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豫章终于开了口,侧身问何玉:“你家姐在藩王府过得可好?”
何玉恭恭敬敬回道:“回长公主,家姐安好。”
公孙豫章闻言沉默片刻,又问了何玉些闲话,大致是平常看什么书、喝什么茶、有哪些手帕之交·。
纪长婧越听越心酸,因为她既没看书,也甚少喝茶,至于所谓的手帕之交更是一个没有,最近一段日子光顾着算计别人。
等公孙豫章跟何玉聊得差不多时,方才念起纪长婧,像是随口问出的一句:“听闻,将军府和顾府向来走得近?”
纪长婧回道:“我父亲和顾大人素来交好。”
公孙豫章嘴角微微颇动,好半天道:“顾大人他,过得如何?”
纪长婧实话实说:“顾叔叔安身乐业,优游岁月,若说的缺憾,便是府里少了位主管庶务的女主人。”
公孙豫章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面色有点难看。
纪长婧见状,不由在心里琢磨,莫非长公主和顾叔叔是旧识?
可顾家和将军府交往密切,要真有些什么,自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而前世,长公主守了一世的白马观,顾云珺倒霉催的当了半辈子光棍,根本就没有交集。
她弯着眼角打量起公孙豫章。
公孙豫章连斟几杯茶喝下,慢慢才恢复容色,垂眸道:“听闻,顾大人有意和将军府联姻,你和顾晏是自小长大的,情份想必不一般。”
纪长婧言之凿凿道:“只怕是谣言,我和顾晏,情份很一般。”
就连情份很一般,也是场面话!
确切的说,完全没情,更不想有份。
公孙豫章喟叹:“外头的话,果然不尽不实。”
纪长婧睨了何玉一眼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顾叔叔就是被流言所误,方才没有娶到妻室。”
何玉听着话头,面容无波。
公孙豫章却眼圈泛起淡淡的腥红,勉力挤出几分笑意道:“你处处帮衬顾大人,可见他平常很疼你吧?”
纪长婧道:“顾夫人老来得子,才生了顾叔叔,顾叔叔不过大我一轮,虽说是长辈的身份,但从无长辈架子,向来待我极好。”
公孙豫章便多看了纪长婧几眼,喃喃道:“他看中的人,想来都是极好的。”
这话很听头。
长公主八成是认识顾叔叔,要不然,怎会说这么一句话!
两个人有点啥哩?
纪长婧不敢妄自猜测。
公孙豫章察觉到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道:“太子府派秦子都过来修缮庙宇,他在我跟前提过你几句,说了些你在滁州的事,你们共事一段时日,想来也有几分交情吧?”
纪长婧十分讶然。
秦子都不是刚认出她吗?
又是什么时候在长公主跟前提及的?
还是,说的是前头穿男装的她,今日识破她身份,讶异之余又跟长公主随口提了提?
她斟酌着道:“我在滁州为方便办事,方才女扮男装,子都一直把我当兄弟看待,他为人侠义,能力出众,性情也好。”
公孙豫章听完,慢语道:“子都他,也确实是极好的。”
纪长婧没办法接话。
好在公孙豫章也没打算继续往下问,又喝了半刻茶,便称累了,让小道姑领着纪长婧和何玉去到屋外,挑择些当下的新茶,便送众人出了白马观。
纪长婧一回到府里,就被纪简叫到房间。
纪简上下打量着她:“去白马观,长公主可问了些什么?”
纪长婧把所有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纪简很奇怪:“长公主向来性情清淡,断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旁人,如何会在你面前问起顾云珺和秦子都?”
纪长婧摇头表示不解。
纪简便随口道:“我在滁州数月,光听你们说秦子都这个名字也不下几十遍,却从没见过这人一面,别说我,就连下面有头有脸的官员也从没见过他,太子府的人就是神秘。”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纪长婧回到房间,神色不明,思绪万千。
到了第二日,便坐着马车去到顾府。
天气极好,顾晏正坐在院里看书,纪长婧从他身边过,连招呼也未打一声,径直住顾云珺房间的方向去了。
顾晏目瞪口呆,这纪长婧也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
顾云珺正在吃早饭,抬头看见纪长婧站在门口,便向她招了招手。
纪长婧立即进了屋,开门见山地道:“顾叔叔,让你的眼线帮我查个人。”
顾云珺放下筷子,问道:“查谁?”
纪长婧一字一顿道:“太子府幕僚秦子都。”
太子府的人,实在不太好查!
顾云珺放出去的眼线已经查了数月,还没有最终结果,他道:“为何要查秦子都的底细?”
纪长婧除了父母,最信任的就是顾云珺,立即把事情前前后后都细说了一遍。
顾云珺听完,走了会神。
长公主住在白马观,都住了这么久,还会问起他。
当年,他说过的义气之话,不知长公主是否介怀。
而秦子都只是区区太子府的一介幕僚,竟能以修缮庙宇的借口自由出入白马观。
要知道,白马观除了太子公孙阙,从无男子出入。
就算修缮,平常也只用女工。
此人确实不一般!
他思虑道:“要不这样,你手绘一张秦子都的容貌,万一只是借个名字行事,就算后头查出来,也作不得准。”
纪长婧默默望了顾云珺一眼。
果然是积年的人精,想事情就是周详。
秦子都行事锋芒暗露,并不像幕僚的作派,很可能顶着别人名头行事。
也许,秦子都根本就不叫秦子都!
越往下想,纪长婧越心惊,她在屋里寻出纸笔,迅速的把秦子都的模样画出来。
等顾云珺拿到她所作的肖像图,惊得合不拢嘴。
这画作实在是看不懂·。
纪长婧很后悔,从小到大没好好学画。
顾云珺也很后悔,在滁州的时候应该去见秦子都一面,但秦子都好似一直避着人,他便没刻意去见。
纪长婧最终道:“我这就写信去滁州,让李先生画一张寄过来。”
也只能如此。
顾云珺换了话题,对纪长婧道:“你的终身大事,考虑的如何?”
该来的终归要来!
既然顾晏到现在还不表明立场,非要拿她作筏子,也就别怪她手段阴毒。
“顾叔叔既说是我的终身大事,事关终身,自然要慎之再慎。”纪长婧道:“我想另择时间,请父亲、母亲以及您一起商议下。”
顾云珺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