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自然是于误义。
赵审言回过头,冷笑地看着他。
一众夫子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事到如今,他们自然能联想到今日的这些谣言都是出自宋玉手中。
也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破题,用的就是那“舆论”二字。
更知道了宋玉与这于误义的恩怨。
宋玉也在看着这脸色铁青,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书院夫子,微微拱手道:“不知学生,怎么就算卑劣了?”
见其搭话,于误义伸手一指,怒视道:“年纪轻轻就搅得满城乌烟瘴气,百姓都为了你散播的谣言而到处奔波,难道这还不够卑劣吗?若是让你这种人进来了书院,书院都不知道会被你搞成什么样!”
一众夫子在前,于误义还是稍稍忍耐了些,没有将话说的太过分。
至少没有像上次一般,满嘴脏话。
宋玉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审言却已经合上书籍,背负双手,傲然而立,对着于误义认真道:“我赵审言欲收此子入山门,谁要阻拦?”
说完又看着剩余的夫子。
“谁敢阻拦?!”
目之所视,一众夫子的眼神无不躲闪。
最后目光再回到于误义身上,只见他颤颤巍巍道:“赵祭酒,莫非……莫非要以势压人不成!”
赵审言还想说话,宋玉却已经走上了阶梯,拉了拉前者的衣袍,轻声道:“先生放心,让学生来。”
反正出题人赵审言都说自己已经过了,于误义顶多就刁难一下自己而已,宋玉也是无所畏惧。
赵审言也有些好奇他要怎么处理,微微侧身,让开了些许。
“所以于先生是不认学生这云山路,对吧?”
于误义见赵审言果然没再开口,硬着头皮,咬牙道:“不认!”
不仅是他,连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夫子也都在轻声交谈,嘴里时不时地说着“是这般”“理应如此”。
宋玉一一扫过,将说话那几人的面容记住,而后再次看向于误义,微笑道:“既然学生走这云山路,于先生不认。那要是我现在再破了那对路,不知先生认不认?”
这一来,听见这话的夫子们都震惊了。
难不成这少年真有如此本事?破了云山路暂且不说,现在还要连同那对路一起破了不成?
虽说这些年,也有那么一些寒门学子走通了那对路,加入了云山书院。
但却一直没有一副对联,能得到书院全体夫子的认可。
因而这云山书院正门口的那副对联,依旧空悬,只有上联。
“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下联一直都是虚位以待。
“宋玉,可有把握?”
赵审言温醇地嗓音再次响起。
小宋认真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于误义自然不可能说那种“这对路你也走不通,我说的”这种大话。
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要是能破了这对路,我于误义……心服口服!”
“好!”
不等宋玉回答。
赵审言大手一挥,传声仆役立马大声道:“云山书院学子宋玉,已破云山路!而今,欲重走对路!”
不说别人,哪怕那些传声仆役,见到如此场景,都禁不住激动的面红耳赤!连喊话都大声了许多。
这可是云山书院开山以来,都没见到过的场景啊!
闯关者直破云山路之后,竟还要再破对路。
难不成要一日之内连破云山双路不成?
传声仆役一声声过后,数万围观群众先是安静了一下,而后“轰”地一声,议论纷纷。
连那看戏的一州州牧孙大人都禁不住站起,看着底下那书院门口,暗自嘀咕道:“有点意思。”
一旁的吴大人则是在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玉,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
赵审言是越看这少年就越喜欢,年少轻狂暂且不说,更是有着一肚子墨水,还够机灵。
宋玉盯着那副对联看了几眼,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劳烦先生,有纸笔便足矣!”
对于这副对联,其实他上次来到这书院门口时,便已经暗自记下。
倒不是说他真有这对出千古绝对的本事。
而是这副对联……他当年在备战考研时,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当时觉得对的实在是妙,便记了下来,没想到在地球的时候没用到,如今穿越到这大乾,反而用上了。
果然,多读书还是有用的。
宋玉也没托大,而是在这书院门口的阶梯下,来来回回地走着。
面露沉思。
事到如今,不管是书院夫子,还是那些围观的百姓们,都压低了声音,甚至听到有人在说话,还会狠狠地瞪上一眼,生怕打扰到这瘦弱矮小的少年。
阶梯不长,来来回回走了三圈之后,宋玉一拍巴掌,惊呼道:“有了!”
说完径直走到那张矮桌前,提笔便写。
就在他提笔的那一刻,一个个夫子都使劲地伸长着脖子,却只有赵审言一人走到他背后,笑吟吟地看着。
宋玉写的是工工整整的楷体,虽说没有什么独特的笔锋,但看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一字一字写地很慢。
而就在他写完的那一刻,赵审言轻轻念了几句,而后大笑着弯腰将那张白纸拾起,先是看着书院门口的那副上联,念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念完反手一甩,手中的那张白纸倾泻而下,朗声道:“二人是天,一人是大,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此联,当挂云山书院门口!”
“嘶——”
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凉气,又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
而后这掌声便如海浪般一阵接着一阵,在这金陵城内愈传愈远,经久不息。
于误义则是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大势所趋之下,自己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像个跳梁小丑。
他不说话,宋玉却是不打算放过他。
当日他折辱老宋时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要不是他,自己何须来闯这云山路?当这出头鸟?
心惊胆战了好几天。
“于先生,我可是记着,你上次可是说,只要我能拜入云山书院,你就背我上学来着?”
就在众人欢喜的时候,宋玉一言,让交谈声瞬间小了不少。
连赵审言都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个天才少年,竟然还有这么一事,这可在那白纸故事上没写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