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马车落入冰湖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使得桥上几人不由一惊,澜儿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旋即别过脸愣愣地盯着萧妧,满是焦急地问道:“姑娘这是做什么?马车没了我们怎么回府啊?”
“自有人带我们回府,你不要慌!”萧妧抿唇神秘一笑,旋即便提起衣裙,沿着桥便坐下,她纤手拂过桥上的厚厚的积雪抹在了身上,积雪入体,寒意刺骨,萧妧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可是为了自己的大计牺牲了太多。
萧妧大概涂抹了半身,又拉着澜儿往她身上抹,澜儿不解刚要开口询问,萧妧便率先开了口。
“一会儿啊若是有人问及我们为何在此地,你便回答她我们行至此桥时马儿犯了癫狂,不受控制,我们是拼了命跳下马车才得以逃生的,知道了吗?”萧妧说着便眨了眨明眸,满眼笑意使得车夫也赶忙捧起一抔积雪往自己身上抹去。
澜儿心中虽有百般不解,可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问,静默地盯着萧妧的动作。
自家姑娘自己最为了解,昔日的萧妧只有蠢笨与恋爱脑,何时会这般有主意?
澜儿忆起方才即将抵达宣平侯府时不小心碰上了乐川县主的马车,好像萧妧撞了下脑袋,到底是萧妧撞聪明了,还是说眼前的人不是萧妧了?
澜儿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别开了脸,满眼复杂,可不过须臾,她的目光便偷偷摸摸瞄向了萧妧,那熟悉的眉眼与神韵,不是自家主子还能是谁呢?
可是为何自家主子的言行举止会与先前大相径庭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来不及多想,不远处便传来阵阵马蹄声,萧妧一惊,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惊的澜儿浑身僵直,但不过几刹她便反应了过来,抱着自家主子一同痛哭起来。
“伯伯!一会儿拦下马车!”趁着澜儿哭声震天,萧妧赶忙对一旁怔怔的车夫说道,因着她不知车夫名讳只能唤其伯伯。
话音方落,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车便进入了车夫的视线内,他身为萧家的车夫,自是认得自家马车的,眼前这辆朝着他们疾速奔来的马车分明就是萧家的马车。
车夫第一反应便是萧晏与袁氏,旋即便冲着马车大肆挥手,高声嚷道:“主君!大娘子!”
可马车并不予理会车夫,竟就无视了车夫,从车夫身侧直直行过去,澜儿一愣,顺着马车的方向望去,而萧妧倒是淡定异常,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吁——”
萧妧就知道她会停车,不为别的只因车夫唤了主君大娘子。
“你怎么在这儿?”萧兰猗掀开马车帘子目光不善地盯着萧妧。
萧妧抹着眼泪凄楚道:“马儿犯了癫狂,在桥上胡乱奔跑,我们是拼了性命才从马车上跳下来的……”
“上来吧!”萧兰猗显然心情极差,语气恶劣地丢下此言便放下了马车帘子,几人便上了萧兰猗的马车。
萧兰猗见萧妧上了马车,不由别开了脸,满面不悦,昔日的萧兰猗不论心里多么恼火都不会这般显露在外,想来不单单是因着宴席上的事,而是散了宴席之后有人给她气受了。
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马车内的气氛异常诡异,萧妧只顾着低声啜泣,一语不发。萧兰猗有些烦躁,她皱了皱眉头,欲要开口怒斥萧妧,却在开口之际寻回了几分理智,昔日她的人设可是温婉可人,哪怕是在自家庶妹面前,她也是装作温柔的,今日若是呵斥了,只怕是人设就要崩掉了。
罢了,忍一忍就回府了。
约莫半盏茶后,车夫猛地拉紧缰绳,来了个急刹车,晃得萧兰猗险些一头栽出去。
“怎么回事?!”萧兰猗心头整窝着一股子怒火,眼下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脚踢在了马车车门上,怒不可遏地斥道。
可外头的车夫竟良久都没有回话,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死了一般。
“竟是京营的将士?!”
谢稹身侧的侍卫惊呼一声,旋即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余光惴惴不安地瞥了一眼谢稹,见谢稹神情淡漠没有丝毫改变这才放心。
眼下他们埋伏在道路一侧,正在执行着他们的计划,可是计划里却突然闯入不该闯入的人,不远处一辆马车被京营的将士猛地拦下,车夫当场拉紧缰绳,瞧着那架势,马车内的人免不了磕到头。
谢稹的手下只知这是意外闯入,却不知马车内的人是谁。
但谢稹知道。
他来此之前是途经了那座桥,自然也瞧见了萧妧的盘算,眼下刚埋伏起来,便见到了京营的将士将她们拦下,谢稹虽面无表情可心里还是荡起一层涟漪,素来容易多思量的他,不由多了几分心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萧妧与先前的她大相径庭,与其说转了性子,不如说是换了个人。
是了,昔日的萧妧,满眼情意,一心只顾着谢明哲,而今日的她满眼深邃与算计,虽说她的小算计他都能看破,可比起之前的她,已经是好上许多了。
“你们是何人?竟敢惊了萧同知家眷的马车!”车夫色厉内荏地斥道,可那些将士并不为所动。
“既是萧同知家眷的马车那便不搜了,但有些话还是要问的。”领头的将士到底是给了萧晏几分薄面,上前揖揖手语气淡淡道。
“什么话?”车夫皱了皱眉略有不悦地说道。
领头的将士如实说道:“方才我们在此抓获了一个设置陷阱之人,那人自称是萧同知早些年做了些祸事,于是要报复萧同知的子嗣,既你们是萧同知的家眷,可否知晓萧同知早些年得罪了何人?”
