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飞雁部,大雨淅沥。
此刻在练武场上,却有两批人对恃,不顾暴雨的拍打。
“土柳部的杂碎,放了我飞勾哥!”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粗布兽皮,怒视对方。他浑身肌肉虬结,随时可能爆发。
在对面,是另一帮同样穿着兽皮的汉子,个个都十分精壮。
他们押着一个壮汉,将之按在泥泞的地上,手里的武器逼在他脖颈。
南荒群山起伏,部族纷立,靠着猎杀山中猛兽为生。
因而临近的部族,难免出现纠纷。
飞雁部最强壮的族人飞勾,在昨日进山狩猎,在追杀一头山猪时,一不小心就进入了土柳部的狩猎区域,被陷阱套中。
土柳部领头的人,并没有在意那魁梧汉子飞勾,而是对飞雁部一个老者说道:“飞木族长,你们的族人闯入我土柳部地界,猎杀我们的猎物,该怎么说?”
“胡说八道!”被按在地上的飞勾愤怒地说道,“那山猪本是我们飞雁部地界内的,已经被我射伤,逃入你们土柳部,你们已经把山猪黑了,还想怎样?”
“还敢嘴硬!”
踩在飞勾背上的那人,甩手就用石刀在他背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黝黑的背脊上,立马流出鲜红的血液。
“王八蛋!狗杂碎!赶紧放了我们飞勾哥,不然我一个个拍碎你们的头!”飞雁部的汉子愤怒不已,要不是飞勾在对方手上,他们能立刻冲上去厮杀。
“你们不要伤害我阿爹,呜呜!”
飞雁部内,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害怕得哭起来。
“石头,不准哭!”飞勾大声道,“我们飞雁部的男儿,流血不流泪。阿爹就是死了,也不准你没出息!”
“飞勾,你别说话。”
飞雁部的族长飞木沉着脸,他虽然已经很老了,满脸沧桑,但精神却很好。
飞木看着对方,说道:“土浑,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了我的族人?”
“三天时间,准备十头山猪,一千斤矿石!”土浑比出手指,说道。
“什么?十头山猪一千斤矿石?”
飞雁部的人愤恨不已。大雨已经连续下了十天十夜,进山狩猎十分困难。飞勾之所以冒雨进山,也是因为族里的余食不多。
矿石有一些,凑一凑能有一千斤,可三天要准备十头山猪,却是困难万分。
“狗杂碎,十头山猪,已经足够一个部落撑过这个雨季了!”飞勾开口骂道,“你们妄想欺诈我飞雁部,我飞勾大不了一死,也不可能给你们土柳部十头山猪!”
砰!
一记硬拳头,直接打在飞勾后脑:“闭嘴,再吵就先把你舌头割了!”
飞雁部的汉子,全都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这些坏人,等我姜归哥哥回来,一定会杀了你们!”飞石大声吼道。
土浑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肌肉抽了两下,随后大笑起来,说道:“那个外来人,进入蛮荒大山已经半年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死在凶兽嘴下了。你们还在对他报幻想?”
那个外来人,在三年前来到南荒的时候,还是瘦小虚弱的病患,可就在这三年时间,却追风逐日般地强大了起来。
这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姜归哥哥才不会怕那些野兽!”飞石捏紧了拳头,一脸的坚定。
飞木拍着飞石的脑袋,对土浑道:“十头山猪,若是非雨季节,完全可以。但这雨季,入山狩猎万分困难,是否可以少点?”
“一头不能少!”土浑一挥手,不容讨价还价。
“我要和你父亲土懋对话!”
“这就是我父亲的意思。”土浑冷笑道。
飞木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能否三天后先给五头,等雨季一过,再给你们土柳部十头?”
土浑大笑起来,说道:“雨季一过,我们就不需要了。考虑清楚,到底是给山猪,还是替他收尸?”
“我答应你,三天后,十头山猪。”飞木沉着脸说道。
土浑用石刀拍打着飞勾的脸,眼中露着凶光:“三天后哪怕只有九头山猪,我也会砍了他双腿!”
蛮荒中,男儿热血无所畏惧,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山中猛兽,活得顶天立地。可若失去双腿,便成了残废,一无是处,活得没有半点尊严,比死难受。
“土柳部的狗杂碎,你现在就杀了我!我飞雁部的男人,绝对不会被你们这样侮辱!”飞勾想要挣扎起来,和土浑等人拼命。
“土柳部的狗杂碎,我飞鸟今天就宰了你!”飞木身边的一个精壮汉子怒吼起来!
飞雁部的众多血性男儿,也个个目眦尽裂,握紧手里粗糙的武器,准备拼杀。
飞木伸手拦住众人,对土浑道:“说吧,有什么替换的条件?”
土浑哈哈一笑,道:“老族长就是老族长,不用我说都明白。”
“你的阴险狡诈,还不及你父亲十分之一,土懋在我面前,都占不到便宜,你个崽子,又算得了什么!”飞木极为不齿地道。
“十头山猪拿不出,可以用你族内的那把碧刀来换这个人头!”土浑一字一字的说道。
“什么?”飞鸟顿时炸了起来。
“你休想!杀了我也不可能给你!”飞勾视死如归。
那碧刀太珍贵了,半年来放在族内一直没有动用过。飞雁部所有人,都把那把碧刀,当成族里最大的宝物。
“那碧刀是姜归哥哥的,不可能给你!”
