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在古庙前的水池中,整个人化成了一条红色的鲤鱼,正在和一群古怪的鲤鱼抢食吃。
也许是七秒,也许是十二天,也许是三个月,在池水中,他浑浑噩噩的生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后来,在他脐下金室的位置,回响起阴符经文,几只黑鸟浑身缭绕着神焰围绕飞翔。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之至私,用之至公…九窍之邪在乎三要……”
他本能的跟随默念起来,金碧辉煌的宫室如一汪泉水在滋养修复着破碎的经脉,神木茂盛的根须夹杂其中,维系着血肉不散。
而巨灵神族的那个小人,自泥丸宫落下,浑身闪烁着彩色神辉,三圣力字诀数百古字经文如繁星一般,熠熠生辉,双手持重锤沿着二十四经脉向着三个异字攻伐。
那三个异字不断摧残着孙天体内的经脉,不知道是否幻觉,他好像看见了三个微小版的许仲、姚王、伯乐只是模样略有不同。
“妈的,断我生机,毁我肉躯,老子与你们不共戴天!”
孙天气愤不已,神族人的不死不休让他恼怒。
他尝试开始运转三圣力字诀,金室内顿时有一道道灵气溢出,向着那个小人凝聚而去。
这巨灵神族的玄法,极为特别,探灵开室后便不再修行其他境界。
他引导金室内的灵气注入小人的体内,助他征战,拳破许仲,脚踩伯乐,撕碎姚王……
金室灵气经由几条简易的经脉运转周天后,随即外散滋养,孙天体内的白骨,缭绕其上,烙印着古怪的金色纹路。
“我怎么感觉有无数的蚂蚁在啃食我的骨头啊!”
孙天酥痒难耐,摆动着鱼尾四处撞击,鱼鳞坠落,血浆扩散,洒落下一些光雨,里面蕴含着他某种生命烙印。
紧接着,破碎的伤口处,出现一丝丝金线,它们扭曲幻化,似在水中勾连出一副神龙的图案。
神龙咆哮如雷,张牙舞爪,完全如活物一般,威严、凶残、强大、好似要从血污中冲出来一样。
孙天陷入某种迷幻的快感,疯狂地冲击,甚至攻击其他的鲤鱼。
“咕嘟咕嘟……”
仅仅瞬间的功夫,水池便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血污扩散,鲤鱼争斗,撕咬,陷入混战。
“啊……”
孙天热血沸腾,嘶吼不止,非常野蛮,一刻不停地攻击者其他鲤鱼。
白骨络印金纹,闪耀神华,如一件灵器竟在自助吞食灵气,巩固自身……
没多久他又陷入了浑噩之中。
再次醒来时,他以遍体鳞伤,周身络印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那是三圣力字诀的玄经。
水池内血腥味浓郁,几只鲤鱼惨死,横尸在那里,血肉模糊,鱼泡肝脏散落水中,且有一些鱼骨上闪烁着古怪的金色纹路。
血肉间交织着细微的银色电弧。
“那是?”
孙天看着鱼骨上的纹路,心生熟悉之感,他混乱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那东西它在巨灵墓内那个老妇与白骨宫殿内见过。
这白骨金纹神秘莫测,唯有运转三圣力字诀时才能被读取出来,如同一个个金色的小蝌蚪,冲向孙天体内的头颅。
在这一刻,孙天感觉异兽腾跃,兽啸惊天,爪撕足踏,翅翼翔天……
“这他妈那是鲤鱼啊!简直就是一水池的怪物!”
他发现这水池里的鲤鱼都大变模样,有的生有利爪、有的鱼鳃处生有棕毛、有的满口利齿、有的浑身倒刺……
他大惊失色,心中极度震撼,像是置身修罗地狱一般,扭头摆尾想要冲出去,想要逃跑,与兽共舞,他可没有那个胆量。
这时,幸存的鲤鱼,游动争抢着死去的鱼骨,有几条鲤鱼还将几根鱼骨抛给他,看来昏睡的时候,他肯定施展雷霆手段,震慑了它们。
孙天吊着那几段鱼骨,心里回响三圣力字诀,腹下的鱼鳍竟自动划动了起来,他感觉一下子有许多攻伐之法向他射来。
他静心凝神学习其中的攻伐之法,体会其中的各种奥妙……
“这是鳌兽的术法吗?”
孙天努力辨认,他只能从熟知的兽名中,尝试说出其形体。
这是一种类似鳌兽的生存本能,探抓伸头,看似普通平常但却暗合着某种难明的道韵,玄而又玄,似无字天书,又如大道天伦,在孙天心中隆隆作响。
他神情恍惚,如痴如醉,像是久旱的沙漠逢遇甘露普降,漫漫荒漠中渐渐生机勃勃,孙天感觉一下子像是打通了体内的奇经八脉,酸痛酥麻之感再次向他袭来。
他努力压制那种原始性冲动的感觉,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难道就是巨灵神族的术法吗?孙天大吃一惊,此法非常的古怪,但却极度可怖。
在接下来的几日,他勤修不辍,默默参悟,越发觉得三圣力字诀像是兽族的仙经。
这三圣力字诀能将体内的灵气烙印在体骨上,提炼出某种形式的攻伐手段,且因人而异皆不同,以一种强行临摹的方式,令人得以掌握。
“神国巨灵神族与这里的鲤鱼有什么关系呢?”