此言一出,萧兰猗的脸色瞬间煞白,藏在宽大衣袖中的纤手微微抖了起来,满眼惊恐与慌乱。
果然啊,有人要谋她性命。
车夫沉默了一下,见马车内并无动静,便高声回道:“想来这些事我们家姑娘是不知的,官爷只能带着人去寻我家主君了。”
领头的将士似是觉得车夫所言有理,微微点了点头便侧开了身子,“行,那便罢了,你们先行离开吧,前路也要小心些。”
“多谢官爷。”车夫揖揖手,神态恭敬地回道,旋即长鞭一甩马车再次奔腾了起来。
而马车内的萧兰猗依旧面色煞白,双手颤抖,她身侧的丫鬟殊兰见此不由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她收敛几分情绪,莫要被萧妧瞧出什么端倪来,萧兰猗意识到此,幡然醒悟,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意化解几分惊恐。
萧妧低头不言,但却自有盘算,眼下的她既是穿书,哪怕只知上半部,却也是比旁人知晓了太多事,譬如她知晓萧兰猗与许旌有私情,但因许旌是侯府嫡子,而萧兰猗则是小小同知的嫡女,二人身份略有相差,而许旌却非要娶萧兰猗为正妻,为此许旌同母亲吵得是面红耳赤,所以许旌的母亲便想杀之而后快。
方才萧兰猗离开的这般晚就是因着她与许旌见面,许旌告诉了她此事,她当时虽害怕却又觉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许旌的母亲怎会当众要人性命,可眼下她相信了,她相信哪怕是在集市上,许旌母亲也敢当街要了她的性命。
因为她是侯爵夫人,权高位重,而萧兰猗的父亲只是个小小同知。
胳膊拧不过大腿,同知拧不过侯爷。
就算萧兰猗死了,也顶多就掀起一层小小的涟漪,很快就会在扬州府消散。
萧妧还知,方才将士将他们拦下来的时候,谢稹就在一侧埋伏着,他想要截取当朝第一佞臣恭亲王的密信,而恰巧密信传达的方式利用了许旌母亲陷害萧兰猗一事,所以哪怕东窗事发,恭亲王也可将此事一股脑推到许家头上。
不愧是原文第一大反派,这智商这头脑,着实令人钦佩。
但有一次萧妧在网上冲浪,偶然间看到有人推这本书,便点了进去,评论里还有人吐槽过这个佞臣,后期就被谢稹完虐了,这时候作者才站出来说这篇文的第一反派其实不是恭亲王,是另有其人,这个人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萧妧当时也特别好奇,这个反派到底是谁,但她还没来得及一探究竟就被室友扼杀在摇篮里了。
萧妧现在特别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再买一本,如果她从头看到尾,现在穿书不就跟开了挂一样?还至于在这里怕东怕西绞尽脑汁?
不过眼下开局,倒也简单,她第一步就是避开几日后的宴席,第二步就是搭上谢稹这条线,哪怕没有过分亲昵,但至少有些交集就够了。
“哐当!”
萧妧一惊,微微抬了抬眼,只见茶杯滚落在车厢内,因着是落在木板上,所以并未摔坏,只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引得车内几人一惊。
“姐姐怎的了?”萧妧偏着头问,她明知为何却偏偏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
“没……没事。”萧兰猗说着便垂下了头,身侧的丫鬟赶忙俯身将茶杯收拾好。
萧妧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兰猗,旋即垂下了眉眼,掩下了眼底的笑意。
话分两头,萧妧离开后没多久,谢稹等人便追上了离开了的将士们,谢稹并未亮其身份,而是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从将士手中抢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将士不知谢稹身份,自是怒骂不止,最后直接被谢稹身边的侍卫打晕丢到了路边去。
原来恭亲王偶然得知许旌的母亲有意索取萧兰猗性命,便趁机将密信藏在了陷阱中,一旦萧兰猗中招,那么他的人便会趁乱拿走密信。
但这封密信是空白的。
谢稹看着那张空白的密信陷入了沉思,他听说过许多可以隐去字迹的方式,但方式太多,逐一去试必须要有顺序,否则这封密信就会毁掉。
“主子,这封信怎么是空白的?”谢稹的侍卫拧眉问道。
另一个侍卫沉思半晌,旋即笑道:“应是用了什么法子隐去了字迹,这等解密的事,沈家哥儿最喜欢做了。”
“是了,他有活了。”谢稹眸光微眯,映出丝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