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将入夜,有弟子敲响了秦润房门,说师傅呼唤。秦润隐约认得这弟子,跟他同是韩洛门生,按道理他还应该叫一声师兄哩!不过估计是因为秦润刚进内阁便暴揍罗戈的壮举太过威名远扬,韩洛的弟子们对他总是保持着距离。
到了韩洛的长老院,秦润看到龙妙羽还有七八个同门师兄弟也到了。韩洛亲自迎秦润进来。见这兴师动众的,秦润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过倒也的确是大事。
韩洛手头上有一张悬赏令,有人出十万金币要黑云郡苍昊城城主骆阳的脑袋。秦润一听便心生古怪,当日接到的一个赏金任务要千年仙昙花的也是这个城主,怎么没过几天就惹到仇家要他小命了呢?听韩洛说是因为这位城主性格残暴,压榨子民供自己享乐,辖下民不聊生,起义军几乎攻到了城门口。
十万金币的任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韩洛话音刚落,龙妙羽马上移了凤眸,说她近日在忙着争夺玄云榜名次,无暇顾及。
黑云郡离北幽城有千里之远,那城主又凶悍异常,听说其背景深厚,连长云帝国的皇族都不敢管教。于是众人齐齐沉默,只有秦润初生牛犊不怕虎毛遂自荐地接了下来。他从不考虑危险,一个活了一千二百年斗尽数百天将的战神从来不畏惧任何危险!
秦润心中一直在盘算着这十万金币到手后应该可以供烟棠去泡几次药泉。海棠湖萍水相逢,梨花带雨,柔柔怯怯,让秦润莫名有一种护她一世周全的冲动。
既然悬赏令被秦润接下,众人也就陆续地散了。秦润最后一个出去,刚出屋门冷不防一人急吼吼过来,几乎是撞着他就往屋内闯。那冒冒失失的小弟子匆匆道了句歉,直接对着韩洛耳语一番,后者脸色一瞬间有点难看。
秦润耳朵多尖啊!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弟子说什么“失利…身死…”他当即止步,转身惊问:“谁死了?!”韩洛瞥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地就往外走。秦润于是也跟着走。
韩洛匆匆来到一个弟子的房间,刚一推门,一股淡淡的血的腥臭味就飘了过来。秦润好奇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俊脸一凝。
房间内,一人浑身是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秦润能辨出那是韩洛门下的弟子。
“喂!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家伙弟子死了这么淡定?!!”秦润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洛波澜不惊地蹲在尸体旁,从袖管了掏出了一个扁扁的小瓶子,当即忘了他的身份大骂道。
韩洛不说话,他把瓶里的液体往尸体上滴了两滴,尸体“嗤啦”一声腾起一股白烟,白烟所弥漫之处,肉与骨瞬间消失!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眨眼间变成液体,然后又蒸发掉,秦润心头一震。
韩洛直起身来,他看向秦润,面无表情:“对着悬赏令右上角输入一道灵力。”秦润依言照做,然后看到那悬赏令右上角缓缓出现一个黑色而玄异的印章,这正表明此悬赏令是由暗地渠道得来的!
“所以,它并不是内阁下来的,而是你私接的暗杀任务?!!”
秦润脸色大变,抬眸直视着韩洛,目光如怒。后者点头。秦润冷笑道:“我道江雪阁是什么名门正派,原来也是那不入流的宗门!”韩洛不悲不喜,“正常的赏金任务金额太低,怎能支撑一个大宗大派的日常开销?”
秦润沉默。
“既然无力改变,就必须努力适应。”韩洛道,“在江雪阁,一腔孤勇的正气只能是笑话!”
良久,秦润袖管内的手掌狠狠攥了下,然后怒气冲冲拂衣而去。
秦润作为前世云端神界的战神,向来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忠,他可以提携玉龙为君死;孝,他可以割肉剔骨还亲恩。只是人界终究不比神界,他也不再是那个有恃无恐的战神。现在他面对韩洛的所作所为,只能不情不愿地妥协!
