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的杜若蘅没有半分的惊慌失措,抬手扶着屏风,从屏风后走出来,行走间,环佩作响,眉目娇媚。
言奚辰往后退了半步,眉头拧得愈发的紧了,下意识的动作,都表示了他对杜若蘅的厌恶。
杜若蘅丝毫不恼,走到正睡得甜的言睿澜身边,按着头发弯腰凑近观察他。
他的嘴巴很像姐姐,就算是睡着了,也是微微向上翘起些许的,他睡得真甜,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双亲。
她浅笑着,伸手想捏捏他的脸,却被言奚辰一把攥住了手腕,压低了声音的冷喝响起:“你做什么!”
他用力有些大,昨天晚上被他攥得有些青紫的手,现在更加疼了,让人生生都白了脸。
“这是我二姐的孩子,我的侄子,我为何不能碰?”杜若蘅直起腰来,下巴微抬,用力地将手从人手中挣脱出来,眼底带着几分傲气。
她慢悠悠地揉着手腕,她将视线落在躺着的言睿澜身上,声音微挑:“你不许我来,我偏要来,我不仅要来,我还要带阿睿走,我相府再怎么说,也是个好地方,阿睿跟我们理当更亲近一些。”
“杜若蘅,我劝你别太得寸进尺!”言奚辰微微眯眼,声音比之前更冷,带着几分戾气。
“我就是得寸进尺了,你又能耐我何?”杜若蘅丝毫没有被他给吓着,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襁褓中的言睿澜,眼中温和了些许,“姐姐的孩子,我自然有这个权利。”
她侧眸看向身旁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的言奚辰,因着动作,头上的簪子挂了流苏,微微碰撞,在空中划过些许弧度来,带着几分挑衅一般的笑露了出来:“陛下做主,你当我敢是不敢?”
言奚辰听到这话,几乎被气笑了,往前半步,伸手就想拽住杜若蘅的胳膊,将人拉过来,但是才刚拽住,就只听得丫鬟们的惊呼声:“老夫人!您慢点儿啊!”
紧接着,就是老夫人进来的身影,还伴随着老夫人的哭声:“你这个毒妇!你休想带走我的澜儿!”老夫人说着,往言睿澜那边扑过去,差点儿摔着,还好言奚辰眼疾手快,及时将人给扶住了,将杜若蘅用力地甩开,她险些就未站稳,头钗声轻响。
掀得杜若蘅差点摔倒。
“澜儿是我的孙子,你要把他带走,那就是要了我这个老婆子的命啊!”老夫人开始又哭又闹,头上的金钗抹额因为她的闹腾掉落下来,指着杜若蘅就开始骂了起来,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纵使如老夫人这样一个人,听到大儿子死后留下的唯一骨血也要被带走,也端不住大气,只哭哭啼啼说着话:“这天底下哪里是这么个理?我的孙儿,你一个外来的,竟想带走他!就是叫陛下来,我也是这么个话!”
杜若蘅被吵得头更晕了,旁边的环儿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她稳了稳,摆手让环儿退下,自己看向老夫人:“够了娘,孩子可以在侯府长大,但......”
她的目光从在场的几个人脸上扫过,声音清晰:“我要亲自照顾阿睿,若是您不同意,那我只能带阿睿回相府。”
老夫人咬牙切齿,对杜若蘅更加看不上眼了,又要哭闹,却被她一个凌冽的眼神给吓住了,只能瞪着她点头同意了。
得了承诺,杜若蘅心满意足,唇角微微扬起,低眉顺眼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刚刚强势极了的人一样,对着言奚辰跟老夫人福身道安:“既然如此,那若蘅就不叨扰娘跟夫君了。”
瞧着她唇角的笑,言奚辰的眼神愈发的冷了,看着那艳丽的背影,愤然咬牙一拂袖:“毒妇!”
夜色渐深,低烧的杜若蘅本该早些歇息的,但是一想到侯府账本上的数额支出,就没法安下心来,让环儿煎了药,喝下苦涩的药后,在案牍前坐下,点了灯看今日管家拿过来的账本。
账本上的收入空空荡荡,一看支出却是一把又一把,如此下去,便是国库在手,那也是要被掏空的啊。
一旁的环儿瞧见自家小姐这样,心疼得紧:“小姐,早些休息吧,都已经二更天了。”
杜若蘅摆了摆手,将披风往上拉了拉,叹了口气:“这侯府,比我想象中,还要差很多。”
“今日我只是在这府中随意的走了几处,就发现这府中的用具,十分奢靡,屏风玉雕,珠帘用的是上好的珍珠,就连那桌椅木凳,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就连我这小姑子的胭脂水粉,那都是红香坊的。”这等做派,奢靡程度,已经不是她能想象的。
外头的风大,吹得窗户作响,她初来外府,只有环儿这么一个贴心人,这会儿夜又深,看着面前的东西,不免有些感伤:“二姐她自小身子弱,也不理事,后来怀了阿睿后,更是天天卧病在床。”
提到阿姊,杜若蘅软了眸子,轻轻叹了口气:“这府中没个主母约束着,老夫人跟这小姑子,把这家底都败了干净。”
“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永宁侯府不说旁的,单是各方打点,就需得花上一笔不小的花费,这库房没有原因银子,这要如何才好。”到底是跟自己的贴心丫鬟说话,杜若蘅也没了那份傲气,只将这心头的愁绪点点道出,也纾解几分心口积结的郁气。
环儿见自家小姐如此揪心,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那......小姐,不如同老爷要一些来,以解燃眉之急。”
杜若蘅只摇头,眼底带着几分苦涩:“成亲当日,我便已当着这京都的百姓之面,同父亲断了关系。”
“况且,我既已嫁入侯府,就该当个侯府人,问娘家要钱财,传出去了,一来会惹人猜忌,父亲最是清正廉明,不说言大哥如何,就现下这紧要关头,不能惹事儿。”
她同环儿分析着,路也被堵了,愁绪更浓:“这二来,我若是要了钱,岂不是打侯府的脸,侯府的名声又放在何处。”
她自小便小心谨慎,想得也多一些,不然阿姊也不会将侯府托付于她了。
一事未解,又添一事。
只听得外头传来佩饰撞击的清脆声,她才抬头,便瞧见言沁雪提着裙摆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