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色微凉,院落里一棵壮硕的杏树,叶子发黄,随着风浮动,飒飒作响。我双手抵着下巴,刚吃过饭,近日肚子上的肉大了两圈,我委实觉得自己有些被美食蒙蔽了心智,遂有些颓废得依着窗子思考人生。
今日的饭菜味道有些奇怪,我不过吹了会儿风,倒感觉喝醉了一般,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子沉着地像挂了两个铁球,想起身,却发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我忽然心中生出一丝不妙,这感觉像是被人下了药,且这药凶猛的很,至少放了两三人的量,明明是尝出了异样,我却并未怀疑,还以为是换了新厨子,这下真真着了道了,这高大宝果然还是那个阴险小人!
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那里面是我从泽辰那里偷来的药,也不知有没有用,我将一瓶子的药都灌进了嘴里 药奏效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却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渐渐出现了幻影,这解药有些上头!
迷迷糊糊之中见到有人进来了,我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刚走了两步,脚底犹如踩在棉花上,身子不稳,一阵天旋地转,却突然被人抱住了,我心里一惊,眼前蒙了一层雾气,实在是看不清抱住自己的是谁。
西厢房里除了那两个丫头能来这边的便只有高大宝了,我气地抬手在他脸上一阵拍打,这几日未修剪指甲,虽磕了药没啥力气但这一爪子下去包管你见血。
我胡乱挠了一阵,见挣脱不开,便又冲着那人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只听那人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紧。
我心中真是万分的悔恨,自从来了人间,便失了斗志一般,惶惶度日,如今真真栽了个大跟斗!
大门突然被踹开,门口一个模糊的身形,看气势,应该是我方才的心声被泽辰听到,他来救我了,我便拼命挣脱要往门口跑,耳边一身怒喝将我震地瞬间定住,那声音格外耳熟,乃是许久不见的泽辰。
“别动!”
门口那人也是一怔,他指着我二人:“你们!”
他声音颤抖,带着震惊和不满以及失落,倒像是撞到了小妾和人私通一般,指着我:“你,竟然。。。”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大门又被人踹倒,整个散了架,高大宝被压在两扇门底下哑着嗓子要叫人,他本以为今日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因而将下人守卫都差的远远的,如今他喊破了喉咙都没人理会他。他刚喊了两句,便被刚才赶来的少年一脚给踹得晕死过去。
我此时神志却越来越模糊,两种药融合在一起似乎产生了某种效应,我整个人脚底像是生了根,竟然再挪不动分毫,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滚烫,泽辰身上则透着一股子寒气,我忍不住便贴了上去,他倒也不拒绝,将我打横着抱了起来,我顺势便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凉凉的甚是舒服,这冰块脸真有降温的奇效!
我被他悬空这么抱着,身后听到了少年的声音,然而泽辰似乎并未理会他,恍恍惚惚之间我便睡了过去。
泽辰此人性情真是阴晴不定,我这厢刚寻得周公他便将没有神智的我一把扔进了盛满药水的木桶里。若我是个普通人,定是要被淹死的,好在求生欲惊醒了我,被呛地喝了好大一口水,勉强撑着木桶抬起头来,此时恢复了些意识,大概能从模糊的轮廓中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却对上泽辰凌厉的目光,瞬间意识又恢复了几分:
“我同你讲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我憋屈地抹了一把脸,咳了一声:“记得,但我是被人掳了去的!”如今我修为全无,虽力气大,嗅觉好,视力好,但跟凡人也无两样,我偷偷抬眼看他,他面色清冷,从木桶里拎出我的手来,指尖微凉,搭在我脉上,眉头一皱,我这心又是一沉,他眼睛兀地射来一道光:“你可是吃了我库房里的药?”
我压低声音不敢去看他,点了点头:“嗯”。
他哼了一声,许是被气到了,他库房那么多药,我不过偷了一瓶而已,他便如此大的反应真真是小气。
“你可知那是什么药,你便偷,偷吃便罢了,还一粒不剩!好在你并非凡人,否则你此时恐怕早被烧成焦炭了!”
我听了脸煞白,药不都是用来救人的么,他这哪里是药分明是毒!难怪方才我浑身灼热,如今泡在这药汤里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我忍不住问:“那这是什么药?”
