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常亮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喜,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期待。
“来,亮子,歇会儿,喝点茶!”秦宏宇俨然一副主人家模样,招呼常亮过来喝茶。
常亮坐到红木茶海旁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取下手腕上的沉香手串拿在手里盘着,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半晌过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哪儿弄来的?”
“东西怎么样?”秦宏宇反问道。
常亮沉默不语,似乎是在认真地斟酌着语言,好半天才谨慎地开口说道:“说实话,单论品相的话我确实有点拿不准,毕竟我入行的时间还太短,你也知道这行的水深,我现在也只能算是入门阶段。
说到这里,常亮又喝了一杯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至少应该属于上品,至于具体的情况,还得让我们家老爷子过过目。”
“这个不着急,你拿回去让你们家老爷子慢慢品。”常亮会这样说,秦宏宇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你就告诉我,你看出什么来了?”
“正经的海黄,新料,刚下来没几天,树龄嘛,我大概数了一下年轮,少说也得三百年以上,这个有时间仔细数一下就能确定。”常亮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能确定的情况都说了。
秦宏宇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他对黄花梨这种名贵木材只是略知一二,远不如常亮这个古玩世家出身的专业,之前的一切判断更多的是靠直觉和某度,好在常亮的话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也不枉昨天一天的辛苦了。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有什么问题,问吧!”
常亮已经忍了半天了,迫不及待地问他:“哪弄来的?”
“亮子,这个哥们儿真的暂时不能告诉你。”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常亮眼睛里的光芒稍微暗淡了一些,略一沉吟,他继续问道:“谁的东西?这总能告诉我吧?”
“我的!”这一次,秦宏宇回答得很干脆。
常亮有些诧异,他和秦宏宇认识多年,知道他因为学习珠宝专业的原因,对名贵木材也有涉猎,但是从来没有见他真正玩过,更何况眼前这块新料可是几百年树龄的海南黄花梨,仅这一块,保守估计也得大几十万。
“确实是我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似乎是看出了常亮的困惑,秦宏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到好兄弟一脸严肃,常亮打了个哈哈就遮掩过去了,但是秦宏宇刚才那句话里的每个字都如同重锤落在他的心头,他隐约感觉秦宏宇可能还有更大的惊喜要带给他。
“最后一个问题,到底是哪个败家子把这么好的料截了这么短一截下来?”
他的话音未落,秦宏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说你知道老子切这么一截下来弄出来有多不容易吗?但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老秦只能默默地气沉丹田,语焉不详地说我拿到手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具体谁切的我也不知道。
东西的好坏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秦宏宇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你跟我说句实话,现在海黄的市场到底怎么样?像这样的新料,要的人多吗?”
“你要是这么问的话,那我就拿你手里这块料来说吧,四个字,有市无价!”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常亮特地加强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秦宏宇抚掌大笑,然后举起茶杯:“常总,准备发财吧!”
“什么意思?”常亮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市面上
几乎不可能见到几百年树龄的海黄新料,能见到的几百年树龄的海黄几乎全都是老料,而且是可遇不可求,至少自从他接手家里的古玩店以来,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兄弟,不需要惊讶,我的意思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秦宏宇正色道,“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但是你确实没有听错。”
不等常亮有任何回应,他继续说道:“我把这块料放在你这里,只要有人感兴趣,你就拿出来给他看,然后告诉他,你这里还有更好的料,整根的!我过段时间就给你弄过来。”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常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秦宏宇笑而不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搭着常亮的肩膀,脸色无比严肃:“亮子,这个东西的价值你比我清楚,是福也是祸。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知我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谨慎,匹夫有罪因怀璧,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咱哥俩可就别想安宁了。”
“是啊,匹夫有罪因怀璧!”仔细咂摸着秦宏宇的这句话,常亮瞬间清醒过来,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懂!”
……
天豪大酒店,一个小巧雅致的巴洛克风格的雅间里,天豪集团副董事长骆勇满脸堆笑,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藏青色西裤,梳着标准二八分头的中年男子。
“孟局,我敬您一杯!”骆副董事长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和坐在他对面的新城分局副局长孟建军碰了一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抿了一口,放下了酒杯。
“孟局,说起来上次那个事情还真是麻烦您了。”骆勇知道孟局做事谨慎,所以并没有明说是哪件事情。
“咳,不叫事儿。”孟副局长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然后半开玩笑道,“再说了,你老骆交代的事情我敢不照办吗?”
骆副董事长爽朗地哈哈一笑,连连摆手:“言重了,言重了,孟局您折煞小弟了。”
孟副局长不置可否,尝了一口法式焗蜗牛,随意地问了一句:“那件事情,跟老郑那个儿子有什么关系吗?”
骆勇略一沉吟,斟酌着说道:“其实那件事情跟家驹没什么关系,但是那里面有个叫段大鹏的,以前在天豪地产干过,家驹是年轻人,那是出了名的重感情讲义气,所以……”
段大鹏是老六的大号,自从老六在道上成名之后,就已经很少有人敢直呼六哥的大名了,但是在新城分局副局长和天豪集团副董事长眼里,什么六哥七哥,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而已。
骆副董事长没有再说下去,孟副局长点了点头,颇有感触地说道:“可以理解,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想当年咱们不也是为了所谓的感情和义气干了不少蠢事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年少轻狂和意气风发,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相视大笑。
“孟局的教诲我会给他带到的。”对往昔的回忆只是转瞬之间,骆副董事长很快回到现实中来,“天豪地产失窃那件事情,老郑和我现在都很头疼啊!”
“那个事情我知道,我记得你前几天就跟我说过了。我当时就安排得力人手注意这个事情了,最近好像也没见他们给我汇报情况,明天我问问他们。”
孟副局长是个热心肠的爽快人,对于老朋友的求助,他从来都是本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原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无故推诿。
“对了,你们那边有什么动静?我听你上次的意思这次好像还整的挺大的。”孟副局长问了一句。
骆勇摇摇头,一脸苦笑:“事情确实是挺严重的!要是有点什么动静还好说,我们至少能随机应变,可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对方什么动静也没有,越是这样就越让人不安啊!”
“哦,是这样啊!”孟副局长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举起酒杯,给骆副董事长吃了一颗定心丸,“来,喝一个,我晚上回去之后就打电话过去问问他们现在有什么眉目没有。”
“那可就劳烦您多费心了!”骆勇眼看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心情顿时好多了,从椅子后面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孟副局长,“孟局,我看您手腕上这块表戴了挺长时间了吧,这是我上次去欧洲出差的时候特意为您和嫂子挑的。”
孟副局长伸出手作势推辞,手腕上几乎全新的沛纳海熠熠生辉,嘴里不住地说道:“老骆,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之间还需要搞这些吗?”
一推辞之后,孟副局长还是在骆副董事长的坚持下妥协了,但他还是强调了一句:“咱们先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酒足饭饱之后,骆副董事长一直把孟副局长送到楼下,目送孟副局长上车离去。
……
第二天,刑侦大队二中队的中队长雷鸣被副局长孟建军单独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个多小时,雷中队才从孟局的办公室里出来。
雷中队是孟局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队长了,除此之外,他还是刑侦大队下一任大队长的热门人选之一,这当中自然少不了孟局对他的大力支持和全力栽培。
一般来说,对于孟局的任何命令,雷中队从来都是不打任何折扣地执行,可是这一次,他却犯了难,因为孟局交给他的,完全就是个无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