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家另一个管事现在开始醉起酒来了。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头秃发白,中等身材,长得很结实。他的脸孔因为不断饮酒而发胀了,脸色发黄,甚至有点发青,眼皮发肿,一双细小的缝口似的眼睛闪射着光芒,但是却带着鲜明的微红的颜色。并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地方,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耀着强烈的感情——或者甚至还有思想与才智,但是同时又仿佛闪耀着疯狂的神情。他穿着一件旧的破得不可收拾的黑礼服,钮扣只剩了一个,他就用这一个没掉的钮扣扣上了衣服,显然想顾全一点体面。打皱的衬衣前部,带着些污点,从帆布背心里凸出来,正象个小官吏样子。他好久没有刮脸了,下巴上已经开始长出灰白的刷子似的硬毛茬。他的态度的确有些象官僚的神气。但是他不安顿,乱搔头发,时常把头低垂在两手中,愁闷地将破碎衣袖的臂肘撑在污垢的粘搭搭的桌子上。
荀家派来的人都是有酒量的,但是高家子弟中有好几个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所以这些孩子就没有参与到饮酒的行列中,只是看着这些年长者欢声笑语互相吹嘘。
这个说自己有一次很厉害很惊险的杀了一头魔兽,从魔兽身上取得的东西也是价值不菲;
那个面红耳赤不服道,在一次宗门选拔中需要进入炼狱斗杀场,所经历的都是惨不忍睹的,十死无生的人间地狱般选拔,有能力活下来的就是这个宗门的入门弟子,其他的就已经成连尸骨都无法找回,而他就是其中活下来的一个,经过不懈努力并且从宗门中修炼秘法,得宗门默许可以去世间行走,现在回到家族中希望能够为家族做出贡献。
等等等……
听的不少稀奇故事、特殊奇遇,让这些小子们都留口水,满眼的羡慕与崇拜,高家年纪大的都只是微微一笑,不予理睬,因为他们经历的事情比这些人描绘的要更加艰辛,需要真正的汉子才能趟过来,即知其味何须吹嘘。
高峰、高晓天那是听的煞是有滋味,嘴里啃着鸡腿,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个蹄髈,满手满嘴的油渍顺着嘴角、手臂流淌下来,脸上衣服上都是一片一片的。
多数的人都喝酒喝得倒在桌案上,一声声呼噜此起彼伏,如高义等人也都是喝得尽兴,大不会因此宁酊大醉,一个个眯着小眼儿看着酒醉伏案之人,互相打量着,相似微笑又似自嘲,缓缓起身向各自的房间走去。
货栈内都有自己的安全措施,这里来往货商卫队在这里醉酒之后,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若是真出了人命杀伤、财帛丢失之事,首先这个货栈就会因此关门歇业,还要赔付相应款项,所以大家都饮酒尽兴。
这些不能喝酒的半大孩子看着高队长都起身走了,他们也就麻溜的陆续离开酒案,到客房出睡觉去。
这顿酒饭从天刚刚擦黑就开始,现在都已经是深夜了。
夜已深沉,外面传进来草虫的微吟,和马棚里枣红马不安的踢蹄声。夜深中的城市是显得静寂了,星星已经斜落在天边。货栈后面小溪的水流声更清晰,像是野鬼在长哭,月亮用惨白的脸色探进屋内来。在这静夜中,就是连那飞划在半空的殒星,也能听出它飞落时的咝咝声。
就他们几个年纪不大的在一个房间里,虽然吃得饱但是不困,叽叽喳喳的说着各自的心事、与愿望,竟也耐不住时间的流逝,一个个鼾声渐起。
第二天早晨大家都从酒醉中醒了过来,货栈中起运的货物早就搬上马车,货栈老板在大厅中等待着与荀纪明互相攀谈几句就可以上路了,怎奈几百口子在这从天还没亮就准备着,现在都日头高晒了这荀纪明还没露头。
昨日请其共饮酒时推脱隐疾所犯,不宜饮酒所以大家都没在意,不管是货栈老板还是荀家,高家都派人去荀纪明的房间看望,但是屋内整洁没有人睡过的迹象。
货栈老板那是个急切,几百辆马车停在货栈内,无法按时起行会影响他们货栈的生意,今日的货商若是来到就没有地方安排人家,影响大家经营。
三方的人各自派出几十个人陆续去大街上寻找,很久了也是不曾见到。
猛子与几个人去寻找,虽然没让他找到人,但是也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枫雪城发布一个告示,在城内很阴暗偏僻的一个街道里发现一具无头男尸,望若有遗失人口者前去辨认!
