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将罪证带走,想必是因为书吏对此监管较严,藏书阁的书倒是还没有出现过纰漏呢。
说书人能将此书撕掉,也是厉害至极。
白夜绝脑海里回想起崀山萧大白,常山应虎,曾经乃是驰骋江湖的侠客,可是一别却又不曾相见。
说书人却又与萧大白有几分相似。
右手持扇,大拇指叩在剑颈,是多年持长剑留下的习惯,而此乃除秦始皇外,无人敢持长剑,萧大白有勇有谋,才智双全。
当年就是用长剑救了言初很多次。
白夜绝不敢想象凶手是他。
可是书后的封印却再次暴露了说书人的缺点。
书上的最后一页,有一个印章。
封印是崀山英雄盖章,此乃齐王对斩除边疆叛乱者的英雄的奖赏。印章共三个,一个是给了应虎,一个是给了萧白,还有一个则是赐予邹忌,现今邹忌将此物献给了言初。
说书人出现这样的纰漏,不像他的风格呀。
可是这样的证据已经足以说明凶手说书人,就是萧大白。
白夜绝望着天,万般无奈。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知萧大白为何成为这副模样,从一个原本立志成为大侠客的人,变成了如今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他杀花魁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白夜绝隐隐觉察到,萧大白还会在出现作案。
之前的案件让邹忌备受朝中大臣的嘲讽,然而七十二汉对言初则是心服口服,也愿意暗中保护他。
尤其是淳于髡,对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他们一起向齐王求情,齐王本也不想怪罪邹忌,刁难言初的大臣们此番为此求情,齐王也是盼望至极了。
于是下令不追究此案,既然凶手已经上门赎罪,何不结案,以免节外生枝。
邹忌心中明白,齐王想要保护自己,可就是很厌恶这样的齐国国风。
他心中有些气急败坏,却也想不出对策。
这明显就是一场赌局,可无论输赢,受益的都不是自己。
齐王的条件很诱人,若是一改齐国风气,行修法律而督奸臣之气,追查凶手再艰难险阻又如何。
夜已经很深了,然而不知为什么,这饭馆还没打烊,门前一盏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
一个书生跌跌撞撞地走着,身上一袭月白袍子皱皱巴巴,沾满泥泞,他有些茫然,停顿了一下脚步,抬头看到灯笼上写了个“酒”字,苦笑了一下,抬腿迈了进去。
“小二,老样子。”
“好嘞。”
小二恭恭敬敬的去拿酒,心中暗喜好生意又来了。
窗外的一轮明月,在黑夜中灼灼生辉,月光照在书生的脸上,他无奈的笑。
月光色,女子香,泪断剑,情多长。
书生多愁善感,思绪万千,温柔惬意,无人认出此他就是说书人。
此时白夜绝和邹忌也进入了酒馆。
“小二,酒有没有?”
“没有了,打烊了。”
邹忌“哼”了一声,白夜绝望着书生的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
“怎么打烊了啊,那人不是也在那里喝酒吗?”
“邹忌大人,小的也很为难啊,那人每次来我这里,都是包场的,喜欢对酒独酌,也许是他的风格。”
小二恭恭敬敬的回答。
看着小二身上的毛巾破破烂烂,衣服都有些破旧,邹忌也有些理解小二了,毕竟做生意都难。
“等等,他们是我朋友,让他们进来。”
说这话的是那书生。
白夜绝听到这熟悉的话,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仔细的辨析这每一个声音,每一个音节,音调。
萧大白。
白夜绝连忙走到书生面前,书生抬头,原本冷酷的眼神突然温顺了起来。
“崀山萧白。”白夜绝轻声说,语气中还是带着隔离感。
白夜绝站在萧大白的身后,他没有认出书生的身份,心中还有一丝愤愤不平:“这位兄台,在此独酌,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萧大白回眸,让邹忌震惊了。
“邹忌兄,好久不见。”
邹忌一慌,手上的银子掉在地上。
萧大白用闪现,用不到一秒的时间捡起邹忌脚下的银子,开玩笑道:“见者有份。”
邹忌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看这武功,也可以确定此人定是萧大白。
他走到白夜绝身边,给他一个眼神,仿佛在问:难道说书人是萧大白?