他背过身去,纠结了一会儿,这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许久他才回身,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此药乃是一味补药,补人元气,温中祛寒,温补气血,又开胃健脾。”
我听着,这是好东西啊,然而又听他继续道:“此药乃是专治男子肾气亏虚,此药益肾气,补精血,壮元阳,然而搁置了没有千年也百年有余,怕是早过期了,况且。。。况且你又是姑娘家,如今药性已生效,再加上你中的迷药十分霸道,先泡上两个时辰解解药性!”
泡了半个时辰我便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他方才说了那么多,我大致听明白了,我偷服的药乃是转为男子研制的,我为女子,自然是不能服用的,且此药按药方一日三次,一次一粒的量能用七七四十九日,而我却一次性服用殆尽,药性更强,好在此药放置许久,失了一半的药性,因此还不算太棘手。
我稍稍安心了一些,在木桶里玩起水来,余光瞥向一旁的泽辰,他正端坐着,手里拿着刚从架上取下的一些祛瘀消毒的药,自己清理伤口。
我这才发现,他俊朗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血痕,我一回想,应该是自己混乱之中不小心挠的,再看他手臂上,一排整齐的牙印,红肿还渗着血,这也是我咬的。
他竟没有责怪我,反而不声不响地一个人清理伤口顿时让我觉得很羞愧难当。
“你这伤,我……我不是故意的!”
泽辰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颇有些无奈:“脸上的伤无碍,最多留几道疤痕”摸了摸手臂上的牙印,挑了挑眉:“你这牙口很不错,恐怕三五日才能消肿。”
我都想把头埋进水里,溺死算了,泽辰那张英明神武的脸上要是留了疤,那我这罪过就大了,我眼巴巴得望向他,他正好也抬首,目光相撞,我竟然没有躲闪,他冲我一笑,我这坐在木桶里泡着药浴竟然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我这泡的不是药乃是蜜罐子啊,我似乎从未见他如此笑过,那张脸都要毁容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见他嘴角弧度依旧,且越看越觉得诡异,那笑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瞬间绽放开来,此时我正好瞧见了药桶里倒影出来的脸,瞬间如被雷劈了一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那张长着胡须,英气十足的脸是怎么回事。
许久,我才从震惊之中读出了他方才笑容之中的深意,没想到这药还有颠倒性别的功效。
泽辰显然憋着笑意道:“你无需太过在意,待药性散去,你这胡子便会自然脱落。”
“那要几日?”
“额……”他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大概七七四十九日!”
我瞬间泄了气,整个人埋进了桶里,本还愧疚着划伤了泽辰的脸,而此刻我觉得我还是划轻了!
然而我显然低估了泽辰,他乃是药神,此等小伤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为自己一副膏药,名为雪肌玉润膏,听名字很像一种胭脂水粉,抹了不仅能快速消除脸上的疤痕还能美容养颜,果然,几日后,他脸上不仅没留疤,脸色还红润了几分。
他倒神采奕奕,而我却满脸的络腮胡须甚是惆怅,就连少年见到我也未认出我来,而是双手抱拳,道:“这位兄台看面相很是眼熟,竟不知道蔓草还有一位哥哥。”
被我追得漫山遍野跑。
此时少年乌青着一只眼睛,撑着脑袋,道:“那日你们走后,我便被我爹捉了回去,本以为待高大宝醒来,怕是要来找你们晦气,哪知道那晚之后他便疯了,将那晚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
他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莫不是那日我下手太狠,将他打傻了?”继而有些愧疚道:“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泽辰嘴角微动,我便察觉出了端倪,原来,泽辰那晚又折回去过一次,将睡梦中的高大宝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拎着后脖颈子提了出去,他手上又没有分寸将他揍的连他老娘都认不出来。
至于受了什么惊吓,为何会得失心疯便无从知晓了。
对于此事,泽辰这样回应:“大概是坏事做的太多,触了什么霉头!”