荀家人连忙前去辨认,本是不想这个无头男尸会是荀纪明执事,走到地方才浑身冷汗,这不正是荀执事的那身衣服吗,除了没了脑袋,手上戒指、肤色等等,都表明这就是荀执事。
昨夜不是因为有隐疾不能饮酒所以告退回房休息了吗,怎么会死在这种阴暗偏僻之地?
高义等人先后来到,看着这个状况也是心有余悸,是什么人究竟何种心态做此等凶恶手段,杀人碎其头颅,脑浆迸裂,白的红的溅到墙上.
好几个定力不够的现在都在巷子口吐得一塌糊涂,昨夜的隔夜菜就没消化干净,夹杂着半消化的酒水,那个味道真是酸爽!
城中官方初步检查尸体,疑似被熟人正面一掌把头颅击碎,因对方实力雄厚灵力把碎裂的脑袋脑浆挡在一边,形成了只有一侧的墙壁上沾满了红白之物。
但是城中缉拿凶手却是一个麻烦事情,这等高手不是高人一个等的在某个府里被人奉为上宾,好茶好酒招待,不到为难之时决计不会出手。
若是那些闲散人等更是无法查找,只要隐藏在市井之中,不显露灵力一般人是无法查到的。
高义知道所有的原因都是荀纪明随身所带之物引起,荀纪明昨夜称病独自一人在此与人会面交割,杀他之人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该物品被其所获,所以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也就没有了交易之事。
荀家这回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还不能出声宣扬,那样荀家会更加不堪。
高义看到此时就对荀家另一名执事说道此事如何善了。
那执事本也心慌如麻,但是经历过风风雨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色有点不正常声音还是不显露。
“高队长,我等此行竟遭如此事端,一时半刻也是无法解决彻底,只是希望官方能够尽力缉拿凶手,为我家纪明哥哥讨回公道。”
听了他的话,高义等也无话可说,点头示意高家护卫队的都会货栈等着就是,不得随意走动。
荀家的人就把城中的告示揭了,告知官方家属辨明尸身,官方暂时把荀纪明的尸体存放在义庄内。
自从发现尸体以后城门已经关闭,限制所有人进出,大量的官军挨家挨户搜查,使得人心慌乱怨声载道。
瞬间城内鸡飞狗跳,有钱的使唤钱官军放行没事了,没钱的就遭殃了。
有不少人被胡乱安了一个疑似凶手的帽子就被逮到大牢里去了,不死也要扒层皮,屈打成招数不胜数,只可惜招认之人都是没有击杀荀纪明的本事,最后家里拿了钱就把人买了出去。
就这样折腾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出一个像样的凶手,只得以开放城门允许自由通行。
荀家也没有办法,只好认可这个无奈的事实了,把荀纪明的尸身包裹严实,用防腐之法处理,不要在路上发臭。
耽误了四五日行程,荀家、高家都是没有精神头,这几日只是在货栈中吃喝等待,不能外出一步,叫人甚是憋屈。
没有任何结论,荀家看着几百辆马车在这个里等着,荀纪明的无头尸身就放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商队与货栈老板接洽完毕,货物数目清单准确无误,双方无欠。
马车缓缓行驶在城内街道,过往行人都给予让路躲得远远地,大多知道这个商队中有人在城中遭遇横祸惨死,不想沾了晦气。
没有任何精神的荀家执事在后来的路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所有的事宜都是高义及猛子两个人操办的。
不知是黑山里的盗贼是被打怕了怎的,一路经过黑山山脉除了鸟啼与风刮树叶之声,其他的都没有出现,一路的太平。
高义心中暗想若不是这“黑山王”知道荀纪明被杀,那个物件丢失了,也就不再出来找霉头了。
十几天就这样过去,越是离家近了心里越是紧张、高兴。
荀家的人早早就派人把商队的消息给家里通报了,在南城门口荀家几个管事的人都在等着,后面排着老多人了。
荀家二爷那个脸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都没个人样了。
再瞧那荀四爷嘴角里露出一丝丝奸邪模样,他的奸计得逞了,以后荀家不会再中用荀老二了,天变了!
以后的荀家没有荀老二的一席之地了,因为老祖宗怒了,所差事宜兹事体大,竟然半路出了岔子,这种人何以能重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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