白夜绝看透了邹忌的眼神,点点头。
邹忌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驰骋江湖的侠客,一个以前救过齐国风云的大英雄怎会为了儿女情长,坠入谷底。
“我,并不是我。”
萧大白的一句话,让邹忌和白夜绝都疑惑不解,他们并没有说话,等待着萧大白的解释。
“我得了一种病,曾去拜访医师,却被他们赶了出去。”
邹忌看着情绪异常的萧大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萧兄得了何病,可否告知于我。”
萧大白索性一吐为快:
“身体里住了一只妖怪,他想杀人,却借刀于我。当他出现的时候,我却没有思想,当我醒来的时候,总是在路边,或者是荒郊野岭,可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而那些时光的流去,我都没有记忆。”
这些话让邹忌有些难以置信,宇宙虽为浩瀚,天子总说人在做天在看,天子之所以叫自己天子,是把天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邹忌却不信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传说。
“你在骗人吧。”
萧大白看着邹忌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已经习惯了,因为每当自己这样诉说,没有人愿意相信。
然而,白夜绝嘴角上扬,他似乎觉得很有趣,问:“异心一体,这症状何时出现的?”
“大概就在与花颜相识吧。”
萧大白的回答并不让白夜绝意外,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小时候,你的父母曾经相识,相知,并将你带到这个世界。可是家暴却让你的童年充满了阴霾,也许就是因此,你留下了致命的阴影吧。”
白夜绝说着,勾起了萧大白不堪回首的童年记忆。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长大后的他也总是想起这段回忆,他本是温顺的谦谦君子,他本也是有些敏感脆弱的男儿,他的枕头上常常印满泪痕,也常常幻想自己的母亲回来了。
直到他遇到了心爱的女子,花颜。
那个夏天,他抱着西瓜,嘴角流出了如同献血般的瓜汁,女孩给了他一张纸巾,并擦拭了他的嘴角。
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那是久违的阳光。
于是他苦练功夫,为的就是她能多看他一眼,也为了保护她。
暗度陈仓,度日如年,他过了任人宰割的生活,也去了逍遥自在的江湖,终想拥有一个家,一个像邹忌和梦梦的感情一般的温柔乡。
“我恨温有良,那个本是属于我的女人,却把一片赤城之心归属于他。 所以我的体内多了几种人,我的心也被一个黑化的自己所占领,那便是我的主人。”
萧大白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就像上次想要将言初杀死一样。
“我去找应虎,告诉了他实情,应虎十分的支持我,并愿意找人替我顶罪。他知道我所受的伤害,便也想替我报仇,我的体内可怕的恶魔,就成了我们的主人,因为召唤出他时,我的功夫了得。我想要借他之手杀死温有良。可是啊,梦梦为了救那姓温的,呵呵呵……死了。”
“玩布的局,明明就不想害死梦梦的,可是谁让她背叛了呢。”
萧大白说完,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每杀一个人,他们就会住在我体内,让我痛不欲生,我的脑子,身体,在那一刻似乎都不属于自己。说书人,温有良,花颜……他们都在我体内,可是我体内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恶魔,作为我们的主人,连应虎都很怕那时的我,叫他主人。”
邹忌疑惑不解:“莫非,你还杀了谁?”
萧大白点头,继续解释道:“这些年来驰骋江湖,我已然杀了不少人,他们的冤屈化作可怕的恶魔,驻足在我的体内。”
“到那时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封印是我故意留下的,我怕夜幕降临,他又来了。”
几片乌云盖住了皎洁的月光,天色暗沉了下来。
萧大白望着天,他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的痛苦,对着白夜绝和邹忌大喊:“你们快走,快!妖怪来了。”
邹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东张西望,也没有看到一点有妖怪的影子。
他被白夜绝拽着,不得已的跑了。
“夜绝,难道你也信妖魔鬼怪?”邹忌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跑边问。
“我不信。”白夜绝冷冷的回应。
邹忌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没有妖怪,他们为何要跑?
邹忌直到看到了身后才知道……
萧大白正在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