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浓密的乌云徘徊在太清宫的上空,久未散去。
翠娥两手张开,死死地挡着门,嘴上倒是礼数周全:“靳王殿下,陛下还在休息,今日还请先回。”
“我有要事禀告,还望姑姑通传一声。”李墉打算接手调查私盐案,特来领些方便。
正在两个人焦灼时,从太清宫门口跑进来一个身影。来人穿着便装,飞奔地朝李墉过来,神色紧张。
急匆匆地拱手,“参见靳王殿下。”
李墉颔首示意。往旁退了半步,在一边等着。看样子,这人的事情更紧急,自己倒也不摆亲王的架子。
谁知他说的话,直接戳拆了翠娥的谎言,“翠娥姑姑,敢问陛下回来了吗?”
这话,不禁让李墉偏头看了过去,目光灼灼。来人感受到这束目光,直接跪地求饶。
“殿下饶命。臣今日奉命跟着陛下出城祭祀。从西陵寺回来,陛下说想去城里看看。屏退了几个人,就让臣等三个人一直紧跟着陛下的。可谁知,今日有游街,我们…”
“继续。”
“我们三个人跟丢了陛下。”
话落,太清宫的门也从里面打开。
李墉冷冽地斜了一眼,对着翠娥严肃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陛下在休息。”
翠娥被这气势吓的也跪在了地上,声音有些颤抖,“殿下饶命。陛下…陛下确实还没有回来。今日难得休沐,陛下说想去城里逛逛,让奴才替她瞒着。”
“胡闹。”
李墉攥紧了拳头,心里愤然。李甯玉可是从不出皇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这般任性妄为,竟伙同宫中婢女撒谎,出宫闲逛去了。
还是说,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必须出宫?
李墉忽地想到了两个人,义母和华莲。再而,他想起了李甯玉说过的,“我活着,她们才能活着。”
“刘统领,现在马上调动今日当值的所有护卫兵,把手在各个出宫门口,一有消息,就来亲王府禀告。剩下的护卫兵乔装在朝歌城里找,务必在戌时前找到。”
因为城中有规定,戌时起,商不点灯,户不点灯。若是天黑了,他们行动更加不便。
李墉握着珺天剑,淡定地指挥着护卫兵,“记住,一定要谨慎。不得让任何人知道陛下不见了。”
否则,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除了李墉自己,想要杀死李甯玉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暂不论能否成功,以她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
他担心李甯玉有个什么好歹。
可一顿指挥完,跪在地上的刘统领却丝毫未动。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压低声音道:“殿下,护卫兵的调令得由镇军大将军下。”
李墉虽掌有五万瑞麟军,可女帝的近卫是由她亲手提拔的镇军大将军孟凯戈管辖。
他这一番越权,实属是让人为难了。可事情紧急,若是耽误出来更大的乱子,恐怕谁都不得好。
李墉眉头没松过,嘴里却淡然一句,“先找人要紧,出了事我担着,赶紧去吧。”
刘统领得此承诺,也不再耽误,领命离开。
看着人远走的背影,李墉心头一片空白。只觉得近来事情总有些不可控。他习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但如今这势头,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正欲拔腿离开,突然身边的翠娥伸手拉住了他,低了半个身子道:“殿下,这东西给你。”
只见她从身后拿出来一张纸,神神秘秘地放在李墉手里。
翠娥压低声音,“陛下吩咐奴才,今日她出宫后,让奴才检查太清宫里谁不在岗,这是盘查的结果,不知道对殿下是否有用。”
这张薄薄的纸放在李墉手中,竟显得有几分沉。
他凝眉疑惑道:“陛下为何查太清宫里的宫人?”
“陛下说从前她心盲眼瞎,看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如今难得清醒,需得将身边人好好筛过一遍,才敢重用。”
“心盲眼瞎?”
李墉嘴角一勾。倒是对自己的评价不虚。
翠娥诚恳地点了点头,也没有着急离开,静静等在原地。
“姑姑将这东西交给我,恐怕不妥吧。”
李墉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这烫手的东西。里面虽没有他的眼线,也恐怕涉及朝堂上各种势力。他可不想成为女帝借刀杀人的工具。
谁料翠娥却摇摇头说,“陛下说了,靳王乃可信之人。有任何重要的东西,都可跟殿下分享。”
李墉随意地扫了一眼。不在岗位上的人不少,但都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多前告的假。只有一个人,是昨日刚告假。
“张九?”
“这位公公是张内侍的干儿子,在太清宫里也算是个能说上话的。昨日他说要告假,宫人也只得同意。”翠娥如实禀告。
而李墉看着纸上的名字一言不发,神色更沉。
难道女帝失踪,当真和张毕有关系?他一个小小内侍官,怎么敢。
李墉将纸折好,放回胸襟,又交代翠娥道:“陛下失踪之事,一定要瞒好,我会尽快将人找到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