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自己当做救世主。”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是那猴子。

“我没有。”我狡辩道：“刚才数你冲的最快，，，，”

猴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比谁更可怜。你和那些你想帮助的人一样凄惨。在你没有能力帮助其他人的时候，放过自己的良心。”

我并不是能很好地理解他的话，咀嚼了一会，发现这猴子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什么都不在乎，没想道却能说出如此深沉的话。他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只把这当做一件事罢了，其实这本来也就是一件事而已。但是我不能像猴子一样看得开，我还没有超脱到不去在意生死。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么多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冤枉了，让我一下子觉得连站在这里都觉得害怕，甚至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死了。可惜此时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深呼吸一口，尽量装作不去在乎的样子。

随着军队和消防的到来，很多处的火光也逐渐熄灭，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们都走散了，其他人我都不知道在哪里，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余震，若是躲过一劫的人再因为余震遇难，那就太不应该了。不过随着来到的支援部队越来越多，我们也不用去帮什么忙了，很多人，除了志愿者之外的大部分人都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都是穿着绿色军装的人，和系着红色布条的志愿者在进行地震之后的救援工作。这涉及到一个简单的常识，大地震之后两天内是最好的救援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必须要加大搜索营救力度，一旦错过最佳时间，六七天之后发现幸存者的机会就可以被称为奇迹了。

但是这里又有一个因素，那就是灾后受损甚至坍塌的建筑物里面有很多的蜂巢状的空间，由于各种因素，许多救灾人员能顽强的坚持很多天，其中很多感人的故事数不胜数，一来是人顽强的求生意志，二来就是靠国家坚强的后盾，能在人民财产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挺身而出。

因此灾后搜索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人越多越好。与此同时，在灾区紧张的救援活动中招募了大批的志愿者，对此，我只能尽这样一点微薄之力。

第二天早晨，军队空投了方便面，挂面等食物和干净的水。搜索工作一直持续到五月二十二日，开始进入收尾阶段，志愿者的工作也轻松下来。与此同时，我们几人也回合到了一起，全都是灰头土脸的，应龙左手本来就有旧伤，现在可能是复发了，被用夹板固定好，我问他怎么样，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

在经过了长达十天的救援工作，我几乎已经累得不能在说话，绝望，恐惧，麻木，多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十分难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生命是那么的脆弱。

我们几个人颓废的坐在一起，喝着空投下来的矿泉水，一种宿命感传来。突然我感觉一切都停止了，心中悲切，想哭，却哭不出来，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不过是十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么的突然。我也预想到会有很多人会死，但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并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五月十二日，事情毫无征兆，就这么发生了，刚才还在说话的人，一下子就死了，而且是真的死了，我们有时候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下子有一种被打回原形感觉，一次次的事情，虽然都是危险重重，就连蛟龙洞，我们几个人都闯了过来。我一度认为人的生命是很顽强的，就算是死，也只是意外。但是现在，仅仅一个地震，就夺去了这么多人的生命。我忽然意识到，不对，人本身就是很脆弱的动物，不管是谁，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面前，要死，照样还是死。

这就是现实的法则，不是小说或者电影中的情节，只要碰上这种事情，我们都会死。就算是我们提前做好准备，肯定还会有很多人会死。我抬头看眼前的废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那一瞬间，我想拔腿而逃，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听。

应龙是一个看淡生死的人，虽然现在也是一脸肃穆之色，但是比我从容多了。只是受了伤，说不出话来，就对我们说：“这是意外，虽然很突然，但是我们也必须接受。”

“我尽力吧。”我道。

赵天谕拍了拍我，道：“之后就是灾区的重建工作了，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了，我们还有正事。不知道四姑娘山那里是不是也有地震，如果有，那就麻烦了。”

说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一脸的灰，看样子是刚干完活，走到我们身边：“请问哪位是赵天谕赵同志？”

赵天谕点了点头：“有什么事？”

“除了九寨沟附近区域地震，道路有些塌方。四姑娘山附近影响不大，但是我们无法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次灾害发生。所以接到命令，会有一小股部队在山外协助游客出山的同时，协助你们，直到你们出来。”

说完，那军官说了一句请跟我来。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废墟，恍惚间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辆军用越野车面前：“装备已经在里面了，祝你们好运，顺利完成任务。”

