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那句没来由的话弄得我心生疑惑，我皱了皱眉看着他，说：“这家书店我以前经常来的，你怎么……”
话还没问完，顾阳眼底的失望便已经悉数流露出来了，如同深冬带着凉意的风，吹得我心口隐隐泛出心疼，只好闭上了嘴，不忍心再说下去。
顾阳收回了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低下头在口袋里摸索，似乎要将刚刚翻涌出的失落感敛入回心底深处。
顾阳摸出了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一条腿吃力将身体靠在了车上，随后缓缓吐出烟雾，轻烟缭绕迷离了他的双眼。
“是啊，都这么久了。除了我，还有谁会记得呢？”顾阳眯了眯眼睛，视线飘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闷声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顾阳，只觉得烟雾缭绕间藏了他许多话，而顾阳平白无故带我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或许是要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于是我很识趣地没有出声，耐心等着他再次开口。
一支烟抽完，顾阳抬起手弹掉了领子上的烟灰，转头看向我。
“顾阳。”我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顾阳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我本想伸手去拦，但又想到此时的顾阳肯定是心里有苦的，毕竟平时他抽烟并不凶，便抑制住了自己快要伸出去的手。
“雪漫，其实在雪地里的那次不是我们的初见，我们更久以前见过，就在这里。”顾阳吐出了一口烟，任思绪飘远。
我的瞳孔震了一下，随即问到：“这家书店？”顾阳“嗯”了一声，我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家书店的记忆，并试图把顾阳的脸放进去。
“那是一个夏天，我刚刚吃过午饭，在返回公司的路上进了这家书店。”顾阳突然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轻轻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眼睛弯弯的，柔情四溢。
我的心里一股奇异的暖流涌过，暖得我四肢都酥麻了一下。
“其实那天我心情很不好，上午被会上出现的合同问题弄的头昏脑涨的，才拐路来了这家书店，想看会儿书清净一下。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你。”顾阳飞快地摁灭了烟头，把手插进了裤兜。
“书店不大，人也很少，但是冷气倒挺足的，我就在靠里的几排书架上找书看，很快我就找到了我很喜欢的那个作者，正拿出了几本准备看。”顾阳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一抬头就看到你靠着书架捧着一本书，其实当时我只注意到了你手里的那本书，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了一场，难道顾阳就凭一本书就记我了这么久？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那么耀眼，我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他怎么会偏偏注意到我？
不等我再深入想下去，顾阳又开口了：“本来只是那本书吸引了我，但是你的发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书页，我就顺着你的头发往上多看了一眼。就多看了这一眼，没想到你抬头了……然后，你就冲我笑了。而且，还问我是不是挡到书架了。”
顾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仿佛他嘴边放了根羽毛，生怕一用力就吹走了。而那根羽毛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地，也在我心里划出了层层涟漪。
“当时我愣了一下，感觉很尴尬，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是我先偷看的你，就赶快抱着书走开了。”顾阳换了条腿支撑着身体，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后来就下雨了，夏天的雨还真的是奇妙。不仅来得快，而且不一会儿就越下越大。偏偏这时我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儿。”
隐隐约约的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段，只是那个人的脸很模糊，即使是现在我仍然很难把顾阳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雨越下越大，因为书店前的路很窄，我就把车停在了停车场，当时我就想，看来只能淋着雨过去了。”顾阳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反应，似乎是看出了我仍没有要想起来的意思，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我起身还书的时候又碰上你了，你也在还书。然后你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我跟在你身后出了店门。”顾阳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专注，“你撑伞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我，你连忙回头道歉。”
“好像是注意到我没拿伞，你就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停车场。你就很惊喜地说你刚好顺路，就和我一起走了。”说完了，顾阳默声看着我，许久不开口。
我努力搜寻的记忆车马灯似的飞速掠过，一帧一帧过去竟然在模糊有了顾阳的身影，在我以为的雪地初见之前，原来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入了我的生活。
我惊讶地看着顾阳，心里不知不觉有了许多感慨，却心乱如麻地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和他相对无言。
“雪漫，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握着伞把尽力不让我淋到雨的样子。”顾阳开口打破了沉默，依旧是柔情到悲伤的语气，“还有，你连发尖都散发出来的温柔。”
这句话一从顾阳嘴里说出来，就把我刚刚心里千万的感慨炸得七零八落了，只剩下满腹柔软的情意和藕断丝连的悲伤，那些悲伤丝丝相连，连着我的情意绵绵，竟然没有理由地牵扯出了陌生的疼痛。
“顾阳，顾阳……”现在我觉得，只是叫他的名字，就已经让我激动心疼到说不出话了。
顾阳一伸手，把温暖的大手放在了我头顶，轻柔地抚摸着。
“明明身旁有那么多优秀的人，只因为我碰巧看了那本书吗？”我问顾阳。
顾阳收回了手，不咸不淡地说到：“身旁那么多优秀的人？不过可惜了，我偏偏就不喜欢。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我再次无言以对。
许久，我才开口说：“那我们后来还见过吗？”
“自己想。”顾阳突然沉下了脸，语气不快地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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