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西风,滔天巨浪,乱云蔽日。
山海关。
长城上的旌旗丝丝缕缕,士卒的铁衣腐锈斑驳,握刀之手龟裂开惨白的深口,却没有血。
城门口的雪地上,斜倚着一个冻僵了的老者。
腊月初九,辰时。
城闸开启。
入关的人,只有两个。
侠女初恋挽着浪子的一条手臂,左手搓着右手,她哈出白气,揉揉耳朵,但初恋的心是温暖的。
湛卢宝剑,悬于浪子腰际,那是一把有生命的剑。
福祸两茫茫,谁又先知?
原本倚墙站立的那个老者,突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沿着官道的斜坡径直滚落到初恋脚下。
侠女惊呼一声,赶忙俯身搀扶。
可奇怪的是,这个老者的手却是热乎乎的。不仅热乎,而且还握满了细密的汗。他瞥了一眼浪子腰悬之剑,眼中立时爆射精芒。
观老者约么六十上下,银发长眉,面色红润。经过方才一番剧烈翻滚,老者的身上竟然没有一粒雪。
“伯伯,大冷的天你咋不回家呢?”
“姑娘,我在等人,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放眼关外,白雪皑皑,五里之内,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
但愿他等的人,正在顶风冒雪向这赶来。
浪子没有理会,直到初恋站起身子,继续携手前行。不远之处飘着酒旗,他记得那家酒楼名叫五芳斋,那里的酒菜不逊京城。
恰此时,刮起了北风。
还有刀声。
寒光自身后闪来,映亮了脚下的雪。
浪子猛然转身,寒光已在眉心。
是柄金刀。刀长四寸,宽七分,形如弯月。疾射的飞刀,携带着尖锐的啸声。
酒箭,足矣击落天下任何暗器,但这一天,浪子就连一口水也没有喝。
浪子暗叹一声,自己百密一疏,这把沉重的金刀足矣撞开自己头上的罡气。
怎么办?
但浪子又立即打消了倒纵夺刀的意念。因为金刀的劲道已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抬眼间,掷刀的人已不知去向。浪子俯身拾起金刀,这不是一把杀人的刀。
刀柄錾字:神道。
它是信物。
也或许它只是被用来传递某种信息。
金刀现世
祸不单行
他听老辈人讲过,神道堂的金刀令,几百年间只有两次现于江湖。第一次出现,三藩造反,吴三桂换明装挥军北上;第二次,拜上帝会起事,洪秀全立天国划江称王。百年一现的金刀,往往警示着一场浩劫即将降临,天下苍生又将遭受涂炭和流离。
那位内力收发自如的老者,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要知道,神道堂远在云南。
而这柄金刀,足矣号令神道堂的三千刀客,生死听命。
这真是一把要命的刀!
浪子反复掂量着金刀的份量。突然,远处又有一辆朱漆金饰的马车飞驰而来,四匹健马拉动着一辆奢华的车,一望便知驾车的锦衣大汉内力精湛。
已是一日两惊了,究竟还想怎样?
这一回,初恋提前拽出了她的短剑。
眨眼间,豪华马车停在跟前,车身上面镶有金字:神道。锦衣车夫飞身跳下马车,拉开车门,一揖到地。
“我俩凭啥上你的车?”
锦衣大汉并不言语,而是迅速亮出了袖中的刀。他先将一把锋利异常的乌柄小刀横于颈上,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浪子面前。
神道车夫竟然以死相请。
浪子按住了初恋握剑的手,苦笑着搀扶侠女钻进车厢。
车门关闭,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飞一般地向南疾驰。车厢内铺满红毡,铜炉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在锦缎座垫上,甚至还摆着一支红花和一簇薰衣草。小桌上的玉壶是暖的,旁边还摆着正宗五芳斋的雕漆食盒。
筷子,是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