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有七雄,秦楚齐燕赵魏韩。
诸国之间互不相让,相互猜忌,正是一处风起云涌逐鹿天下之际。而七雄并立所带来的,却是愈发激烈的战争,战争和战争。
国与国,国与臣,国与民,各派系家族纷纷想要在这片画卷上添上属于自己的一画。尖锐和激烈,似乎就成为了战国百姓生活的代名词。
战争意味着死亡,死亡意味着案件,可许多死去的人,却并不一定能找到真相,查明清白,最后只能化作一缕冤魂消散。
只是这样,唯独便宜了说书人,往茶馆里一坐,连脑筋不需要动,便有了许多题材,东挪西凑,不出半刻钟,便又是一件新案子。
与此同时,士也在悄然行动着。他们或许参与不了国家级别的争斗,然而从小耳濡目染所灌输的各派知识,却让他们不能再继续漠视下去。
每个人都想改变这个惨痛的世界。
邹忌本想抬手和来人打招呼,可手刚抬到一半,却看到那少年直奔着说书先生而去,清朗的少年声音在酒馆里响起,
“掌柜的,听说城里最近出了一门奇案,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邹忌无奈的摇摇头,和身旁的韩雪儿对视了一眼。
说这话的人是白夜绝,字言初,邹忌和韩雪儿都十分熟悉。这人好在容貌俊朗仪态大方,虽不喜欢读书,但气质如灼灼日华般耀眼,对百姓之间发生的各类疑案倒是颇为感兴趣。每到一处,便会打听一处的消息。
邹忌同韩雪儿碰了杯,无奈道:“果然如此,他当真是从未改变过。”
“他为人你我还不清楚?只怕今生都不曾有改过的机会了。”韩雪儿仿佛已经习惯了一样,又给邹忌倒了一杯酒,“只是听闻此处的说书先生是城内一绝。清风阁下问清风,府衙堂前话青龙,说的便是眼前的这位先生。”
邹忌闻言便看向了楼下的说书先生,眼神里带上了几丝打量,“的确当为一绝,丰神俊朗,气度非凡,不似为一届说书先生———再者观其年岁不过十七八,也算是一位豪杰之士。“
韩雪儿自然点头认同,二人边交换着那说书人的信息,边饮着酒馆掌柜特地送上来的好酒。
好酒当然配好菜,若无好菜之时,一番绝妙故事也不失为上等的下酒菜。
众客官听好:传言道,这小城之中曾有一著名的青楼,此楼艳名远扬,期间有一个女子名花颜,位列青楼众女头牌之位,国色天香,一笑酥人骨,就连名字都是特地为了容颜改成了颜………”
邹忌细细品着杯中的美酒,耳边是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言语,身边却有人坐了下来。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白夜绝。
邹忌笑道:“可有什么打听出来的消息?那说书人和花颜到底是何关系?“
白夜绝当然知道邹忌在打趣他,仗着二人关系好,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并无半分。酒馆掌柜什么也不肯说,只言这是酒馆机密,末了还加上一句,警告我若再问东问西,便将我赶出去。“
邹忌不禁摇头道:“此处地处西南,民风彪悍,客人势怯而店家蛮横是常有之事,我早知你要栽倒跟头!“
白夜绝不免有些气闷:“那掌柜好生过分,无视我的话,还故意与我道:‘想知道的事情,在说书先生这里都能找到回答’。如此一来我焉有不继续追查下去的道理?”
邹忌道:“方才雪儿同我言,说这位说书先生为人做事都别有一番趣味。我略听了听,故事一般,但是却引人入胜。“
韩雪儿不在,白夜绝便好奇的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想看韩雪儿的身影。然而在看楼下的时候,却不由得稍微皱紧了眉头。
韩雪儿刚才离开座位,去房间里拿东西,现在正好撞见白夜绝满脸的疑惑。她心下不解,便立马问道:“怎么了?“
白夜绝却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我有些担心了。”
韩雪儿听后低眉垂眼。
邹忌向着二人敬了杯酒水,自顾自得听了起来。
“……自然,花魁当配才子,这里也不免有位落寞失意之人。此人乃是某国某家族中与仆妇私生之子,身份卑贱但才学渊博。他一日偶然逛青楼之时,便遇见了花颜。
花颜才情出众,虽为青楼妓女,但两个人依旧如同飞蛾扑火般热恋着。花颜对那士子一往情深,为他倾尽所有。唯有那老鸨多番劝阻花颜——若他乡这个男子终登朝堂,难道还会回来娶你这个青楼女子?”
