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流水所说,秦黍离虽然没吃到他们破财,但是她的肚子却跟无底洞一般。她点了十几道美食,谈笑间从容地将佳肴一扫而空,行云和流水根本没吃几口。
而且秦黍离一个人吃掉一桌美食不说,还让厨子打包了一桌。行云和流水找杜寒江报销的时候,杜寒江捂住胸膛,半响才依依不舍地交出钱袋。
出来坑人,总归要被坑回去不是。
不过楚太妃也说了,只要姑娘嫁给郡王,她就给他一笔足够养老的奖金;退一步说,如果姑娘愿意住进楚王府,他也有一笔丰厚的奖励!
每思及此,杜寒江便觉生活充满希望。为了自己的养老大业,呸,为了郡王的幸福,他决定加倍努力地撮合姑娘与郡王。
当然,此乃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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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山色空蒙,小池村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中。赵嫂倚着门框,失魂落魄地看着院中的杏树。
所谓杏树,不过是赵先生对春杏的思念罢了。
那是赵先生和她成亲前一晚种下的,转眼间十年过去,杏树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枝繁叶茂。斜风细雨中,这颗茁壮的杏树如同伫立在赵嫂心间的一堵墙,是她永生无法超越的障碍。
她以为时间会冲淡赵先生对亡妻的思念,也以为自己的深情会触动赵先生,带他走出丧妻之痛。然而,事实却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原来,这十年的相濡以沫始终抵不过赵先生与春杏的三年真情。
他愿意与她举案齐眉也不过怕春杏泉下不瞑目罢了。也正因此,她爱得卑微,爱到自欺欺人。
春杏仍是赵先生的一切。当旧情复燃时,他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
想到此处,赵嫂渐渐有些崩溃,泪水不断地沿着她略显消瘦的脸颊滑落,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余生了无生趣。
恍惚中,雨中有抹熟悉的身影缓缓地靠近,正是赵先生。
他撑着一柄描着墨竹的油纸伞,身穿一袭陈旧的青衣,打扮得整齐而儒雅。雨中,他脉脉地对她笑,温柔中带着几分内疚和怜惜。
这一幕恍若做梦,赵嫂怔怔地看着赵先生,直到他微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方才反应过来。
“娘子,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赵先生一句“娘子”直击心头,赵嫂五味杂陈地摇摇头,勉强一笑道,“夫君回来就好,我不难过。”
赵先生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温声解释道,“何自强恨我入骨,既然他找上门来,定然不会轻易罢手。我无能,只能离开你,方能保全你的安危。”
赵嫂这才晓得他的用心良苦,泪水决堤般涌出,“我不怕,我只求夫君能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困难。”
“我明白,只是我更希望你活着。”赵先生心痛地擦赵嫂的泪水,“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第二次……
他这是把她与春杏并列了么?!赵嫂喜不自胜,也不顾得矜持,拥着赵先生潸然泪下,“夫君,要不我们带着春杏的骨灰离开此处?”
“无妨,秦姑娘已替我们摆平。”
“秦姑娘她……”她只是一介平民,如何斗得过那些贪官污吏?
“姑娘自有妙计,我日后再与你细说。我们先回旧屋吃饭吧,姑娘给我们送来一桌美食,小文和小花在家里等我们呢。”
“好。”
远处,秦黍离撑着油纸伞看着赵家团聚,心中百感交集。
她曾经也过这样的家庭聚会,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久远到秦黍离怀疑那段记忆不曾发生过。
虽然从小到大,基本她想买什么,她的父母都是不过问价格直接买给她。
可是亲子活动?不存在的。
他们陪秦黍离的时间屈指可数,就连她第一次来例假,都是男神逃课帮她买卫生巾。
秦黍离时常想,钱够用不就好了吗,为何把生活都搭进工作?
她想不通,也没办法理解。
细雨无声地打湿了衣裳,杏花翩然飘落脚边,淡雅的清香夹着青草的芬芳萦绕在鼻息,兴许这就是春愁的味道,穿越到古代大半年的秦黍离忽然想家了。
可惜啊,就算在现代,家人的温暖都离她太遥远。
秦黍离惆怅地转身回城,躲在树后的迷弟行云忽然探出脑袋,小声地提醒,“姑娘,走反了。”
“……”还能不能让人多愁善感一番了。伤感的气氛瞬间飘散,秦黍离清咳一声,“我知道,我故意的。”
她言罢淡定地转身,行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那,姑娘现在也是故意的?”
难道又走错?秦黍离理了理衣服,“行云小兄弟,你让流水兄弟驾车过来吧,你们送我回城就可以向楚太妃交差啦!”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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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晴,京城一如既往地热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边的商品琳琅满目,满眼繁华景象。
也不晓得是否天下太平,悬赏榜依旧还没更新。
幸好三十两银子够用相当长一段时间,秦黍离便专心致志地寻找股后有痣的男子。
然而,京城的男子见她一女孩子打听那么隐私的地方有没有痣,纷纷把她当成女流氓敬而远之。
秦黍离也不气馁,乔庄成男子找他们喝酒套话,结果被当成死基佬,又被大家敬而远之。
半个月下来,秦黍离不仅没有找到股后有痣的男子,还把一大半积蓄搭了进去。而在此期间,悬赏榜始终没有动静,就连好基友六丫都没有找过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黍离在京城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在朱雀大街卖栗子糕的六丫。
“我说六丫,你什么时候改行卖糕点了?”秦黍离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嘴里。
“哎,别提。”六丫也拿起一块糕点,郁闷地嚼着,“捕头大哥说,各地悬赏都被一名有权有势的神秘人包揽下来,我都快失业了。”
有权有势的……神秘人?!秦黍离呢喃,下意识地瞄向这半个月一直在暗中跟踪她的楚王府侍卫,心里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六丫,你知道神秘人是谁不?”
“当然,我可是消息百事通。”六丫忧愁道,“也不知道楚王怎么回事,忽然涉足悬赏行业,真叫人头痛。”
秦黍离顿时被噎住,有股泪奔的冲动——不是楚王对悬赏行业感兴趣,是楚太妃明显还是认定她这个未来儿媳,她要逼她失业!
萧怀琛是皇商首领,不说京城一般商铺是他们家的,就连整个泉国的商业,他们家族基本都有涉猎,他们要“弄死”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她得再找那瘟神郡王一趟。
“六丫,你知道哪里有黑驴蹄子卖不?”
“黑驴蹄子?”六丫想了想,“传说中克制僵尸的玩意儿?”
“对,就是那辟邪的玩意儿。”秦黍离一脸悲壮,“六丫啊,跪求帮我找一对陈年黑驴蹄子,我得去会一会那瘟神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