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半夏,张太太约我去逛街,下午你就在家里看门,晚上别忘了将衣服收进去。”常夫人穿了件复古旗袍,外面搭一件火红貂皮。
张太太是圈子里有名的势利眼,每次见面都要将她上上下下大量一番,常夫人很讨厌这个女人,但没办法,谁让她也是个喜欢炫耀的女人呢?这也算是臭味相投。
冬半夏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根本没有听到常夫人的嘱咐,直到常夫人走到她身后,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惊吓地转过身。
原本冬半夏手里就拿着水壶,这一转身,壶里的水便自然而然地撒到了常夫人的旗袍上。
“啊!”常夫人猛地将冬半夏推到一边,扯住自己的旗袍大叫起来:“你个蠢丫头,你知道我这件旗袍有多贵吗?弄坏了你赔得起吗?我看你这个月的工资是别想拿了。”
冬半夏撇了一眼常夫人身上那件深蓝色暗花旗袍,淡淡道:“这件旗袍是去年法国巴黎时装周上,sella走秀穿过的,当时价值一百万美金。不过……”
她继续说道:“不过,时尚这种东西年年更新,到今年已经过时,虽仍然有些古典的意思,但价格却已经是一落千丈。况且不过是几滴水撒了上去,衣服又不是纸,湿了难不成不会干?”
常夫人听了冬半夏的话,渐渐地抬起头来审视着她,也不管身上还湿着的旗袍。
这个冬半夏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夜店的服务员居然认识巴黎时装周上的衣服?而且看她刚刚丝毫没有因为要被扣工资而紧张害怕,似乎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那点可怜的薪水。
常夫人越想越觉得奇怪,不免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直到冬半夏忍不住提醒道:“常夫人,你的旗袍已经干了,我看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很长时间了,你还要不要出去?”
常夫人经过冬半夏的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是有约在身的,连忙回过神来,走了出去。
张夫人早早就在商场里等着了,对于常夫人的迟到她有些不悦,但一贯名媛作风的她表面上是不会随意指责人的。
“张太太,叫你久等了,刚出门遇到了点小麻烦,再加上路上堵车,实在是不想迟到的。”
“没有,我也是刚刚到这儿,你可别说,如今都市发展,旁边小城镇里的人全都涌进来,一环以内车都没办法开。”
“是啊,是啊,不说这些了,我前几天听说lanmo专柜新出了一款去眼纹的霜,特别好用,我们去看看。”
常夫人拉着还想要再多看她几眼的张太太去了商场,只是刚刚经历过那番事情,常夫人的心思并不在这商场里,她怀疑冬半夏并不是寻常人。
如果她想的是事实的话,那么这个冬半夏屈尊到常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尽快求证自己的猜测,常夫人只在商场里试穿了一件毛线裙便推说身体不适,提前让司机送她回去了。
冬半夏还没来得及收衣服就发现常夫人回来了,她有些惊诧,平时常夫人只要一出去逛街,基本上都会顺便去和那些贵太太搓几桌麻将,直到深夜才会回来的,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就回别墅了?
更让人不解的事,今天常夫人回来竟然没有责怪她收衣服的事情!以前不管她做什么,常夫人见到她第一件事铁定是要数落一番的。
“半夏啊,你让小翠去收衣服,过来陪我坐会儿,我这颈椎病又犯了,你帮我捏一捏吧。”
冷不丁听到常夫人如此亲昵的叫她,冬半夏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无奈地走到沙发后面帮她按摩。
以前母亲的肩膀就经常疼痛,尤其是在阴雨天常常会痛得无法入睡,因此冬半夏特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只是没想到如今却要来帮自己仇人的妻子按摩。
“听你之前说你是夜店的服务员?哪个夜店?”
冬半夏皱了皱眉头答道,“是辅佐路上的一家小夜店,不是很出名的。”
常夫人点点头,“哦,那你家人呢?你家人怎么会允许你到那种地方去上班呢?”
