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厂到灯市胡同，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等到到了如是小院的时候，早就有守候在外面一身民服的探子，迎上前来。

“档头，人刚刚出去，铁头已经缀上去了，应该到了地儿，马上就有消息回来！”

“啐!”一听到得这话，李石头胸口的一口浊气，差点没缓过来，就这么巧，难道有人通风报信不成？

那探子见到自家档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急忙解释：“从属下和铁头到这里，就只有一个窑姐儿坐着轿子进来，一个老头出去，再也没有其他的人等出入，铁头可以作证。”

“哼！”李石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看小院：“进去，在里面等，总不能白跑一趟！”

一帮如虎似狼的番子，呼啸着闯进院子，门房的健妇大呼小叫起来，立刻就有人上去，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高亢的喊叫声，顿时就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进了院子，这帮番子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立刻兵分两路，朝着东西两院而去，东院里除了几个小书童，吓得哇哇大哭，倒是也没多大的动静，倒是西院，柳如是的小楼里，几个番子气势冲冲的闯了上去，然后，很快，又一脸坏笑的走了下来。

“档头，楼上歇会儿，那帮杀才还挺有眼光的，楼上的窑姐儿挺俊俏的！”

“你看见哪个窑姐置办这么大一个院子做买卖的，这里可是京师，不是通州乡下！”李石头鄙夷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副很懂行情的样子：“就这地段，这地皮楼盘，少说也得五千两银子才买得下，你小子几辈子都买不起这里，还窑姐儿！”

对于这种所在，李石头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他肯定也得好好的见识一下那个将这几个太学生都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了，训斥了手下几句，他腆着肚子走上楼去。

楼道里，一个刚刚被他的手下推到在地的小丫鬟，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喊叫，见到他带着人走上楼，顿时就掩住了嘴，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惊恐看着他们，咕噜咕噜的转动，煞是可爱。

“是哪位姑娘的香闺啊！”李石头努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进门之前，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在官府报备了没有啊！”

小丫鬟急匆匆的从外面想冲起来，却是被几个番子拦住，急的大叫：“小姐，小姐！”

“没事的，小环！”在窗前桌下，一个正在执笔作画的女人，回过头来：“民女柳如是，见过官爷，不过，民女不知道官爷说的报备，是什么意思？”

柳如是也是见过场面的，虽然眼前这些人气势汹汹的，她也还算镇定，但是东厂番子的恶名太盛，哪怕他看起来镇定得很，可语音中，还是微微有些发颤，只是她说话本来就是绵软悠长，外人一时听不出来而已。

“没有报备，那就是私娼了，那咱们今天就有得说道了！”李石头见到对方嘴硬，哈哈一笑，心里琢磨，这小美人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带回去，可是要不是在这里享用的话，带回去可就未必归他第一个享用了。

“官爷说话客气点，民女乃是良家女子，什么娼不娼的，没的污了耳朵！”

柳如是脸色气得有些微微发白，即便是在青楼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用如此粗俗的话语对他说话，柳姑娘、柳花魁，柳大家，各种称呼倒是都有，若是有人敢在她面前称娼叫妓的，不用她说话，早就有人将这等不解风情的粗俗家伙叉出去了。

“良家女子，窝藏朝廷钦犯的良家女子么？”李石头板起脸来：“我等缉捕钦犯，有消息告知，钦犯这一月来，都窝藏在你这小院里，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民女的小院，倒是有几个国子监的太学生借住，不过，钦犯什么的，民女就不知道了！”柳如是一听不是来找她的麻烦的，心里微微放心了一下，但是转瞬间，又担心起来，这要是东院的那几个学生被番子抓走了，小简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小简交代了。

“你这个女人，说话不尽不实！”李石头朝着自己的手下使使眼色，身后的几个手下，立刻会意的掩上门退了出去，小丫鬟还在喊叫，却是被人一把捂住嘴，哼哼唧唧，听得是下楼去了。

李石头早就认定了对方肯定是青楼出来的女子，他相信以青楼女子的聪慧劲儿，自己这个架势摆出来，肯定是要笑脸迎上来，然后伺候自己好好的爽上一把，这事情才算完。只要是个正常的青楼女子，谁愿意和东厂要抓的钦犯扯上关系，哪怕这女人以前肯定是在青楼混的不错自己赎身了的，那又怎么样，他要是不爽，一样可以带回东厂去，好好的“盘问盘问！”

“民女说的是实话，若是那借住的太学生犯了王法，官爷自可以拿他，不过，民女可没有犯任何王法，官爷如此吓唬民女，民女怕是有些禁不住吓！”

“人，自然是要拿的，不过，你要是禁不住吓，可以来爷这里！”李石头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拍拍自己的大腿：“爷好好的疼疼你，你就不怕了！”

柳如是看看面前丑陋的番子，又看看窗外的楼下，小院的大门紧闭，十多个番子正在到处翻箱倒柜，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不管是谁看到院子里的这一幕，都知道今天如是小院是遇到事情了。

呼救是没用的！柳如是回过头，看着得意洋洋拍着自己大腿的番子，微微摇了摇头。

“官爷是东辑事厂的吧，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任公公？”

“任公公？”李石头一愣，这女人不就范，那肯定是依仗，但是他可没想到对方会报出一个公公的名字来。

东厂的确是有很多宫内出来的公公任事，可天可怜见，那么多公公，他怎么认得完，光是九千岁他老人家的膝下就有“五虎”、“五狗”、“十孩儿”、“四十孙”“五百义子”，一个小小的档头，怎么可能将这些人认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