孙天忍不住问道。
自八矢神坟内黄乾元葬入青铜棺椁传下玄法开始,至白骨宫殿夺神骨,再到这里,孙天隐约觉得自己与巨灵神族之间产生了某种羁绊。
这种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自虎头山一战后,他越发觉得需要尽快提升自身实力,神族的恐怖手段令他心中恐惧,他不知道是因为阴符术法的原因还是腰间的青铜棺椁或许……
他昏睡的时间太长了,思考问题有些迟钝,混乱。
浑噩与清醒如同日夜交替一般,皆不由他控制。
这是一个令人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孙天金室内的宫室越来越明亮,最后如同星空皓月发出耀眼的光芒,堵塞那仅有数条通往阴根的经脉,外泄一部分灵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渐渐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偶发性清醒时,他会发现自己并不再水池内,而是在一些破碎陈旧的桌案上,身体会被什么东西轻触,而且每次的位置都不一样,嘴上还会被套着一个透明的气泡……
孙天独处水池时,心中极度不安,总觉得在某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很显然,他这幅鬼模样肯定与某人有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东西在操纵着这一切。
孙天开始变得寝食难安起来,他害怕陷入浑噩,坠入不知名的险地。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又陷入了浑噩。
废弃的房间内,桌案上灰尘很厚,耳畔隐隐有哭泣的声音,随后他的眼中,虚无的空间内,隐约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种抚摸触碰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他能感受到那座铭刻着阴符玄经的金室变得更加明亮了。
随后,他看见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奇怪老头,手里揉搓着一些金黄色的碎末,一股令他欲罢不能的香味,迎面而来,身体本能的扭动着从桌案上滚翻下来,循着香味走出房屋,沿着小道回到古庙。
孙天猛地直立起来,直接施展鳌兽之术,撕破虚空,绽放白芒,像是一只生有龟爪的奇艺鱼兽。
“嘭!”
老头踉跄摔倒,迎面一个狗吃*躺在地面上,吃惊地扭过头看着孙天。
“你醒了?”
老头面露笑容,从脊背后抽出一个简易的鱼竿,迎空甩动,白线划空,孙天一个鲤鱼跃龙门,成功咬钩,再次陷入浑噩。
……
“应该就是他,破碎虚空杀死缙云古神的墨龙后,将我搞成这幅鬼模样的……”
孙天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之前的事情也全部想了起来。
在接下的时间里,他开始更加卖力的修行、反抗,甚至施展阴符术法。
但是,老头手持的鱼竿极为恐怖,任他作妖,反抗,只要鱼钩一抛,他便会不由自主地跃空咬钩。
他甚是怀疑老头就是那灭绝了的巨灵神族的后裔,因为他从未施展过灵术。
“你同不同意帮我换酒啊?”
老头钓着它,将他的半身放入池水内,不断挑逗其他鲤鱼攻击,威胁利诱道。
“前辈,咱俩无冤无仇,您看您能不能放了我啊!”
孙天被老头折磨的没了脾气,只能求饶道。
“可以啊!给我换一百坛佳酿,我就把你放了!”
“老倔头,你他妈别太……”
老倔头将鱼钩抽回,他噗通一声坠入水池内,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
“最后再换十坛酒怎么样!有了酒我就恢复你的真身。”
老倔头老脸一红,猛地坐起来后,抓着孙天的双手,一脸慈悲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球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恳求孙天。
“这是你第二十六次骗我给你换酒了!”
孙天无奈看着老倔头说道。
“不去就不去嘛!要不然这样,明天去给我偷几只烧鸡解解馋也行!”
老倔头并不放弃,继续说道。
“我宁愿去喂鱼,也不帮你骗吃骗喝!”
孙天摆动着巨大的鲤鱼身,向着古庙前的水池扭动而去。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老倔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伸出五指,暗示他五坛酒也可以!
“你当他们发起怒是闹着玩呢!那帮鬼东西凶的很……”
孙天一想到那水池里面各种各样恐怖的鲤鱼,双腿就一阵子发颤,立时腿软了下去,故意说道。
“还能有它们凶……”
水池处,数只张着血盆大口,满嘴利齿的鲤鱼,挥舞着利爪,对着他们咆哮嘶吼,吼声震耳欲聋,蹦碎虚空,孙天被吼声逼退数米。
“我还是去抢他们的陈酿吧!”
孙天无奈转身向着古庙内走去。
天慢慢暗了下来,白雾更加浓了,雾气变大,湿气变重,孙天斜趟着干草堆上,酣睡起来。
呼呼呼地打起鼾声,
半夜,老倔头浑浊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他看着陷入沉睡的孙天,鲜红色的鱼鳞褪去颜色,变成了一片片破碎的青铜残片,一枚红色的小旗扎根在旁边,那是趟着一具干枯的死尸。
寿衣加身,有数道虚影守护在旁边。
“你们的手段还真是逆天啊!怪不得他们寻遍各界都没有发现!”
老倔头一改嬉笑的脸面,严肃地看着孙天及四周的一切。
“还是太弱了,出去怕是撑不过一个极昼。”
老倔头露出一丝慈爱,脸上有些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