说完就给敬了一个礼，我们也回了一个。然后吴悔开车，我们踏上了征程。

就这样，我们各自凝望着窗外，或者闭目而眠，看着那些山，那些云，那些天。景色慢慢变化，出了灾区后，已经看不到废墟了，这才使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是痛苦的麻木也好，是眼不见心不烦也好，那已经都不重要了。

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四周的景色越来越山野，当天晚上我们正式进入山道，在黑暗里又开了一个晚上。

终于，在第二天的凌晨六点多钟，我从颠簸中醒来，下车透气。一下子就吐了出来，难受过后的一抬头，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那四座连绵的雪山。

这就是四姑娘山，我站在环山公路的边缘，往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前方景色很好，我看着那翠绿的山峰，以及之后那纯白巍峨的巨大雪山，深绿和雪白从来没有如此融洽，也许只有大自然才能调出如此不同但又匹配的景色，一切是那么的虚幻，美的令人颤抖。

和泰山不同，这种景色没有泰山的霸气之感，反而有一种十分柔美神秘的感觉，难怪会被叫做四姑娘山了。也许我合适去写点矫情的东西，而不是做一个沾满了臭味的古董贩子。

“这是大姐，这个是二姐，这个是三姐，那个是小妹，小妹最高最漂亮，六千多米呢。”猴子道。

“你知道的挺多啊。”我道，“你很了解这里？”

猴子朝我笑了笑：“我以前来过这里，那是保密条例中的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看着他的表情，发现比我要矫情的多，不过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忽然发现，这样矫情一下，感觉也很不错。

最后一段路要靠摩托或者自行车，当然现在不会有摩托，好在我们遇到了一个赶牛的老人，虽然慢些，但是总比走着要强。应龙拿出地图，对着四姑娘山看，我问他这是在什么角度记录下来的，他指了指那小妹：“画中的小妹山没有被盖住，所以应该是那个地方最后可能，也有可能是在这个角度，，，，”

我看了看他说的几个地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可真的是深山老林啊，恐怕猎户都不会深入丛林这么深。虽然也经历了很多的麻烦，但是总算是在三天后，到达了应龙说的第一个点，这里离下一个点有半天的路程，当然，在这种时候，我们只能开十一路，也就是腿着去了。

到达第一个点之后，应龙拿出图纸对照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我们立即又腿着去第二个点了，应龙说下一个点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只微微一笑：“要建造如此大规模的群葬墓，必然需要大量的木材。而在下一个点，周围的林场木材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全部都是适合做建筑的木材，而且似乎被砍伐过，长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我不以为然，心说连树木被砍伐过都能看得出来？随即应龙又说道：“这里雨水充沛，古楼有很大可能性在山中，若是在地下，我们就要做好打道回府的准备了，如果在地下，木质的古楼肯定已经烂了。”

这倒是实话，因为我们脚下就有很多的积水坑，里面全是山蚂蝗。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山路相比塔克拉玛干的沙漠，完全就没有了可比性，直到我们遭到护林区的边界线，路才开始慢慢地难走起来。

应龙低头拿着指南针看地图，研究怎么走才最有效率。这地图虽然精细，但是不足的还是很多，这地图大概是千年前绘制的，应该不会比西域的古城遗迹更晚，在这千年里，这个地方不说沧海桑田，但是变化肯定还是很大的。

有的地势险要，但山石起伏，可以落脚攀爬，有的地方看似平缓，但是密林紧凑，路会更加难走也更容易迷路。而且有些地方树林实在是太密了，想看我们走到哪里只能爬到树上去看，而且在这种人迹罕至的丛林里，也并不会很安全。

赵天谕叫我们不要担心，说这里前几年也许还有猞猁豹子之类的大猫，但是因为现在捕猎者的猖狂，已经几乎绝迹了。唯一能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大概就是野猪了，在这样的丛林里，野猪的数量是很多的，但是野猪胆子很小，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它，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另外最闹心的就是蚂蟥，草蜱子和像麻雀一样大的类似蟑螂的昆虫，十分的烦人。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感觉，我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那蚂蟥在小腿处已经吸饱了血，闹得吴悔直叫贫血。

