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结果已经很明朗了,陈韶蓝你差不多要输了。”台下的鹤田矢一站起来,“不过输了也没关系。不管现在的选举你是赢是输,我保证出了剧院大门你就不再是铜锣湾扛把子,而是整个太阳社的龙头。选举本来就是弱者的游戏,强者应该用实力来掌控一切,如果有什么东西胆敢挡在你向前的路上,只管大笑着把它们碾压到尸骨无存好了——就算是三间帮和黑龙会的联盟也无所谓。”
鹤田矢一风轻云淡地说着近乎发狂的话,就像是放了一个惊雷炸响在剧场上空,震得在场每一个人头皮发麻,呼吸停滞。然而那些话从他的嘴里缓缓地说出来就像是嚼口香糖时不经意间吐出来的一个泡泡,淡然,又无谓。
在场的人起初惊诧,接着有几个人笑出声来,大概他们认为这个一头银发的男人的脑子,就像他的发色一样不怎么正常。
陈韶蓝却不这么想。
“三鸡,他是你带来的人吧。为了让我当龙头,居然要把山鹰社也扯进香江来吗?”陈韶蓝看着三鸡。陈韶蓝没把鹤田矢一说的话当成玩笑,他知道,鹤田矢一代表着山鹰社,既然他站出来支持自己,那么大概三鸡已经和山鹰社谈好了条件。
“没办法啊。这回当不上龙头,以后你就没法再在太阳社待下去了,你应该知道,花鼠是容不下你的。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我可不想失去。”三鸡苦笑,耸耸肩,“何况,这家伙和三黑联盟不一样,他是真的想帮我们。”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说话,我看是你要小心今天走不出去才对!”龙大站起来怒斥这个不知所谓的日本年轻人,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站过前来,怒目所向,似乎随时要冲上来教训鹤田矢一。
“开会时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我叫鹤田矢一,山鹰社全权代表。”鹤田矢一忽然笑了,“知道在山鹰社,‘全权代表’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么?”
众人忽然感觉到鹤田矢一的笑容里有一丝不对劲。
“意味着就算今天我把你们都杀了,也是会有人替我买单的。”
剧场上空回荡着一片填装子弹的声音,众人抬头看时,这才发现剧场上面的换气扇已被人拆掉,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自上而下对准剧院里的人群。显然这些枪手是一开始就藏在房顶的,上面藏着的人既能对地面进行压制射击,又可以360º无死角掌控全场以防止任何不该离开的人逃离。这些拆掉换气扇后形成的缺口简直就是完美的伏击制高点。
众人都惊呆了,几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开始寻找掩体躲避。但是谁都知道,一旦面前这个日本年轻人用他那一口毫不标准的香江话给上面一个小小的暗示,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必死无疑——因为在从上而下的绝对压制下,没有什么掩体能给上面的射击造成真正的死角。
这年轻人,他引来了死神。
“刚刚是谁要我小心今天走不出去的呢?”鹤田矢一又笑了,居然笑得那么人畜无害,好像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过路人,可分明是这家伙在别人家里布下天罗地网还放言要干掉人家的邻居,虽然这对邻里的关系确实是有些不和。
“陈韶蓝!难道你要用暗算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坐上龙头的位子吗?”泰山大声发问。在泰山看来,鹤田矢一只是个外人,他再怎么本领通天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七星剧院布下杀局,一定是陈韶蓝和他商量好的。
“韶蓝你这么做,会让后辈们看不起你的。”性命攸关,基哥也着急了。
“韶蓝别听他们的!今天当上龙头什么都好说,要是拿不下龙头你出了这个门就危险!”三鸡大吼。他为了能够让陈韶蓝当上龙头,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找到鹤田矢一。三鸡是粗人,不过他懂得“机不可失”的道理。
“三鸡你屁都不懂瞎叫什么?你怎么知道韶蓝选不上龙头?”大飞在后面冷不防给了三鸡一句。
三鸡扭过头来,愣住了。
“对!我们就用选举的办法!让韶蓝正大光明地当上龙头!”大飞大手一挥,十三妹、韩宾和太子都把手中的票递给他。
当然是四张生票。
大飞转向鹤田矢一,“这是我们太阳社的选举,它还没有结束。让你的人停手,别害了韶蓝。”联合外人对付兄弟,是社团里的大忌。而现在,虽然花鼠是陈韶蓝的竞争对手,但是说到底花鼠还是太阳社的人,可是鹤田矢一却是山鹰社的人,陈韶蓝一旦借山鹰社的刀杀花鼠,那么就算他最终当上龙头,也会背负一个“通外欺内”的罪名。这一点,大飞比谁都清楚。他不愿意陈韶蓝背负这个骂名。
大飞上台,四张生票被投入箱中。
大飞之于太阳社,之于陈韶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在太阳社,如果你随便找三个人来问:“社团里谁跟韶蓝哥最铁?”
三个人的回答一定是——
“三鸡哥吧。”
“这还用问?三鸡哥。”
“当然是三鸡哥了,除了他还有谁?”
但是你若找五个人问,那么他们中的一个可能会说:“三鸡哥吧……不过我觉得大飞哥也很罩韶蓝哥。”
你若找十个人来问,那么一定有两三个人认为跟陈韶蓝最铁的是大飞而不是三鸡。
熟悉大飞和三鸡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完全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三鸡像一条汹涌奔腾的河,有时巨浪滔天,有时深沉和缓,有时湍急澎湃,有时又平流静淌。但不管怎样,你可以看到他将汇入哪一片***,也能预测到他的水什么时节会涨,什么时节又会回落。
他是一头猛兽,丝毫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感情和目标。
正如这么多年来,三鸡爱过很多女人。对此,他毫不忌讳,有时候喝醉了酒大家让他交代到底和多少女人在一起过,他扳着指头数来数去最后两手一摊:“这么多,我怎么记得住?”
他是那种人,喜欢就说,爱就开始,直接了当,然后轰轰烈烈。
大飞则不同。
他像一座火山,人们看到的永远只是他铁青色的外表,不到喷发的那一天他绝对不会让人们看到自己内里那滚烫的、赤色的、沸腾的岩浆——即便那岩浆的高温,足以熔化一切。
同在太阳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见到大飞身后跟过什么女人,也从没听他说过喜欢什么人,就是跟他最近的兄弟也不知道这些。
但是身为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中意的女人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飞他有,只是不曾说出来。
面对陈韶蓝,三鸡会说他妈的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一票兄弟,我可不想让那帮混蛋暗算你。大飞不会这么说,但是当陈韶蓝真有难的时候,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有人说在太阳社,任谁都不相信的事只要大飞相信就成了,因为有大飞就够了。大飞看上的东西谁都不会抢,因为抢也没用,白抢。
陈韶蓝曾经落难,大飞对他说过一句话,“全世界不相信你,我大飞相信你。”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只要我大飞挺你,全世界算得了什么?
这就是大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