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眉匆忙松开手,脚踝上的痛楚更深,陆念眉“哎呀”了一声,为了保持平衡,才松开的手,改为拽住褚洛然的嵌玉石的腰带。
可这腰带能承受的力量有限,被陆念眉这一拽,褚洛然只觉得自己腰间松了些,明白怎么回事以后,急忙出手,拢住了陆念眉的身子,才没让陆念眉仰倒在地。
可两人这会儿这个动作,实在是……
暧昧至极!
沈瑾瑜与落香赶了过来,褚洛然有些许心慌意乱,躲避着神色,将陆念眉交到落香手中,板着脸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瑾瑜已经将褚洛然当成大舅子来看待,恭谨回道:“荣之兄莽撞,惊了眉妹妹的马,这才……”
薛荣之这会儿正打马往这边来,心里头知道自己这次做的过分了,若不是褚洛然突然出现,怕是这会儿小丫头要伤筋动骨了,因而慢吞吞的往这边走。
落香心里害怕急了,焦急问道:“表小姐,你有没有摔着?有哪里摔伤了吗?”
“脚,脚疼……”陆念眉委屈的说道。
落香伸手去碰,陆念眉疼的愈发厉害,少不得惊呼出声,如此这般,褚洛然也顾不得训斥了。
“怕是扭了脚,先送去厢房救治。”褚洛然阴沉着脸,看向陆念眉,这丫头,出现在马场,怕是因为要黏着薛荣之的缘故,可……这骑马不是随便能玩的,怎么一点儿安危意识都没有?
陆念眉也没想过,自己竟是这样倒霉,才进了马场,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呢,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褚洛然是来京郊办差的,本就是歇歇脚的事,听闻沈瑾瑜与薛荣之在,才进来看看,哪知道一进去,就撞见陆念眉落马。
安嬷嬷有几分本事,在厢房里给陆念眉正骨,因是要脱了鞋袜的,沈瑾瑜几人避讳着,一同在廊下杵着。
陆念眉怕疼的紧,安嬷嬷好歹动一动,她便娇呼不止了,听得三个大男人心惊胆战的。
薛荣之心虚嘀咕道:“不是只是扭了脚吗?至于叫唤成这样吗?”
沈瑾瑜气得不得了,懒得理会薛荣之,自己这个表妹,如今是大白氏的心尖尖,出门的时候,大白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好好看顾着,这可好,这会儿扭了脚,还不知道要被大白氏数落成什么样。
褚洛然知道是薛荣之闯的祸,面容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兵部尚书郑大人前阵子与周大人吃酒,埋怨你行事鲁莽,周大人要我将这话说给辅国公听,让你父亲好好教导于你。”
薛荣之连连告饶:“别别别,我以后再不敢了,还不成吗?我今个儿真的不是有意的,就是有些憋闷,这小丫头黏人,马场哪是她来玩的地方?才来了,就要走,我听了一时不痛快,这才动了鞭子,我哪儿知道她那么没出息,竟是连马鞍都拽不住啊!”
薛荣之后悔死了,就不该带陆念眉来,在镇国公府时,死也不同意就对了,也不至于惹来这样的麻烦。
褚洛然神色淡淡的,冷漠道:“周大人是我的上峰,他说的话,我自当遵从,你若是想少挨些责骂,这阵子便老实守礼些。”
褚洛然一心要薛荣之收敛些,自不会这样高高扬起,轻轻落下,若不给薛荣之一个教训,今日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还会再次出现。
褚洛然说完,不等薛荣之求饶,便走了进去,听着陆念眉不再叫嚷,想来,已经处理妥当。
安嬷嬷恭谨见礼道:“多谢世子的活血化瘀膏,表小姐的伤已经包扎好,只是伤了骨头,要早些回府安养。”
褚洛然点了点头,沈瑾瑜与薛荣之也跟着走了进来。
两人都是没什么避讳的,直接往内室去了,褚洛然原只是站在明间里,见此情形,脚步微顿,也跟着两人往内室走去。
陆念眉正坐在内室的罗汉榻上,一只脚被包成了粽子,搭在绣墩上,模样楚楚可怜。
“眉妹妹,你……还疼吗?”沈瑾瑜担忧的问道。
陆念眉摇了摇头,其实她还是疼的很,只是不敢说,怕以后薛荣之不肯带着她出来。
褚洛然站在最远处,看着陆念眉装坚强,可那苍白至极的脸色却是骗不得人。
褚洛然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生气,往前走了两步,修长的食指在陆念眉的脚上戳了下,一本正经的疑惑:“当真不疼?我怎么听说,要疼三个月?”