晚上的时候就更加闹心了，守夜的时候感觉四周什么声音都有，无烟炉的周围飞着很多臭虫还有甲壳虫，我也不认识，反正带壳的虫子在我看来都是甲壳虫。这些虫子也太大了，和我们北方的虫子完全就是两个物种。

我们不敢生大的篝火，只有一个无烟炉，因为在这种丛林里，火光会吸引来很多的生物，猞猁，豹子这种大猫虽然已经很少了，但是也不是没有，万一碰上一只，，，我们几乎没有胜算。猫科动物是进化到顶点的捕食杀手，一个人守夜，很可能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口咬断了脖颈。

闲话不再赘述，等我们安全的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再次踏上了旅程，休息了一晚后，方向感尽失，应龙爬到树上确定我们接下来的方位。

随着我们往前走，树林也逐渐稀疏起来，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在地面走着，也能看到近在眼前的大山了，这山真是高啊，那种气势磅礴的而感觉不是我们在盘山公路看到的巍峨，妖娆，美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诗如画却又不失霸气的气质。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把这几座山当成了女子。

应龙拿起图，看了看道：“大概就是这里了。地图记载说这里有一处水潭，泉水自上而下，应该是小瀑布，瀑布后面就是群葬墓的入口。”

“坟地有水潭？这在风水上说不过去啊，这是大忌啊。”那胖子一路上都没说话，估计累的不轻，这小子说话就是两个极端，要么就是毫无营养的玩笑话，要么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坟地有水不是很好的风水吗？秦始皇的古墓里还有江河湖海呢。”我道。

那胖子哼了一声：“小同志，你这是有所不知啊。古墓里有活水才行，死水就不行。风水风水，就是藏风聚水之所。”

我不置可否，相比胖子，我还是更加信任应龙翻译出来的地图。

远看为山，近看为川。这四姑娘山离这么近一看，就像是一层一层的山川，要说风水差，我是不信的。当然，在我的印象中，有山的地方风水都好。当然，本人也从不相信所谓风水之类的话。

再走半个小时，我们已经能听到水声了，拨开草丛树枝一看，众人不由得一呆，那胖子啧了一声：“啧，，，不是说水潭吗？这怎么是湖啊？”

眼前的湖约有百十来米长宽，但是和这山比起来实在不算大。那也能算个湖了，而在湖水的一侧，是山体形成的瀑布，水量并不大，我猜测可能是山头冰雪融化流下来的雪水，走过去一摸，触感冰凉，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

应龙给我们解释道：“这山一层连一层，要说龙脉是算不上的，这种地形叫做鱼鳞凹（此处应该念wa，四声），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不宜葬人。但是有这么一汪清泉就不一样了，有这么一汪清泉就不是鱼鳞了，而是一条未化的小龙，从风水上来说，也是极好的。”

那胖子惊讶道：“哎呦，风水大家啊，失敬失敬，，，”

应龙摆了摆手，让他别说这么多没用的。“地图中说是在瀑布的后面，大概就是在那里了，不过这水流太小，瀑布后面什么都没有。我们是先下水看看还是？”

“地图上真是说的在瀑布后面？”赵天谕手伸进水流后面，一摸，全都是石头，我站在五米开外就看到了，那里明明是什么都没有。那胖子一看就道不对：“不对啊，从风水上说，如果有古墓，入口肯定是在这个地方啊，怎么会没有呢。”

我就说：“万一设计师非要反着来，那在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嘿，要不说你年轻呢。”那胖子瞅了我一眼道：“如果不按照风水来，那随便刨坑埋了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占着这个位置呢。”

我说那都是迷信的说法，那胖子就给我扫盲：“迷信？那都是瞎扯，其实你去帝都的各个衙门看看，那风水布局，那门前放置的瑞兽，一砖一瓦，那都是有故事，有说头的，年轻人，要对世间万物有敬畏心，自然存在，那就有他存在的理由。”

这个我是知道的，据说非常有名的紫禁城的建筑布局都是遵循星相而陈列的，九千九百九十间房屋，就像九千九百九十颗星辰，星罗密布地镶嵌在紫禁城的天空。还有浙江武义县的俞源村，那是刘伯温根据星象“黄道十二宫二十八星宿”排列设计建造的。

赵天谕打断我们俩扯皮道：“你们俩别扯了，有点正事没有？咱们下水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