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老头姓李,因在家中生下时和我一同,右手有六根手指,所以起名叫李六子,后来因事改姓张,名为纪华。幼年时家境富裕,常被父亲送往私塾教育,可他自幼顽劣,不服管教,对诗书礼仪之事是厌恶无比,到对拳脚功夫甚爱。
后来自行退了私塾,瞒着家父家母,偷了大把银两开始到处拜师学艺,用心之极,几年光阴下来倒也真给他学出了一身本领,虽说不上十八般武器全会,可那一身通的本领,也绝非常人可比拟,且正值年轻之际,专爱结交豪杰之人,为人豪爽大气,时间久了,名声也是大噪一时。
只因逢到乱世,战乱之际家人丧尽,兄弟离散,他迫于生计在当时北方和几个人架起了大锅,成了一个干倒斗手艺的人,也就是盗墓。
这张纪华的一身高强本领,可以说是全部用在了倒斗上,后来加上多年倒斗的经验的历练,和当时众多倒斗手艺人不同,他的本领可说是自成一门,独花绽放。
若要问这张纪华究竟有何不同,还要从当时倒斗界分为了南北两派说起,这南北两派行事不同,各有所长,且独成特色。南派倒斗主要靠是技术活,善于使用”望““闻”“问”“切”四种方法,手段多,本领强,善用与风水之术,早些年间我祖上也就是南派之人,风水之术用的巧妙。
而南派多用这风水之术,是用来在大山大川之中寻找古墓,也即是有分龙点穴之说。而在这风水之术运用之中,多有摸金校尉一职业善用风水之术,精通“寻龙诀”和“分金定穴”,得其精妙者,根据山川地势,可以一眼便看出那古墓所在之处,且从不走空,而这摸金校尉一职业,也多属于南派之中。
再说这北派,以“巧力”为长,靠的是一个“巧”字,而此字却并非运气之意,即如在打盗洞之时,打在何处,打成何形,是在棺前还有棺后,是方形还是圆形,均有讲究。除此之外,北派虽说没有南派的高深莫测技术,但却善于使用工具,如洛阳铲早先的盗墓工具,多是出自北派之手。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倒斗也有规矩,分为四大职业,分别是摸金校尉、搬山道士、发丘天官、卸岭力士,虽说都是倒斗,可这不同的职业,讲究也是不同,且繁琐众多,若要一一道来,能多到可纂写一本书。
而之所以说这些,就是因为这张纪华与其他倒斗人不同之处在于,他既不是北派也不是南派。为何如此说,因他本领高强,且结识朋友多,且多年潜心研究倒斗,时日久了不仅懂得了南派技巧之术,也习得了北派的巧劲之术。
他本领高强,不仅一人兼多术,且在不同地段,和不同派别的人下地时,都能做到不同的规矩,可以说他即使北派之人,也是南派之人,后来他柔和两派之精,将南派的技术和北派的巧力相接,又加上他本领高强,自创多术,因有六指创一独门绝学名叫“太昆指”而闻名倒斗界,可以说是自成一派。
只可惜这张纪华一身本领好传,但唯有那真正绝学“太昆指”难找人继承,只因想学得这“太昆指”之人需要有六指之力,比常人多一指力,方能施展,可这天下六指人虽有,却找不到让自己满意之人,寻觅良久,也未能真收一徒,来继承自己的一身本领。
后来因一次偶然道听途说,这世上有一只棺,名叫“六指棺”,其棺内有世间最为珍贵之物,得之胜过长生不死,只不过这“六指棺”踪迹难寻,只有人闻说,却从未有人见过,相传这六指棺中有一致命机关,而若要打开这致命机关,必须有六指之人才可。
张纪华听了后,直觉得这恍若天命一般,这世上六指之人虽多,但真正纵横倒斗界,身怀绝技的能有几人?除他之外,恐怕天下再无二人,这“六指棺”岂不是特意为他而在?如果连他都破不了这“六指棺”,恐怕世上再也没人能破“六指棺”了。
于是张纪华开始到处探寻这“六指棺”的踪迹,翻山越岭,发掘了不知道多少座山川,下过多少江海,辛苦不必说,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传说中“六指棺”。
张纪华一直相信这是自己天命,这“六指棺”是因他而存,只有破了这六指棺自己的人生才算是完满,只可惜张纪华也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过于心急,在破解“六指棺”内的机关时,一个意料不到的闪失,使他痛失第六指,从此之后与这“六指棺”可以说是无缘了。
张纪华因身怀绝技却无人能继承,而苦恼,又因在“六指棺”前没能跨过自己的宿命,而悲感交集,心中放不下,也在无参加倒斗,多年来常怀忧在心,集成了病魔。
我听到这,大概也是明白了这老头的意思,也不免对老头感到惋惜,这世上有多少人在认定了自己的宿命,但真来到面前,也是束手无力。
“或许也就是我的命吧。”张纪华把烟头在地上磕了磕,满目苍凉,看着我说:“命该如此,逆不过天,而如今老夫只想找一人继承这一身本领,也好让世人知道老夫的名堂。”说完,他看向了我。
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即将入土之人,碰巧又遇上我这六指之人,自然是想收我为徒,传我功夫了。
可是我却没那个意思,只因这倒斗行业我是做不来的,更何况我身上还挂着国家的名义,是一个知识青年,怎能做这种有损阴德之事?再一想到我父亲多年行善,就是为了还清我祖上道德阴损,而要我做这种事,岂不是能把我父亲给气死?
