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便将其接到上座处,一边拉着手一边关心着,一些体己话说完,便开始提到正事了。
“姨母这几日忙,府上账本也有合计,赶巧你祖母又还未归,你父亲又随他师傅在帮翰林院,府上事务便忙着,我这几日便也没空去看你。”说着满眼皆是愧疚之意,又道,“你不会怪罪姨母吧。”
沈熹摇了摇头,抽出二夫人拉住的手,端起一边的茶水,压下心中的反胃。
二夫人一愣,沈熹虽性子自恃清高,又嚣张跋扈些,可对自己向来是亲昵热情的。
“我听说前些日子你打了王妈妈。”
话落沈熹将手中的茶杯稍稍用力的往桌上一摆,一层层怒意染上眼眸。
“我没有打杀她已是看在姨母的面子上了。”
这话说得二夫人心一惊。
“熹儿这话说得,王妈妈是你院子的人,要打要杀还不是看你的意思,何时要看姨母的面子了。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姨母了。”
沈熹听着这话,扬起笑来,亲昵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王妈妈素来仗着我器重她,眼里越发没我这个主子了。”
二夫人手又拉住沈熹的手,面带温和的笑道:“虽说姨母确实不该管你院子里下人的事,只是王妈妈毕竟你母亲留给你的,若是苛待得太过了会落闲话的。”
“不过是打了十板子罢了,还未到苛刻呢。”
“姨母知晓熹儿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
一边的沈雪吟听着二人说话,只觉得无趣极了。
自己院子里就是掌掴个下人,母亲都要责骂她一番,如今那沈熹将自己妈妈打了个半死不活,还就这么软言软语相劝。
到底自己是她女儿还是这沈熹是!
心中怒火蹭蹭烧,可又不知如何发泄。
只能搅着丝帕,最后实在恼了便起身强扯出笑道:“母亲、三姐姐。雪儿得回屋习女红去了。”
二夫人点头示意,那沈熹却只是一抬头瞧见了落在沈雪吟椅子旁的碧色莹莹之物。
沈雪吟正急着回去发火去呢,也未曾发觉,抬腿便离去。
沈熹正此时起身捡起了那东西,是一块碧色通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筠字。
玉佩上透着她熟悉的甘松香味。
让她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清脆的声音响起:“这是谁的玉佩?”
沈雪吟已经走到门槛,听着这话不免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顿时急忙跑回一把夺过来道:“这是我的!”
夺过来之时,心中满是欣喜。
她认得这玉佩是那人的!
这般想完抬眼正对上了那双幽冷却带着笑意的双眸,才想起自己失了礼数,握住玉佩道:“妹妹粗心大意,把这么珍贵的玉佩给弄丢了。”
一边的二夫人蹙眉,心中隐隐不安。
自己女儿有什么东西她是一清二楚的,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不好容自己先驳回去。
沈熹眼中笑意未减,直接伸手又将那玉佩拿了回来,沈雪吟傻了眼,一时间没能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恼怒之意。
强撑着道:“三姐姐这是作甚,莫不是要强人所好?”
强人所好?
沈熹忽的想起前世暮秋时节,自己身为陆秉的夫人,却遭沈雪吟显摆。
那娇羞着在自己面前炫耀她说:“沈熹,你自幼皆爱夺人所好,如今你大势已去,你瞧瞧陆郎可还来看你?他今年的中秋月圆夜可是同妹妹度过的。”
……
沈熹退了一步,笑意盈盈的盯着那玉佩,眼底的冷意却未敛去。
“我是很奇怪,我记得五妹妹你一直都用的是桃花膏的熏香。怎么这玉佩上自里到外都一股子松香味。”
她再仔细嗅了嗅,又道:“这味道应当是宫中御赐的上等甘松香,我以前在外祖父那闻见过,听说都是男子用的。”
继而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沈雪吟的脸上,轻启樱唇道:“难道五妹妹有心上人了。”
虽北端国民风开放,男女之防不似前朝,可私相授受却也还是大忌。
可沈雪吟被这一句心上人弄得羞红了脸,竟没反应过来这回事。
“胡闹!还不好好交代,可是认错了玉佩!”二夫人对着沈雪吟冷声呵斥。
沈雪吟却未反应过来,傻乎乎的来了一句:“我没认错。”
二夫人起身正欲发作,门口进来了一个通报丫鬟,身后还领着一名别府的小厮。
二夫人见此,压下怒气问道:“何事?”
“我家公子的玉佩不知丢在何处了,来问问夫人可瞧见了?”
这话落下,二夫人的脸色愈发阴沉了,那沈熹却煞有其事的跑到小厮面前,晃了晃手中这块玉佩道:“可是这块?”
小厮抬眼望了一下,面露喜色,点头应是。
沈熹将玉佩递给了小厮,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小厮好奇的望向沈熹,沈熹摆了摆手道:“你快去把玉佩交给你主子吧,别落入有心人手里传个私相授受的说法,可不光彩的。”
沈熹素来说话直接了当,不顾情面。
她前世是这般,今生亦是如此。
她可不怕惹火一个沈雪吟,有些人你不去找她麻烦,她也会来找你的麻烦。
何况她亲手把自己的小辫子交到了她手上,哪有不揪的道理。
等小厮离去,那二夫人扬手直接掌掴了沈雪吟道:“不成规矩!这几日给你请的教习先生都白请了吗?竟会了这些不上台面的事!”
沈雪吟捂着红肿的半张脸望着板着脸的二夫人,满眼的不可置信:“母亲,你竟打我。”
沈熹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气定神闲的望着:“该打。”
平日里饶是有理智还在的,所以沈雪吟忍着,如今先是被羞辱了又被母亲当众掌掴了,哪有理智在了。
她一把扑向沈熹,含着泪大骂道:“你说什么风凉话,若是没有你我怎么会被母亲打,我看该打的是你!”
又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这一次出手之人是沈熹。
沈熹目光幽冷,下手狠厉。
沈雪吟被打得晕头转向,随后眼泪哗哗落下,只委屈又恶狠狠的道:“这府上就你沈熹一人只手遮天吗,不过是个死了娘的克星,凭什么天天作威作福。”
话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望向沈熹。
二夫人也急了,连忙对着一边下人道:“还等什么,不把五小姐拉下去,关进房门思闭三日,罚抄女戒三遍。”
沈雪吟连忙哭喊道:“女儿不服,母亲偏心!”
身边的两个丫鬟生怕这五小姐若是在说下去指不定蹦出什么话来呢,连忙也不管她哭喊准备直接将她架去房间。
“且慢。”
沈熹起身拦下,绝美的面容覆着一层薄冰:“一味的抄女戒是没有用的。”
她说着这话已经起了身,径直走出了院子,便听到后面二夫人传来狠下心的声音。
“再跪一·夜祠堂,好好反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