“我没有家人,爸妈都去世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便早早出来打工养活自己。”
常夫人瞧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双如葱白一样纤细娇嫩的手,又问道:“那你家之前肯定很有钱吧,看你这皮肤,也不像是做惯粗活的人。”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冬半夏要是再听不出些什么来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她手上使了力道,按到一个穴位上,酸得常夫人差点尖叫出声。
“常夫人说笑,我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了,父母以前都是做老师的,还算是知识分子,再加上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平时便从来没叫我做过粗活。”
常夫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呢。”
“难怪什么?”
“没什么,你先下去准备晚饭吧,我有些饿了,不过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我的喜欢了。”
常夫人趁着冬半夏去厨房的时候,去走廊上打了电话。
“喂,是我,你帮我去辅佐路查一个人。”
“对,在一家夜店,夜店的名字不知道,你一家一家找,名字……我会给你一张照片。”
“嗯,越快越好,查出来不管什么,这个月的薪水翻倍。”
而另一边,冬半夏在厨房里也给自己的好友夏恒编辑了短信。
“夏恒,今天那个常夫人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她似乎有些怀疑我的身份了,我和她说了夜店的位置,你到时候帮我在那边打点一下。”
过了没多久,夏恒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我说半夏,你是不是紧张得神经错乱?夜店有谁知道你的身份,如今的你已经换了另一个容貌,当年的痕迹我消得干干净净,她就是找到当初给你整容的医院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夏恒极其自信地说道,想要让半夏消去一些疑虑,只要想到那个拥有精致五官的女人眉头紧蹙着,心脏处传来一阵阵针扎的痛苦。
冬半夏听夏恒提到整容,连忙讲手机捂住,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小声回道:“夏恒,你别老是提那个,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心被人窃听了去,我可不想这么早就从这场游戏中over。”
“好好好,我知道了,夏夏,你是最棒的,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还是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我知道。”冬半夏放心地挂了电话,将水池里的银耳又清洗了一遍才下锅。
常夫人吃完晚饭,看着来回在外面忙活着的半夏,眼中的疑虑更甚,来回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叮咚――”
常夫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短信的提示音,欣喜地拿起手机,脸上的喜悦也显而易见。
冬半夏的身世的确是如她自己所说,那个夜店里也确实有冬半夏这个人,即使没有名字,也还是有不少人可以认得出来。
“你确定?”
“我要你今天说的话全部都属实――”
常夫人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过了许久之后才叹口气摇了摇头。
暗自不得不服老,整日里没事做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也要怪那臭丫头,肯定是自己臭美,买不起那么贵的衣服还要关注这些上流圈子的时尚,还有她白天说话的口吻,简直就好像自己曾经穿过那么贵的衣服一样,丝毫不在意。
常夫人进了屋子,开始拆开下午买的裙子对着镜子试穿起来。
每天这个时候,半夏都会知道常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冬半夏趁着常夫人睡觉,出了一趟门。
夏恒开着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已在别墅外面等了很久,见冬半夏下来,难免要假装埋怨几句。
“知道的你是保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国家的总统,要见你一面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怎么样,常夫人没发现你出来吧。”
冬半夏关了车门:“嗯,我等她进房间才出来的。”
“知道了,我今晚带你去放松一下!我们好久都没去跳舞唱歌了,现在想和你吃顿饭都是奢侈。”
冬半夏知道自己委屈了夏恒,有些抱歉道:“夏恒,真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现在……”
“夏夏,现在说什么?再和我这么客气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前也没有见过你这样说过。对了,常夫人今天晚上果真派人去夜店了,不过你放心,他什么都没查到。”
夏恒极其认真地朝着半夏保证道。
冬半夏躺在座位上捏了捏眉心,坐在一旁的夏恒见了,心疼得皱了皱眉,她瞥见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了。
这件毛呢大衣还是前年她送给冬半夏做生日礼物的,都过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还穿着。
夏恒没再说话,一踩油门,任由车在无人的高速路上飞速行驶。
她的手紧紧捏住方向盘,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半夏也用不着整容,用不着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做着最劳累的事情。
可恰恰也是因为整容,她才能有机会帮半夏重新塑造身份。
夏恒矛盾地摇了摇头,总归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常家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