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坐在街角的男人显得格外落魄，喧嚣的道路就在身侧，车辆驶过的喇叭声，依旧如往常那般轰鸣。
电话对面，周丽的最后那声叹息，绵延而悠长，印刻在脑海中，反复翻腾。
王承不是没想过，放手一搏。一辈子牵扯着三个女人，自己哪里好过的了，但他已经陷入无尽的漩涡中，难以自拔。
赌场上带来的虚无缥缈的荣誉感，很快被遥遥无期的现实给磨灭没，剩下斑驳的身心站在原地。
王承就是一个反复挣扎在此间的小丑，无人怜惜。唯独周丽偶尔给予的一丝光芒，令他沉迷。恐惧使他只能扯出最令人厌倦的面孔，面对着周丽。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浮浮沉沉这么多年，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王承猛红着眼吸了两口烟，浓重的味道通过干燥的腔壁，刺激着全身感官。
那通刚挂断的电话遗留下的尾音，就如他最后的倔强那般，被紧握在粗糙的没有温度的手掌中，但再如何迫切想要抓住，都已是过眼云烟。
王承站起身，抖擞了一番。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那拖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儿女情长，什么山盟海誓的，在这嗜钱如命的魔鬼面前，所有的屁话。
趁着手机的电还有些余量，王承收敛起卑微的模样，叼着短烟难以波涌的平复心境。他疲倦地望向街道对面，视线停留在顾氏集团的广告栏上。
就这一眼，似乎那最后一点点残存的理智，都随之瓦解。王承发狂似的划开屏幕，蓄谋给正在低头忙碌的我，来一通“亲情问候”。
但因他对我的多次胁迫，我早就把他的号码拉黑，哪里容得了他再来找自己撒泼。
电话中传来的女声冰冷的声线，让王承极为不爽，而他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岂是如此就能被打退。
他搜刮到身上的几个钢蹦，走到拐角处里的精辟的巷子内。
比自己略高点的小卖铺老板，抖落了下手中的晨报，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但生意还是要做，老板撇了撇嘴问道：“买点什么？”
“打电话”，王承抬眼望着老板，丝毫不避讳那目光。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递去，“一通五块。”
王曾挑了挑眉，这老板明显的讹人，但他顾及不了那么多，手一甩把五个钢蹦，一并丢在玻璃柜上，转身就低头拨着电话。
饭桌前，我拿着筷子，面对一桌的佳肴，工作上的忧虑一下就抛掷脑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凭着心情夹起面前的肉片，放入口中。
新鲜的肉片在齿间翻腾，嚼烂。如此熟悉的味道，让我不禁放下手中的碗筷，回头说道：“小蝶，你这菜做得挺好，回头教教我。”
小蝶已经习惯，我对她每日都会例行的夸赞，她交叉着手放在身前，淡然地笑了笑，“是，雪漫小姐，下次......”
甜美的声线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我抬手示意小蝶先别说话，这个时间点打来的电话，而且还是没有存过的号码，让我觉得实在蹊跷，莫名有些紧张。
我试探性的先问了一句：“喂，哪位？”
“漫漫啊，是爸爸，你，你别急着挂，有话跟你说。”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声线透过听筒穿透似的，刺激，挑动着我紧绷的神经。脸贴靠在冰凉的手机屏上，但脸却是异常的滚烫。
一旁的小蝶注意到我瞬间红透的脸颊，不禁皱起眉头。她拿起湿纸巾凑上前，给我递来。我想要微笑着接下，但嘴角却像是跟我做对一般，始终都不曾上扬。
那人的声音不及往日那样嚣张，我有些犹豫没有马上挂断，电话对面的人，像是酝酿许久，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缓缓开口：“我跟她扯清楚了，这笔钱她替我还掉后，以后就再无瓜葛。”
听到这，我不由得轻笑一声。多少狠毒的话，就只因为他的一句服软的话，便堵在嘴边说不出，自己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
我内心挣扎了一番，因为过度紧张喉咙变得有些干涩，我清了清嗓子，才郑重地开口说道：“所以，你现在是准备来投靠我？”
“漫漫，以前是爸爸的错，爸爸以后再也不......”
“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威胁过我多少次！你会不清楚？”
他依旧执迷不悟想劝我回头，但他却忘记了事到如今，彻头彻尾都是因为他的贪婪，明明陷入泥沼中的人是他，他却佯装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想要拉我回头。
“爸爸这次真的和那女人断了，明天，就明天，我约她在你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明天你亲眼来看着，好不好？”
他的声音几近哽咽，我强硬的语气，似乎都有些不合时宜。霎时间，我沉静下躁动的心，想着和顾阳事先报备下，是不是比较好。
我思虑了一番，才微微张开嘴道：“好，明天见。”
“好，就......”我不等那人说完，便率先挂断了电话，而被挂断电话的王承，并不受什么影响，达成了目的的他，吹着口哨便离开。
一旁的小蝶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就在我点头之际，便缓缓退下，躲进不知道哪个角落。我倒不在意那么多，意识依旧停留在王承说最后那句话时，颤抖不已的尾音。
许是王承真的下定了决心，想要改过自新，但这突然的态度转变，又让我觉得诡谲。
眼前的菜品慢慢冷却，袅袅升起的白雾，也慢慢消失踪影，做菜的人也早已消失在视野内。
小蝶冷脸退下去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门后观察厅中人的一举一动，但我却毫无意识。
躲在暗处的女人，狡黠的望着厅中，毫无防备的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尽的阴险，她熟稔的在短信界面敲打下一段话。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明天下午，周丽约会情人。”收件人陈董。小蝶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随后便点击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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