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半面环山,翟凛的大殿靠山而建,殿前有一大片空地,平日里几个分部首领斗兽而用。白焕一走,他们便拉出了沈秋卓,扔进了斗兽场。
下人推着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沈秋卓。另一边推上来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猛虎。两个笼子并排而立,下人将铁笼衔接处锁住,将中间两扇笼门向上拉起,如此沈秋卓就与猛虎共处一笼,若不打个你死我活,是片刻也不得休息的。沈秋卓先前被人喂了药,还没完全恢复,又被克扣口粮,身子骨软趴趴的,提不起劲儿来,这老虎玩味十足的匍匐在沈秋卓不远处,准备一击扑倒猎物。
看热闹的人在四周叫嚷着,大多都在为老虎喝彩,见老虎久不出击,也夹杂着几声谩骂。翟凛拎着弓,握着箭等着,他自然是不能让沈秋卓死于虎口的,无非是折磨一下这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在那猛虎要咬死沈秋卓之际,翟凛会一箭将虎射死。
老虎瞅准时机向沈秋卓扑去,翟凛拉弓上箭,准备离弦。沈秋卓侧身躺躲,又翻身骑上虎背,那老虎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绸带。沈秋卓手无兵刃,拳脚又无力,只得解下腰带,套上虎颈,活生生勒死了猛虎。戎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阵阵的喝彩,翟凛收了弓,看着虎背上已经累瘫的沈秋卓,叫来了一个手下。
"拉下去锁好,饭里不用再下药了,喂饱点,明天还有戏看。"翟凛看着下人又将沈秋卓推走,就像往日里自己的猛兽胜利一般微扬着嘴角。之后翟凛给他扔了把匕首,他杀过巨蟒,斗过恶狼,身上未伤一处,再往后索性不将他推下去,日夜关在斗兽场上,场中无人时便罩上一张厚重的黑布,乌漆墨黑的,让人了无生趣。
沈秋卓也想过逃跑,可是这笼子实在坚固的很,而且就算他逃出了笼子,也逃不出这宫殿。戎人凶恶,不算各部首领,仅仅巡逻侍卫也要数千,怕是刚出了这牢笼就要被抓回去,再喂上几天的药。沈秋卓真是懊悔自己不懂事儿,怎么非要偷偷跟着表哥跑这西戎来。
许南树看到沈秋卓被当作凶兽一样打杀娱乐,恨不得立刻杀进去救他出来,可是十日之期未到,凤鸣山赶到荣城,日夜兼程不吃不睡也要八天,这是几近于不可能的时间,父亲给的十日已然是最快了。许南树先传信给荣城的几波暗探,为自己到达做准备,第九日夜,许南树装作急忙赶来的样子跟暗探汇合。
"将军日夜兼程,一路辛苦。"带头的给许南树递了杯茶,许南树将茶接过,又放在一旁,无心喝茶。
"秋卓怎么样?"
"那戎贼,把王爷关在他殿前广场上,当作凶兽供人赏玩。"带头的说的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许府的人是否都在这了?"众人齐齐点头,只等许将军一声令下就涌进戎贼宫墙。
"明日你们兵分三路,我进宫以后,你们且在外守着,待宫外的散兵都冲进来,就把门封了,不管里面有什么动静也不许进。"
"将军,您疯了,要一个人救王爷,那不是送死嘛!"招齐我们只看门?
"我一人就可,切记,除了戎兵,一个也不许放进,你们在外守好宫门,任何事都不能开门,这是军令!"许南树说得平淡,却不容反抗。
"将军,戎兵虽然不多,但都招齐也有万人。而且戎人素来凶悍,王爷又被锁在广场中央,您一个人真的是送死啊。"将军再神勇无比,一人也不可能!
