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王宫铺满白色的绸缎,远远看像是镀上雪一般,哀乐充斥在宫中每一处,凄厉哀怨,久久不愿散去。
月女扶着拭泪的李宓之,看着静静躺在棺木中的李翊,不由也染上了旁人的哀伤,虽然早知结果,却还是无能为力。
李启文三兄弟静静跪在棺前,顾淑妃也是一身白衣跪在一旁低泣。原本跪着的周贵妃在侍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哀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秉承先帝意愿,还望太子择日登基。”
跪在棺前的李启文和李启宣起身,李启昱不为所动,仍是跪着,此时朝中梁太傅接话道:“臣也认为应当如此。”
不少朝臣纷纷附和道:“望太子择日登基。”少数王亲贵族却默不作声。
李启文欲开口时,常年伺候李翊的赵公公突然跪到周贵妃面前,哀泣道:“娘娘说秉承陛下意愿,怎能撒这弥天大谎呢!”
周贵妃脸色突变,厉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月女冷眼看戏,心中讽笑,怕又是一出好戏。
“娘娘,陛下交给您的遗旨,为什么不宣读?!”赵公公哀喊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诧异,引得私语窃窃。
风云骤变,山雨欲来。
只见默不作声的兵部尚书突然站出来,铿锵道:“还请贵妃娘娘宣读陛下遗旨!”太子一派的朝臣面面相觑,此前默不作声的王亲贵族也纷纷跳出来附和。
周贵妃此时一脸为难的模样,李启文面不改色,冷眼旁观,随后便淡淡道:“娘娘莫要为难,若是父王留有遗旨,宣读便是。”
周贵妃心下不得不佩服李启文的处变不惊,只可惜,他是异族,永远不会是他们的王!
赵公公突然冲到棺木旁,周贵妃连忙道:“快拦住他!”只是为时已晚,侍人本上前阻拦,赵公公却已经从李翊袖口中抽出以白玉为轴的丝绸圣旨,嚷道:“娘娘是想将陛下遗旨永埋地下吗?”
月女微微皱眉,赵公公如此清楚知晓遗旨藏于何处,明眼人都能知道,必有蹊跷,那周贵妃演这出戏,是为了什么?
赵公公捧着遗旨,跪在周贵妃面前,兵部尚书领头下跪,众人齐声道:“恭迎陛下圣旨!”
周贵妃无奈叹了口气,接过圣旨,此时李启文示意李宓之和月女跪下,李宓之便拉着月女一同跪下。
周贵妃声音颤颤,道:“以天之轨奉命而立,太子启文,肃杀之气,不宜为民首,但其将帅之才,安邦定国,特立为文王,当以辅佐三子启昱;三子启昱,厚德载物,仁厚礼贤,帝王之相,朕当以天下先,为民择明君,为臣择贤主,特立三子启昱为太子,朕西去后,择日登基。”
从始至终未下跪的梁太傅正色道:“若是陛下觉得太子不适坐这帝王之位,为何要等到逝后再立旨,而让太子做了东宫之主三年!何况三王爷早已立王,自古立王封地,就再无继帝之说,娘娘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用一封假圣旨,便改天子之命,另择天下之主吗?!”
周贵妃神色哀伤,声音染上委屈,“本宫不过一介妇人,怎么可能伪造先帝遗旨,而三王爷才能也及不上太子,本宫又怎会拿这天下开玩笑。”
“谁不知道梁家是太子的后台,这种时候梁太傅不避嫌就罢了,还出来质疑这盖了玉玺的圣旨。”兵部尚书反口道。
梁太傅气得颤抖,“周家之心,昭然若揭!你又会是什么好人!”
“别人便不说了,兵部尚书向来只忠于陛下,从未参与朝堂斗争,梁太傅这脏水泼的可不是对处啊。”
“对啊。”众人纷纷附和。
李启文沉道:“先帝丧礼之地,是你们权术之争的地方吗?”众人止声,李启文又道:“既然是先帝旨意,又怎么会有异议。”
月女错愕,转念一想,李启文心思缜密,这步棋子,当是稳妥的,若是让李启昱登基,乔林与李宓之的缘分,必然也是要断了,而此刻所有人的命运,都与这王位,息息相关。
丧礼结束后,民间便被有心之人散布流言,太子残暴肃杀,独断专行,元治帝在位时已是不满,而如今元治帝驾崩后更是留下遗旨废除太子,许位与自己宠爱的幺子,李启昱。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月女望着玲珑殿里里外外围着的士兵,只有身处王宫的人,才会知道,这夜幕下藏着多少阴谋和杀戮。
丧礼结束后,李启昱便用借口地将李启文软禁在长乐宫,而她也随着李宓之被软禁在玲珑殿中,然后不声不响地将整个王宫布满自己的势力,太子一派的朝臣也被禁锢在各自府中,而从不过问政事的二王爷李启宣和顾淑妃便安然无恙的回到宣王府,但宣王府外仍是被布下了许多眼线。
月女知道,这所谓的“遗旨”一出现,民间自然会有流言蜚语,周贵妃不过是为了让民间的流言蜚语混淆真相,所以才演这出戏码,流言久了,就会动摇人心,自然就会让人分不清真假,从此,李启昱就是名正言顺的大盛帝王。
月女侧身看着忧心忡忡的李宓之,轻声道:“宓之,先去寝殿歇息吧。”
李宓之神色黯然,哀怒不已,“没想到,父王的丧礼,竟然被他们当作登上王位的踏脚石。”
“太子不会任人宰割的,那些有亏欠的人,自然是要讨回来的,宓之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莫做了太子与乔统领的负累。”
李宓之点了点头。
月女安抚好李宓之后回到房中,抱起朗朗道:“我跟你说的,可还记得?”
“阿姐说的,朗朗都记得,千万不可乱跑,有事便先跑到宓公主房中,她会照顾我的。”
“记得就好,我待会要出去一会儿。”
“阿姐要去哪儿?会有危险吗?”
月女蹙眉,道:“我要去见李启文,我也不愿插手太多人界之事,可是若是不出手相助,帝星移位,人界大乱,李启文他们也凶多吉少,况且李启文本就该是这人族之王。”
“阿姐,那你可要小心,塚噬……”
“放心吧,你只要不出事,不做我的拖油瓶,就可以了。”
月女避开眼线离开玲珑殿时,在幽暗的拐角遇到了一个小侍人,小侍人幽幽地盯着月女,阴笑道:“安分了几天,终于露出尾巴了。”
月女刚想抽出玉骨鞭时,发现自己居然动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