我也无暇理会,摸着一脸的络腮胡长吁短叹,我瞧泽辰皮肤光滑细嫩,甚是嫉妒,本想用刀子将这胡须尽数刮去,泽辰却及时制止了我,说是若不等自然脱落,往后便都要顶着大胡子度过余生,我知他定是有其他办法,便百般讨好却依然没能打动他,只得转而打起雪肌玉润膏的主意来。
泽辰倒是很大方,什么话都没说便将这药膏的配方给了我,我跟在他身边也有数百年,虽说修为未增进多少,但这制药的本事还是学了一些,我便自己又加工了一番,配上玫瑰,茉莉,山茶,百合等花瓣制成好几款颜色不同香味各异且功效都不同的的雪肌玉润膏。我知道这凡人女子最爱这些东西,抹在脸上瞬间容光焕发,便托少年找了好些个铺子,赚些银子,这银子在凡间可是好东西,用这东西你可以兑换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一开始人家嫌弃包装简陋,但试用过后无不夸赞其有回春奇效,一度供不应求,
绝对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我一度乐此不疲,甚至想着再问泽辰讨要些银子,在长安街上弄个小铺子,这往后的生活可谓是一片光明。
泽辰一副清高模样,摇摇头,回了句:“不准,太张扬,我这个人行事一向低调,你待在我身边也应低调一些。”
将我这发财致富的满腔热火一盆凉水给浇的火星子都不剩。
我同他抗争了一个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在如今他已不再限制我的自由,心中很是欢喜,我近日听少年提起过一个地方,据说那里住着一群长安城里最美的女子,名叫袅袅阁,世人称之为青楼,一听名字便觉得风雅。
如今雪肌玉润膏的销路遇到了瓶颈,各大铺子因自己东西卖不出去便不再购进雪肌玉润膏了,导致一度滞销,我左思右想长此以往我这发财大计恐怕真真要幻灭了,便想到了袅袅阁。
听说袅袅阁向来只接待男客,真是巧了不是,我如今满脸的胡子,可谓是英气十足,换上男装,我瞧瞧镜子里的自己,真是个野性十足的小白脸,遂很满意得跟着少年去了袅袅阁。
袅袅阁果然如少年描述的那般壮阔,雾气缭绕,香烟四溢,似人间仙境,阁内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帷幕之上是金丝银线织成的玉树海棠,地铺白玉,处处摆着上好瓷器,阁中宝顶之上悬挂绣球,吊着些明月珠,熠熠生辉,似明月一般,处处珠光宝气,再看两旁,莺莺燕燕袅袅婷婷而来。
这里的姑娘竟如此热情,前脚刚踏进来,便被一群女子围住,我被摸得有些害臊,推推搡搡之间被带去了上座。厅下正中间,数十个身披薄纱的妙龄女子扭动的腰肢在跳舞,周围烟雾升腾,好似云中仙子一般,曼妙的舞姿,婀娜的身材。
陪在两边的女子见我们呆呆地望着堂下的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依旧笑容灿烂的伸出纤长的玉手来,将我的脸颊掰过来,在我的络腮胡上婆娑了一会儿,掐着嗓子道:“公子的胡子真是性感呢,奴家好喜欢!”
那姑娘皮肤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光洁柔嫩,一双眼睛含情脉脉,仿佛能滴出水来,红唇微微含笑,额头上贴着明珠雕成的梅花,红衣垂地,高耸的胸脯若隐若现,她纤巧的楚腰一扭顺势坐到了我腿上,我身子往下一沉,真是重啊,她露出半个胸脯,一双手挽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吹着气:“公子,你看看我呀,我难道还不如楼下的舞女好看么?”
我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眉目如画,嘴唇微抿,带着些俏皮,又带着些妩媚,她那光洁的腿像条蛇尾般缠在我腿上,带着妖艳之气,我被她缠地动弹不得遂愣愣回道:“好看,你最好看,只是姑娘你压的我腿有些麻。”
她一听,捏着帕子掩着嘴巴,浅浅一笑,终于从我腿上移开,又不忘将抹了香汗的帕子从我脸上轻轻拂过,那香味浓郁,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而她的一只手仍旧舍不得从我脖子上移走,柔弱无骨的手竟然悄咪咪地往我胸口探去。
被女人摸我倒也无所谓,但我在虽现在是张男子的脸,可还是女儿身,她这一摸岂不是要穿帮。
对面的少年正一脸色相地看着我们,眼睛瞪地快要跑出眼眶了,嘴巴张着,口水已经顺着嘴角慢慢滑下来,我顺手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往他脸上砸去,少年傻了一般咯咯笑了两声,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挽着身旁的两个艳丽女子喝着酒聊着天。
我按住她将要探进去的手,而她另一只手又顺着我的大腿已经伸进衣服里去了,我又是一把按住,这才恍然大悟,这袅袅阁不像是个正经的地方,这里的姑娘忒不矜持了些,我拎着姑娘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不用人陪,你去陪他便好!”我指指对面喝的正畅快的莫少年,少年一听,很是欢喜,那红衣女子长得跟个狐狸精一般很讨喜,他立刻张开手臂,唤她过来,红衣女子起初有些不乐意,但大概看对面的少年比我长得更小白脸些,又很是热情,便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