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接了话，继续道：“这里头自己撒了微臣特制的药粉，沾染了那致寒药物的人若是沾染上了，必然十指灼热，最后有蚀骨之痛，双手皆废。”后面四字，他刻意咬重了音。李荣又扫了一眼众人，冷着声道：“你们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该知道，这后宫里是如何处置残废宫人的。”

众人听了也觉得事情闹的大了，巧月率先将手放了进去，并未觉得异样，便拿帕子擦了擦水才又回到顾长安身边。东配殿的奴才紧跟着一个个放了进去，四喜也是利利落落的放了进去，顾长安特意瞧了瞧蓉玉，她反倒是坦荡荡地，直接伸了进去，反观巧珠，犹犹豫豫却是不敢伸进去。

顾长安不由得蹙了眉头，轻声地问道：“巧珠，你这是怎么了？”

巧月心里也不希望害顾长安之人是巧珠，眼下见她畏畏缩缩，却也不由得生疑了。

被顾长安这一问，巧珠这才回了神似的将手伸了进去，许是太过紧张，她觉得手竟然开始灼热起来，吓得她慌忙拿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巧珠一边叩首一边哭泣着，“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奴婢并不是故意的，奴婢是不小心把那药掺进去了，小主饶了奴婢吧。”

李荣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只听顾长安问道：“李太医这里头究竟放了什么药？”

李荣抱拳，躬身道：“微臣在这里只不过撒进了石灰粉，石灰遇冷水则生热，若不是巧珠姑娘心中有鬼，怕是也不会这么快就招认了，此事想来也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还请小主还微臣一个清白。”

顾长安微微颔首，冷着脸看向巧珠，又想到先前肃婉仪和晋嫔的叮嘱，如今自己宫里出了这般事，奴婢来害了主子，这自个儿屋子里都不太平，可不就是步步惊心。顾长安笑了笑，轻声对李荣说：“这事倒是闹了个笑话，是我误会了李太医，还请李太医不要往心里面去了，改日定会再请来李太医好好赔罪。”又朝着巧月道：“替我送送李太医。”李荣心中明白，拿了用具便随着人匆匆忙忙离开了。见李荣走了，顾长安这才开口问她：“我可曾亏待过你，为何要这样来害我？”顾长安拔高了音量，眼下说完却是咳了几声，巧月为她抚了抚背才好了些许。

巧珠跪在地上，身子发颤，摇了摇头。“小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放错了药的，小主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

顾长安想起来方才巧珠的言语，可不觉得巧珠的行为会是无心的。她如今敢做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可不就是自己平日里待人太过温和，总让人以为是个软糯的性子了。

顾长安拿冷眼看她，厉声问了句：“是谁指使你来在我药里下东西的？”

可巧珠仍然是摇头，嘴硬着道：“奴婢没有，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放错了药。”

顾长安听了不怒反笑，冷哼一声，唤过来四喜道：“她倒是嘴硬，过来掌她的嘴，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四喜应了一声，愤愤地过去，手劲下得极为重，巧珠跪下连忙哭着求饶，四喜却是丝毫不听，扬了手就继续打，没几下就打得她嘴角流出血来。

这才打了不过几下，顾长安心下便不忍，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停下吧，送去浣衣局或者是旁的地方吧。”

四喜听了顾长安的话，止了手，却是难以置信，试探着问道：“小主真要饶了她？还未问出这幕后主使是谁，如何能放了她，之后后患无穷怎么办？”

顾长安听了眉头一皱，思索着，蓉玉出声道：“小主，许是她真不是有心的呢，早早打发出去算了。”四喜不解，要开口回话，蓉玉却是看了她一眼，四喜这才没有开口。然而这一切都落在顾长安的眼睛里，她并没有开口，只想着先拖着便是。

顾长安抚了抚发髻，吩咐了句：“把她关进屋里，派人守着，待明日禀告了太皇太后再作处置吧。”顾长安倒是连处置自己屋里人的权利都没有，何况这巧珠是太皇太后赏下的人，是赵嬷嬷调教过的。

巧珠听了立时就怕了，哑着嗓子抽泣道：“小主恕罪，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顾长安再也不听她分辨，只让四喜将她带下去。

巧珠匍匐在地上不肯走，只一个劲儿的求饶，四喜却是什么也不顾，直接就将她拖拽着走了。

过了会儿，巧月从太医院回来了，四喜也将巧珠关进了下人房里。顾长安拄着胳膊也不言语，看了她们三人好一会儿，才说：“蓉玉，你方才那般说是何意，可是有什么法子找出那幕后指使的人？”

蓉玉上前一步，微微点头，恭敬着回了：“奴婢想着今晚过了三更便偷放了巧珠，她若是有人指使，出去了定然会寻找她背后的人，让她谨慎些或是求幕后那人救她自己，咱们只待差人暗暗跟着她，看她往哪里去，事情定然会水落石出，想来那人怕小主知晓什么，也会趁夜里让巧珠回来。”

顾长安微微颔首，愈发觉得蓉玉思虑周到，又听她开口道：“这事涉及广，才出了舒婉仪险些小产的事，咱们宫里又出来这样背主的奴婢，若是上报了太皇太后，也定是会顾着那人颜面不会严查下去的，也只能咱们自己私下里寻找背后的人，查出真相来。”

顾长安微微颔首，“只是这巧珠有机可乘也是咱们的失误，借此能查出来最好，日后我们也好有些防范，也不至于出了事了也寻不到人，至于巧珠…”顾长安叹了一口气，“还是打发去了浣衣居吧，总好过死了。”顿了顿顾长安又对四喜说道：“今日你便和蓉玉办好这事儿吧，夜里还有巧月，不必挂心我，都退下吧。”

四喜和蓉玉应了一声，都恭敬的退下了。

待这事都安置好了，顾长安才让巧月扶着进了内室里，只觉得浑身酸乏，卸去了一身装束便躺回床上了。整夜里忧心忡忡，睡得也是不大安稳的。

次日一早，顾长安坐在梳妆铜镜前任着巧月打理三千墨发，又不由地想到那日让巧珠来替她盘发的日子，还打赏了她一玉镯子。

待顾长安梳妆毕，四喜便进门来禀报，说是昨儿夜里巧珠去了无忧宫。

顾长安眉头一皱，冷冷问道：“可知道无忧宫里住了谁？”

四喜回道：“无忧宫偏僻，里头只住了一位苏嫔。”只听四喜懊恼道：“这事都怪奴才。”

顾长安却是暗暗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