼻子。

木元景心中一定，有如一块大石落地。欣喜之余，他略微觉得不可思议。他原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虽然他对枝春的能力很欣赏，但是招新大会那是什么场合？十万观众、主席台上一排的协会高管，众目睽睽之下，想做手脚实属不易。没想到真让他做成了。

木元暗暗点头，却看见木坤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心下诧异：“怎么？出了什么事？”

“天影在招新大会上，失手重伤了枝春。”

木元景脸色一变，这和他预期的有些出入，倒也没多说什么：“辛苦这个孩子了，本来只是个旁系弟子，倒是为本家做了不少事。多带点补品，替我去他家里看看他。”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往临时搭建的休息室走。

木坤跟在木元景身后，苦笑：“枝春他还没回来。招新大会后来彻底乱了套，大小姐差点和高副会长动起手来，木元素域覆盖了整个南广场，佟宣会长发话才压了下来。”

木元景脚下一顿，直到木坤把当时场上的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招新大会这种场合，少不了木家的眼线，发生了什么，早已被眼线传了回来。

当听到他说木长君没能破掉高翎功的域时，木元景沉默，本来满面红光的脸上被沧桑所占据，让人觉得他一瞬间老了许多。

“高翎功，怕是已经试探出生源神木中的是长君了，他以前根本不是长君的对手。”回忆起了一些过往，木元景的眼神迷惘又复清明，他叹了口气，“朱兆先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有理由再帮着他了。以后不管他那边的人要发什么疯，木家都跟他们划清界限，趁早抽身，否则这条不归路上我们会越走越远，协会追究起来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家主，”木坤一脸为难，“天影他现在被关进了永沉牢底……”

“你说什么？！”木元景脸上可以用五彩纷呈来形容，“天影被关进了永沉牢底？”

“是，用不用派人去协会疏通关系，把天影从牢底救出来？”

木坤察言观色，他已经连着让家主不满意了，这一次如果再把事情办砸，那他只怕后半生都要在翠栖山和这些肥料作物为伍了。只是看家主脸上的表情似怒非怒，不像是有不愉快。

“不，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木元景揉着下巴，“协会这下是要被打脸了。”

永沉牢底。

似乎为了印证薛吉所说，远处的金色气团动了。

它在吸收融合掉了那缕绵长的金色轻烟后，静了没多久，开始移动了起来。它先是飘得远了点，不一会儿又返身回去，它似乎是在来回游荡。从距离上看，它的移动范围绝对不止是在一个房间之内。即便如此，它也没有顺着环形绕遍整个地牢，反而在优哉游哉地逡巡。

因为它一直在移动，没有停下来过，终于让邱予看清楚了它的实质，真得不能再真了。

在邱予眼里，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气团，在那个金色气团的四周，相互并存着的，竟然还有……

邱予吸了口凉气，双手紧紧抓住裤子边缘。

“第一高手，诅咒之母青子衿，”耳边响起薛吉的说话声，“她的异能天赋一直是个未解之谜。整个异能界都在投入研究，包括三大组织，还有大大小小的异能组织，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不过我们还是低估了异能协会，早在一年前，协会就已经秘密研制出了诅咒之母的仿制品，金寂。”

“仿制品？”邱予不由问道，仿制品都是死物，一个人该怎么仿制？难道是和青子衿一模一样的人？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妪形象。

“是根据研究数据，以诅咒之母的各项指标为样本，定向培养出来的异能者。协会在这一个项目上，投入了一千多个实验品，也就是一千多个人。因为天分、适应程度上的种种因素，全部失败了，只成功了一个金寂。”薛吉脸上流露出了神往的色彩，“满级的精神力，夺取异能天赋，说是第二个诅咒之母也不为过。”

“协会原本秘而不宣，大陆异能组织也没有掌握这方面的情报，我们得到消息时，是在金寂离开了研究部，曝光在了七道门之外。金寂完全复制了诅咒之母的性格，暴虐嗜杀，不受控制，几乎没有弱点，从这点上看，不能不佩服协会，协会真的造出了个一模一样的‘第一高手’，连协会自己都无计可施，最后不得已启动了突发机制。突发机制是在实验前设定好的将来出现突发情况时的紧急解决方案，像金寂这个项目，大多是对实验体的血脉系封锁压制。”

“金寂被镇压在永沉牢底后，继续残害牢底的人。除了被关在这里的犯人，还有看守地牢的管理员们。协会不少人自告奋勇来杀金寂，要为协会除害，最后都被金寂夺走了异能天赋。来的人死的死，废的废，搞得协会上下苦不堪言，永沉牢底都快成了禁地。有种说法，是说只有诅咒之母来，才有可能解决掉金寂这个麻烦，不过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而且，”薛吉摊了摊手，“谁都知道诅咒之母和协会仇恨甚深，不可能有这么一天。”

夺取异能天赋。

听到这个，邱予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这种感觉让他无法安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按住，卷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黑暗和彷徨都向着他涌聚过来，而他没有办法逃开。

他克制着自己再往下想，他的灵魂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是在站另一头看着，等着肉体倒下。

他早就已经不想再被生生拽进别人的世界了。

他微微闭上眼，试图驱散这种蠢蠢欲动。

只是他一闭上眼，就越发清晰地能看到那金色气团的存在。脑海里，那缕轻烟飞蛾扑火一样卷进金色气团的那一幕，怎么样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