陆念眉疼的倒吸凉气,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往下滚,如牡丹花瓣般的脸颊上滚下露珠,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沈瑾瑜气得给薛荣之脸色看:“都是你,把眉妹妹弄成这样,母亲要心疼死了。”
薛荣之心里惦记着,褚洛然要向他爹告状的事情,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再被沈瑾瑜这一说,也生了恼:“又不是我要她来的,她来了马场,却不骑马,我哪知道她这么娇气,摔一下就摔伤了骨头?”
薛荣之生气之下,撩帘子出去了。
安嬷嬷在旁瞧着,心里起急:“大公子,您快将表少爷带回来,咱们该回府去了,再耽搁下去,城门都要关了。”
沈瑾瑜无奈,只得去追薛荣之,如此一来,内室里就只剩下褚洛然了。
陆念眉现在胆小的很,生怕薛荣之先走了,气急了,以后不住在镇国公府,忙喊了安嬷嬷:“嬷嬷也去瞧瞧,跟薛大哥说,我回去不会告状的,是我自己不好,才摔下来的,跟他没关系,让他别生气。”
安嬷嬷也知道薛荣之性子莽撞,一个不注意就要闯祸,不敢耽搁,也跟着出去了。
褚洛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陆念眉额头上都忍出了汗滴,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薛荣之走掉。
这样的陆念眉,让褚洛然生出几分怜意来,凝眉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还知道是你自己的过错?这马场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陆念眉抿着唇,薛荣之一走,她就生出几分不安来,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菩提子手串,软糯糯的说道:“早知道,我该在厢房里等着他们就好了。”
褚洛然眉心皱的愈发的深,周身都似浸了寒意,若不是那天,她见到邢嫣然,听到了邢嫣然的经历,也不至于如此不顾一切的缠着薛荣之,还有那菩提子手串……
若不是他让元智和尚走那一趟,她也只是看到而已,断不会听到什么话语……
但,即便自己拿走菩提子,她也依旧看得到,只看着,不听到声音,也是害怕的,除非……
褚洛然下定决心,目光沉沉的看向陆念眉,声音清冽而柔和:“我听芷浅说过,你自那次的事情之后,不愿一人独处,总愿意跟着瑾瑜与荣之,但这世上的人,没有谁是你能长长久久依靠的,倒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自己依靠自己。”
褚洛然的声音太干净,太清晰,似是每句话都钻进了陆念眉的耳朵里,沿着血液,落入心底深处,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褚洛然。
褚洛然的眼底,清晰的映着陆念眉的身影,一字一句的说道:“就像邢嫣然的事情一样,你把她的冤屈说出,我替她了结心结,你就不会再有梦魇,但你若是躲着避着,便永远不能安眠。”
“永远”这两个字,让陆念眉心头一震。
这样的日子,要“永远”过下去吗?
陆念眉不说话,褚洛然耐心的说道:“你现在的确可以依靠着你的表哥和世兄,但将来呢?你表哥成亲之后呢?”
褚洛然说到此处,声音微微一沉,他知道陆念眉的未来,是嫁给了薛荣之的,看现在的情形,陆念眉的未来说不得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她婚后的日子,并不幸福,不只是薛荣之带来的,还有复杂的辅国公府……
“即便,你嫁了人,又有哪个男子是时常在家中陪伴妻子的?”褚洛然手下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菩提子手串,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说出这句话来。
应该是因为,陆念眉帮了他的缘故。
若不是陆念眉,他应该想不到王婆子的侄子,若不是陆念眉,他也没有那么快就破了刑家的案子,用事实堵住了周大人的嘴。
“世子说的没错。”陆念眉慢慢垂下头去,她不可能这样一直粘着薛荣之,不过,褚洛然与自己说这些,是……
“我与表哥没什么,表哥是一心一意求娶浅姐姐,世子莫要误会,我不过是在镇国公府小住,过几日,就要回去。”陆念眉仰头解释,满脸的义正言辞。
褚洛然肯这样与她说话,是担心自己是个心思不正的,想要夺取浅姐姐的婚事吧。
褚洛然没想到陆念眉又想歪了,也不愿解释,似是也解释不清楚,正要说旁的,就听门外有衙役的声音高声说道:“大人,找到尸体了。”
褚洛然神色肃穆了些,目光深邃的看了眼陆念眉道:“我先走了。”
陆念眉总觉得自己在褚洛然面前,有些无所遁形,巴不得远离他,立刻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