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明明带了一大包银子,结果半道喝个茶的功夫被人偷了,也就身上剩了点银子。
如今主仆上下只剩不到十两银子,离最后的放榜还有至少三五天,哪够上吃喝?再说他好容易来到应天府,那么多好玩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呢,尤其那风花雪月的秦淮河畔,少了银子怎么行。
“你回去取银子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家丁抱怨着这个客栈竟然坐地起价,比平日翻了好几倍还一床难求。
闹了半天是邻近三个客栈搞了个活动,说只要在这里住的,但凡榜上有名的,是房费五倍、最高十倍的奖励。
以至于大家知道这个客栈贵,但都往这个客栈挤,万一自己中了呢?
虽然他崔安不缺那俩钱,但好歹也是个荣誉是不是?
“公子,应天府这里不是有你老表吗?不行先去他那里拿点银子用着。”
崔安往床上一躺,“我现在是谁都不想见哪,见面说起来家事,我丢人不?”
海宁自看榜回来就若有所思。
锦儿叹气,唉,小姐这是受打击了。
小姐若是连丙等都没进入,可见入选希望就很渺茫了。虽说小姐自小跟着老爷识字念书,但毕竟不是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郎,在榜前就听说里面有好些人都是之前落选的举子们,小姐肯定不能比。
就算刚得了笔银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小姐梦里还嚷嚷着回家呢。
锦儿递上刚泡好的茶,劝道,“小姐,要不咱现在就起程回家吧,回头老爷夫人顶多骂一顿,不透露给崔家消息便罢了,再不济,咱也实话实说,就算崔家休了你,但起码咱还占一半理呢,行吗?省得老爷夫人担心。再者回去让老爷给你讲讲,咱再考取功名更容易些呢.......”
“实话实说?”海宁瞥了锦儿一眼,“小姐我把崔安给踢得绝了后,你确定老爷夫人知道了只会担心我吗?”
“那——”
这事是挺棘手的!
“崔安都到这里来了,崔家的人肯定就在应天府,咱们总在客栈也不是个办法,得赶紧想办法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是正事。”
“确实这样,你先打听着,看有合适的怎么租个或者买个小宅子,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一说到这个,锦儿又记起刚才的事,“小姐,咱今后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再往外施舍了。谁知道那女的是真的山穷水尽,还是没装好露了马脚,戴那么名贵的玉镯子居然要饭吃.......”
“锦儿,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不知道啊。”
“她状子上写的名字是戚云儿。”
“戚云儿?”锦儿怔了怔,“对了,小姐,那天山上骗咱那人好像叫什么戚星儿,听名字她俩难道有什么关系?”
“那不知道,但两个人的状子上写的是一回事。”
“啊?”锦儿张大嘴,仔细回忆了下,惊异出声,“小姐,要说起来她俩还真有点像啊,我记得那个戚星儿好像也要来应天府告状。按理说早该到了,怎么这又有个戚云儿来告同样的状?”
海宁摇摇头“状子上她们要告的那个人来头很大,前两天我在客栈无意中听人提起过,应天府的香料大约有一半被此人垄断,而香料是应天府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你说这人关系有多硬吧?”
锦儿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当时文公子说胜算不大,闹了半天是这层意思。”
“文公子是应天府人,肯定了解,没有明说而已,况且这状子上写的都告了五年状了,一万两银子。”
“乖乖,一万两啊!”锦儿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女的能戴那么好的镯子,原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这么久了,你说她怎么不去京城告状?”
“京城?想想戚星儿的遭遇就知道了。”
“......”
“小姐,你当时怎么不告诉她戚星儿的事?她俩要是姐妹的话,说不定还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你想啊,一笔银子能告五年都告不赢说明什么?说不定背后水深着呢。咱才来应天府什么都不了解。文公子外表谦和,是个热心人,但咱终归不了解底细,所以不能乱说啊,说多了兴许给别人带来灾祸,也害了咱们自己.......”
想起那个给自己指引考点、被自己踩了一脚却是扬长而去的神秘倨傲的男人,还有文穆青明明不认识他,却又在他面前愕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多事都不是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想过没有,见到戚星儿的时候咱是女装,现在咱是男装,到时候怎么解释?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是真的.......”
锦儿一拍脑袋,“哎呀还真是,一见面不全都揭穿了吗?小姐你那天还给这个戚云儿留客栈的地址,万一她真来找咱呢?”
说曹操,曹操到!
傍晚锦儿下去打水的时候,,忽听有人打听她们的房间号,“天字甲号是这里吗?”
这个“天字甲号”房间是客栈老板听了海宁的双赢方案后,特意将这最好的一间留给了海宁,说是图个吉利!考个甲等!
锦儿心里一紧,真怪自己的乌鸦嘴,这个戚云儿真来了。
戚云儿一见海宁就犹如见了亲人,未开口先落泪,“应天府只留下了状子,让我回来等消息.......我无处可去,就想起了恩人.......”
海宁赶紧让锦儿给她去客栈老板那里要了间房。
戚云儿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偶尔听到她压抑的哭声,让人听了很不好受。
第二天,海宁和锦儿出门准备去寻找住处,恰好碰到过来牵马的文穆青。
文穆青一身浅紫色锦袍,腰间束带,越发显得眉目英挺。
锦儿调皮道,“文大哥,你今天看起来好精神呢,是要去相亲吗?”
这话有些突兀,海宁瞪了锦儿一眼。
文穆青怔了下,不好意思笑道,“哪有?我就是来牵马的。”
今天的海宁换了身天蓝色的衣衫,依然素淡的很,但这颜色更显肤白,举手投足间总有种有股说不清的魅力让他着迷,老管不住腿往这跑。
“海宁弟这是要去哪里?”
锦儿嘴快,“我家公子要去寻一住处,住在客栈总是不方便。”
“应天府这么大,你要着急还真不好找。我倒是知道一处宅子,就在应天府不远的地方,是我一个朋友之前用来会客交友的,他家宅子多,嫌这里地方小,也就不用了,如果你不嫌弃,就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