张纪华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他这是在等我的答案呢。我之所以不去倒斗,其多少还是因我父亲,虽说我这人不服管教,年幼时常作顽劣之事,可如今也知得行之善孝了。
但只从我自身说起,我本人对倒斗这一行也是充满了好奇,因家境之因,也是常常听人说起此类之事,那些玄乎又玄,精彩万分,犹如小说的冒险故事,是时常勾动我的心。
我衡量再三,决定还是先答应张纪华,这一身本领真传若是错过,那当真过了这村没这店,估计此生也再难得学习了。我姑且答应他,继承他的一身本领,至于倒斗一事,权且当作饭后闲话罢了。
于是在这之后的几年里,我不当知情了,也不去做支教了,开始跟着张纪华来到深山处学艺,走的时候我并未和任何人提及此事,直接背着包裹悄悄的离开了,也未曾想这一走就是将近三年,我对张纪华也是行了九叩三拜之礼,正式拜了他为师。
我师父张纪华本来就因有病魔缠身,所以身体是日况愈下,我曾多次劝他去看看医生,对他说现在不比从前,国家发展好了,医学药术也先进了,尤其是从外国人那里弄来的药,可别灵效。
结果我师父不吃这一套,说是那些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来咱们中国不是抢就是烧,他们的东西就算再有用也不吃,再者说,哪能比得上咱们老祖宗的良方?
他又说,他这是因早些年干的都是阴损之事,如今病了也是报应,不是药物能治得了的,阎王爷让你死,你不得不死,你还能跟燕王爷对着干呐?
师父脾气一直倔的像头牛似的,我是拗不过他,加上他爱抽旱烟,又爱饮酒,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后来不到三年的时间,我师父便在深山里去世了。他临走的时候,上身穿着一件中山白褂,下身一条宽松大黑裤子,脚上只有一双黑色布鞋,坐在一张木椅上,一身穿的干净利落,头发花白,两手放在椅子上,两眼闭着一副安详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尽了人时间的繁华一般,让人不忍触碰。
那时我正在练功,等到回来之后才发现他老人家已经走了,连一声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师父之前曾交待与我,等他死后不必奢重,一切从简即好,他一辈子挖坟掘墓,死后肯定会下地狱享不起厚葬的福分,只需把他用麻布裹起来,埋在山下那条流溪旁的桃花树下便可了,等到逢年过节让我多回来看看他,给他烧些纸,也就足够了。
我遵照师父的遗愿不敢违背,将他规规矩矩的安葬好后,回想起着将近三年的师徒时光,不禁百感交集,俗话说乌鸦有反哺意,羔羊有跪乳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和师父当初虽是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他老人家去世,我不禁感到悲痛欲绝,忍不住痛哭流涕。
师父死后,我自己也没必要再留在山里,便将师父留下来的东西收拾干净利落,之后一把火烧了草屋,然后便下山去了。
下山之际,我心想如今是不能再回劳家村当支教了,恐怕也早已被开了公职,三年前走的时候没留下一句话,就算回去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村里人,可我又不能就这样流浪在江湖上,没个落出,思前顾后,我决定还是哪也别去,先回我的老家北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