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心里一个咯噔,这老家伙看不出啊,居然还有此等情怀,果真是医者父母心,为了一本子虚乌有的药典居然这样认真。
只是,人家这么说,也不能忤了人家的好意不是?
他忙拱手道:“哎呀,若是如此那便太好了!我正好有这个打算,到时来请你过目,可千万不要拒我于门外!”
两人正热烈的讨论着,一道声音从正门传来,直直闯进几人的耳朵。
“叶儿!”张氏沉着一张脸朝屋里唤道:“叶儿你个小贱人,死哪儿去了?”
紧接着,张氏也入了眼帘。
她一抬头,看见许淮,十分诧异:“哟,许家兄弟原来在这儿呢!我还当你上哪儿去了,左找右找没见到人。”
所以,方才她是先去了他的房间,没见到他,以为叶儿放走了他,来找人算账?
既然不放心叶儿,为什么又要让叶儿来看着他?
许淮沉了沉脸色道:“三嫂找我,可有什么事?”
张氏笑道:“哪能有什么事?是见到了该用哺食的时候,特意去请你呢!”
许淮道:“谢谢三嫂。”
张氏早就瞧见许淮旁边还站着一人,她道:“这不是孙郎中吗?合家无病无灾,劳烦孙郎中上门来做什么?”
孙郎中和金家不熟,可金三和其相好的张氏,也算是闻名乡里,他不喜欢张氏,便写在脸上,张氏问话,他冷冷一哼,别过脸去。
张氏本就不悦,见孙郎中冷了脸色,直接走去推着孙郎中说:“去去去,出去!”
孙郎中被推得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道:“你这妇人怎生得如此跋扈?老夫好心为你家婢子看诊,你不问诊金几何便罢,还动起手来,岂有此理?”
张氏斜斜睨了这俩人一眼,松了手,一边越过孙郎中往屋里走,一边低声骂道:“懒骨头发作没事装病,看我不抽了你的懒筋!”
“叶儿!还在干什么?想要饿死我吗?还不快做饭!”
此时的张氏,嚣张跋扈,全然没有了金三在时的丝丝柔弱妩媚多情。
叶儿躺在那方小床上,还未全醒,张氏进去,直接伸手去抓她的衣袖。
随着孙郎中来的药婆一直守在叶儿身边,见张氏如此不客气,即刻伸手去拦,劝道:“这小丫头病得厉害,即便是婢子,也不能不管不顾啊!”
明初,太祖规定天下不可蓄妾和仆,后又因市场需求,主仆关系渐渐向雇佣关系转变,明末仆人可以流动,并且发生了仆人因待遇叫板主人的现象。
张氏一挑与当代审美及不符合的那双弯钩柳叶眉,睨着药婆,道:“你又是谁?来我家作甚?私闯良宅,也不怕我报官将你捉拿了去!”
药婆背脊微躬,谦卑的抱着双手,垂着下巴也不去看那张氏。
她道:“老身不懂这些,只求个心安,既然你回来了,这是你的婢子,便交于你自己罢了。”
张氏面色一白,松了抓着叶儿的手,追着药婆,急跨一步拦住她的去路,道:“可不是我请你们来的,可别想找我要诊金!”
药婆不想与张氏胡搅蛮缠,表面客气,朝着张氏行了个礼:“老身是随孙郎中来的,诊金几何,且有孙郎中定。”
张氏伸手在叶儿的手臂上掐了一把,骂道:“懒牛懒马多病痛,就你最精怪!哼!”
本来骂完这昏睡的人,要追出去说理,也不知是不是她掐的那一把起了效用,原本紧阖着双眼的叶儿,眼皮子一抖,幽幽睁开眼来。
她看见张氏,浑身一哆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连着被子滚落下床,她攀着床沿挣扎的往上爬,柔弱道:“夫人何事唤我,我无妨的。”
门外的许淮一直密切关注屋里的动静,他即使想要帮叶儿一把也是不敢贸然开口,以免落了个暗度陈仓的名声。
此时只是冲进来,端端看着张氏。
张氏看了旁边站着的许淮,瞪着叶儿,道:“都有外人来给你撑腰了,我还敢使唤你?”
她转身欲走,一抹森森然的眼神瞟过,压低声音道:“且等他们都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淮心里实在看不下去,可他连自己将何去何从都拿捏不准,根本不知从何劝起。
孙郎中带着药婆,不但没收这位‘本草传人’的诊金,还给叶儿留了方子。
叶儿知道是许淮救了她,攀着床沿要给他跪下,被许淮一把扶住。
叶儿道:“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就受下我磕的这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