这听得邹忌和白夜绝都是一愣。
“而花颜重情至性,她依旧在梦想着那士子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二人便能长久厮守在一起。”说书人说到这里,语气却忽然一转,落寞长叹道,“只可惜呀,就在昨夜,花颜便已逝去了。”
边弹琴边说书,琴声落下,说书也就结束,一声惊起了满堂入神的听众。
“今日得书便到这里,若听下文,还请等明日。下回分解下回事,下回事情下回言,说书言论之事,诸位客人多担待。”
这说书先生说完便起身离开,多余的字竟是一个也不肯讲。
邹忌大为感慨:“故事尚可,只是结尾草率,吊人胃口之举虽市井,但是也不失为一道好招。”
可白夜绝表情却微微有些不服:“这故事听起来一般,与传言中出神入化之评价相差颇大。”
韩雪儿笑道:“这便是这个说书先生与众不同之处。他的书和其他人不一样,从来都不需要什么书本子,所说所感皆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有有心得人去验过真伪,居然都是真的在某地发生得故事。更奇特的是,他的戏本子从不曾有一丝得重叠。”
白夜绝听完后,脸上微妙的神情被若有所思所取代。他看向了走远了的说书先生,其背影逐渐与他记忆中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那个人便是三年前结识的兄弟,萧大白。
那段时光不能忘怀,那是英雄豪杰的气场,那种生死相随的信仰。
回想起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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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大白的视角,那便是崀山脚下,瀑布飞流而下,萧大白看着面前皑皑的瀑布,恭敬的做了一个揖。
“我自胸中有壮志,故而离去,来日功成名就,在江湖中有了赫赫威名,必定归来!”
瀑布依旧汹涌澎拜,只是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飞湍瀑流,轰鸣之声远去。
萧大白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崀山,下山之后直奔去寻找自己的好兄弟,白夜绝。
一切原有要追溯到前些日子。白夜绝寄了一封信与萧大白,说他身边人手不够,希望能请到萧大白出山帮忙。
见过命之交相助,萧大白二话不说便离开了家乡,下山奔白夜绝而去。再者,他早已想下山做出一番事业,和白夜绝一起匡扶正道。白夜绝本事于庙堂之上,他本事于朝野之中,共创大业是他多年来得梦想,今日一朝终于得以实现。
然而在他一路奔波赶路的时候,萧大白路过一个名为云梦的山庄,只听说山庄内不日便会有一场比拼,乃是习武之人的大会。
萧大白看着自己手中的崀剑,他心中无比澎拜,学艺这些年,终于有了显露的机会了。
故而他在距离云梦山脚有一段距离的村庄处暂且歇脚,准备明日再上山。会一会各路英雄。
谁知道他刚刚进入一处客栈,就见到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每个人都佩着 一把宝剑,眉眼之中,全都是兴致冲冲。
萧大白看着这一群群人,心中涌现出了自豪,这才是江湖,自己已经踏入了江湖!更兼吃饭之时邻桌的客人口中一直在谈论近些日子腥风血雨的故事,便更加令萧大白无限向往。
就在这时,“小兄弟,你可介意与我等一桌吃饭?”
一个爽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萧大白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是一身的江湖打扮,面目不之余俊朗,但是颇有几分习武人的神采。
萧大白懂得江湖上的规矩,立刻起身邀请,“请!”
三个人坐下,那两个男人亲切的看着萧大白。
“不知小兄弟,从何而来,可有名号?”
萧大白答道:“我来自崀山,如今便是出来看看这江湖武林的盛况。亲自来体验一番!”
那两个男人又是亲切的笑了一下:“小兄弟好志向,在下常山应龙。”
旁边一直不开口说话的男人,也与这个人一同作揖:“常山应虎”
萧大白也立刻回揖:“崀山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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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后一别,白夜绝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萧大白,想到这,他不免抬头望月,思索良久。
三年未见了,希望君愈加明朗,即便再与虎谋皮,胆识过人,也愿君同我看同一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