"违抗军令者,死!"许南树没空跟他们废话,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吓得烛火都有些摇曳。劝说不动,他们只得听命。
第二日天明,许南树将路上买的铁枪包好背上,又带了五十余支箭,提弓直奔戎宫。暗探们连夜做了三把铁楔,这戎族的宫门朝里开,挂了锁,把那铁楔往门缝一插,里面就再也别想开门。
许南树看着各部首领进了门,拉起了笼帘,沈秋卓躺在里面,衣服脏兮兮的, 头发乱糟糟的。今儿塞进去的猛虎,是翟凛养了数年的凶兽,连胜百场,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不等彼此伸展伸展,猛虎就冲向了沈秋卓。利爪獠牙,一扑见血,二扑见……一支利箭穿透了猛虎的头骨,钉进地里一寸,箭尾还颤了三颤,可见力道之大。
"什么人!"翟凛惊吼之际,左右侍卫已经拔出了刀。
宫墙之上站着一人,玄衣墨发看不清脸。咻咻咻……又有数支箭飞出,箭箭穿头而过,翟凛躲过了一箭,弓箭手还没等上箭就已身亡。许南树从宫墙飞下,落在沈秋卓的铁笼之上。
"表哥!"沈秋卓看见是许南树,又喜又愁,表哥怎么自己一个人。
"黑天了,睡一觉,醒了咱们回家。"许南树落下了黑帘,任由沈秋卓叫嚷,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许南树一动,散兵火速进宫,百姓还不知发生何事,偌大的戎宫就挤满了兵,门外的人见散兵皆入,封了宫门。无辜百姓纷纷躲回家中,外围士兵不知里面仅有一人,蜂拥而至又无用武之地,可再想出去这门就打不开了。
许南树长枪上手,招招见血,枪枪夺命。人一个一个的倒,许南树的眼睛也是一分赛着一分的红。长枪一挥,谁也进不得他方寸之地。见情不对,宫兵们再不敢上前,许南树却不放一个活口,动一个,杀一个。血滴飞溅如雨,一下一下拍打在地上,人越来越少,身手不错的挤到前排发现只有一个人,还没等吃惊就先断了气。手下在外攥着拳头听着里面的动静,声音不停许南树就还活着。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许南树打了差不多五个时辰,残兵已所剩不多,几个首领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艰难的接着许南树力道丝毫不减的招式,一招不慎就要命丧黄泉。翟凛还未动手,他想看出许南树有什么破绽,给自己寻得一丝生机,戎族将要被他屠尽,可他身上还未负一伤,衣襟上滴下的全是别人的鲜血。只可惜,许南树出招如鬼如魅,如仙如魔,似是毫无章法,却又觉得有律可循。想逃也不一定逃的掉,许南树似地狱罗刹,将翟凛寸寸拖入绝望。
夜幕降临,视线都不再那么清晰,满地的尸体,也有趴在死人堆里的活人,空气中只听的见许南树平稳的呼吸,他像个没有意识没有感觉的杀神。沈秋卓听的外面没动静了,悠悠的喊了一句表哥,许南树的长枪倏的插进牢笼,吓得沈秋卓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已经,敌我不分了。许南树拔出枪,帘子上留了一个洞,沈秋卓看见他浑身是血站在成山尸首中,旁边稍有动静就一枪穿过去,活着的几个人想要掩护翟凛逃出生天,许南树瞬间消失在了那小小的洞前。
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许南树却已经逼近,翟凛死命的跑,许南树身体忽然一怔,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出门,不许出门,而杀人的欲望让他无法停止脚步。而后似是有什么东西压制着他,腿像挂了千斤坠,抬不起,挪不动。
"南树,清醒过来。许南树,醒过来!"许南树在跟自己作着斗争,手里依然紧紧攥着枪。趁着这个空挡,翟凛摘了门上挂锁,拉门,门纹丝未动。越急越不动,越不动越急,门外听到有动静开门,提刀做好了准备。里面安静很久了,开门的会不会是许将军?如果是许将军,为何不说话?在众人犹豫之时,一支枪头穿出城门,城门内是手里还握着拉门铁链的翟凛。这宫里的人算是,被屠尽了。
长枪离手,许南树又楞了几秒,骤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