飞木面色一沉,道:“碧刀是姜归留在飞雁部的,我即便是族长,也不能随意处置。”
“是刀重要,还是人重要?”土浑将石刀抵在飞勾脖颈上,已经有鲜血从皮肤里渗了出来。
“要杀就杀,想要碧刀,门都没有!”飞勾怒喝道。
他宁愿死,也不愿飞雁部拿碧刀来换他的命。
“吼!”
飞雁部的所有男儿,全都伸展双臂,朝天长吼。
“山有灵兮,收吾魂兮!魂不灭兮,终归吾乡!”
众人唱起歌颂勇者的山歌,声震穹宵,连阴雨都在绕道。
唱罢山歌,飞雁部的汉子怒气化为杀气,要将眼前几个土柳部族人杀死在这里。
土柳部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稳住了气势。
虽然来的人数少,但也是南荒血性男儿。
“都住手!”老族长飞木拦下了飞雁部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对土浑说道,“三日后十头山猪,如果不够,就用碧刀换人!”
“族长,碧刀不能给土柳部!”飞勾吼道,若是可以,他宁愿自杀。
老族长摇摇头,道:“如果姜归在这里,他一定会同意的。”
土浑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如果交不出十头山猪,就用碧刀换人!”
招呼了一声,便带着飞勾离开了飞雁部。
——
南荒群山,绵延起伏,埋藏着无数凶险。
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飞驰在崎岖的山林里。
这个少年就是姜归,半年前他穿过南荒丛林,进入了深处的蛮荒大山,历经九死一生,今日终于回来了。
他光着双脚,全身都是泥垢,活脱脱的一个野人。
可那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雨季。”
姜归飞奔在丛林间,如履平地,那些对强壮的猎人来说艰难不已的山路,于他而言,宛若无物!
“也不知道部落里怎么样了?族长阿公身体是否还是那样硬朗?小石头长壮了没有?”
想到回到部落,就有热乎乎的肉汤,还有温暖的木床,姜归心里就一阵温暖。
“这大雨比往年来得更凶猛,想必部落里也没多余的肉吃了,这次回去,索性猎杀一头猛兽!”
大雨季节,山中的野兽,大都离开这片大地,去往其他地方。等到雨季一过,万物生长,又回到这里觅食。
如今这片区域的野兽,种类和数量都很少。
而留下来的野兽,大都是笨重的生灵,随便一只,就能让一个部落吃上好几天。
很快姜归就发现了一头憾地牛,有一丈多长,已经是成年的壮牛。
这样一头憾地牛,有一千七八百斤,足以抵得上三头山猪。
此刻那憾地牛正在啃着树皮,发现有人靠近,一双眼睛变得赤红,猛地冲了过来。
憾地牛的力量,非比寻常,尤其那头上一对坚硬的犄角,能将一颗数百年的大树生生撞断。
“就是你了!”
姜归身手灵巧,一跃而起,掰住那对犄角,将憾地牛掀翻在泥泞地里。
憾地牛“哞”地一声嘶叫,想要站起来。
可姜归却不容它站起,举起拳头,对着它脖子软肉噗噗几拳下去,很快就没了气息。
“我的力量,比起半年前,强大了不少。”
姜归心里很高兴,抓着憾地牛四条脚,就扛在背上。
飞雁部,笼罩在一片烟雨中,很是压抑。
一个妇女坐在屋子门口缝着兽皮衣服,不经意抬头,发现远处的丛林里,冲出一头巨大的憾地牛,贴着大地飞奔而来,顿时吓了一跳。
她大叫了一声,对屋里喊道:“小石头,快去叫族长,有猛兽袭击我们部落!”
小石头跑出屋子,看见是憾地牛,叫了声:“娘亲,我们快跑!”
部落里的人,都知道憾地牛发起威来,十分凶猛。去年部落里的狩猎队伍进山,就遇到一头,六个壮汉合力,才将之杀死。
可即便如此,飞雁部也损失了两个族人,另外还重伤了一人。
现在看见憾地牛狂冲而来,自然是吓得不轻。
母子两人正要逃走,那憾地牛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石头母子一愣,发现那憾地牛,竟然是横着飞过来的,在那庞大的牛肚子下面,好像有一个人。
等到憾地牛“飞”近,才发现那头巨大的牛已经没有了生气。
咚!
巨大的憾地牛被丢在地上,露出一个瘦小的身躯,浑身衣衫破烂,全身上下都是污泥。
“勾大婶,小石头,是我!”姜归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勾大婶还在发愣,而小石头已经认出了姜归,冲进雨里,抱着他欢快地叫起来:“姜归哥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小石头高兴之余,跟着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姜归将满是污泥的手揉着小石头的脑袋,又搓他的脸,把小石头弄成了大花脸,刁侃道:“小石头,你都八岁了吧,还哭鼻子。当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姜归哥哥,你回来就好了,救救我阿爹吧!”小石头望着姜归,满脸的伤心。
勾大婶在那里,偷偷地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