做好准备之后,秦润就要去黑云郡了。走之前他跟烟棠说了一声。后者身边还有一长相可爱的小丫头,后者落落大方地冲秦润笑了笑,告诉他自己叫莫语。
“我们昨天才成为的好、好朋友……”烟棠很开心地笑笑,她现在蓝裙墨发,眉眼温柔,一扫之前初见时的落魄,细细看去倒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坯子。
秦润毫不吝啬夸赞:“今天很漂亮。”烟棠娇羞低头,她鼓起勇气道:“听说你又要出任务了,平安归来哦。”莫语一脸崇拜地对秦润道,“以前就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狂人秦润,没想到还和烟棠是朋友呢!我真的好羡慕啊!”
秦润笑笑,三人又说了会话,秦润这才离开。他刚出去,就看到龙妙羽在不远处抱臂而立。见了秦润,她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似乎很关心那个小丫头嘛……我自认国色天香,容貌无逊于内阁任何一个女弟子,为你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你对我的态度仍然是不温不火,看来我该有些自知之明了。”
“妙羽……”秦润皱眉。
龙妙羽俏脸含煞,她狐眸一转,半悲半喜地道:“秦润,以后我不会再做不对等的事了,你心里没有我,我又何必死皮赖脸地贴着。祝你任务成功顺利完成。”说罢她转身绝袂而去,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愣了一下,秦润苦笑。这人界的女子果真颇具性格,不过随她吧,爱与不爱都是一念之间。
长云帝国。黑云郡。
秦润长途跋涉,水陆换行,终于来到了这个位于北幽城西北部的黑云郡七方城。初入此地,满目荒夷,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口。一进城他立刻寻了处客栈休息。七方城内冷冷清清,军备废弛,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十分压抑。
“听说了吗?那暴君又在大动干戈地抓人呢!”
“好像是建造什么藏剑台。”
“唉,起义军都快杀到主城苍昊了,他还在玩乐!”
“自取灭亡呗!吃完饭我要加入起义军去!”
“我也要!”
……
秦润一边往嘴里扒拉面条,一边竖着耳朵偷听周围食客的窃窃私语,末了还不忘夸赞一句,人间的面条真是美味啊,他在云端神界可没吃过。再说那苍昊城城主骆阳在黑云郡只手遮天,可不就是土皇帝,暴君!
吃了没两口,突然一队士兵呼啦啦涌进客栈,他们身着简陋的战铠,手持千奇百怪的武器,一看就是人民群众自发武装的。
其中一位首领模样的汉子扫视了食客一圈,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大家别吃了!现在可是危急存亡之秋!你们应该放下筷子拿起刀剑跟我们一起打入苍昊城,杀了那暴君!其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大家难道不记得前年,这暴君要修筑护城河强行征人,百般虐待。护城河挖好,累死征夫数万!”
“更可气的是护城河挖好后,他嫌丑又叫人填平了!太荒唐了!他当城主十年,赋税高压,杀人如麻,我们不能只敢怒而不敢言!我们要反抗他的统治!我们要踏破苍昊城,捉那暴君祭天!”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联合五方城和四方城的义军首领,只待不日三军齐聚,便可挥师北上,攻陷主城,捉骆阳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他振臂一呼,当即众人激动万分,纷纷响应,喊声直冲云霄。
“你似乎很镇定啊?”
在秦润对那义军首领激动人心,慷慨激昂的演讲充耳不闻,只顾埋头吃面时,耳边传来一道同样镇静的声音。秦润噙着一根面抬头看去,只见邻桌一深衣窄袖,五官硬朗的男子正偏了头看过来。
秦润一口将剩下的面吞下肚,耸耸肩头,“你似乎也很淡定。我叫秦润,老兄名字?”
“叶纵。”
那人扯扯嘴角。
五天后。
黑云郡主城苍昊。
城门前千里莽原,莽原上黑压压一片。
全是决心赴死,为民讨公道的起义军。
“城主骆阳,我等是替天行道的义军!今我代表兵神佑护下的子民列数你十大罪状!你可得好好听着!身居高位,不为民着想,反而敲骨吸髓于民,此罪一!寻欢作乐,暴戾无度,此罪二!……不敬皇族,割据一方,大逆不道,此罪十!十大罪状,件件属实,百喙莫辩!骆阳贼子,你敢出城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