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随奴婢走。”

小丫鬟躬身行礼，将叶明珠带到了沈府的小花园。

因为沈知县为官清廉，府上的规模与寻常富人家的府邸所差不大。

说是小花园，实际就是池塘、回廊与凉亭。

四周栽种着精心栽培的植被，在万物凋敝的深秋，几簇月季开得正好。

凉亭边倚靠着三五棵繁盛的桂花树，尚未靠近，已是盈香扑鼻。

亭下坐有一名素净的女子，约莫十六岁，手持戒尺。

在她身边还有个四岁的男童，正在埋头练字。

许是威慑于自家阿姐手中甩来甩去的戒尺，男童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姐，叶姑娘来了。”

丫鬟微微走近，轻声提醒着那名女子。

沈如君闻言，回首看向了叶明珠，脸上的笑意温和有礼。

当见到她肩膀上扛着的东西，也只是微微惊讶之后，便让旁边的丫鬟帮忙拿一下。

叶明珠自然是拒绝的：“多谢好意，不过扛着这些糖葫芦，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沈如君没有强求，继而笑道：“那好吧，叶姑娘请坐。”

她随手指向旁边的座椅。

并且悄悄地踢开了自己的弟弟沈涵。

沈涵：“……”

他抬起头，无语地盯着姐姐。

旋即，他又转首看向了叶明珠。

却见到叶明珠毫无恻隐之心，甚至理所当然地坐了下去，与自己姐姐谈笑风生。

沈涵：“……”

哼，阿爹说得对，女人都是不好惹的母老虎！

沈如君亲手斟了一杯茶，礼数周全地说道：“家父说了，你救了堂哥，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哪里的话，只是凑巧而已。”叶明珠也礼貌地谦虚道。

沈如君观她的言行谈吐，不卑不亢，遂心生好感。

两个人有来有回地说着寒暄话。

直到前戏酝酿地差不多了，沈如君这才准备切入正题：“昨日见到堂哥不幸受伤，我深感难受……”

“你才没有难受呢！我明明听见你在房间里笑出声了！”

沈涵以牙还牙地揭穿了她的老底。

顺便也将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话术无情打破。

沈如君：“……”

叶明珠：“……”

她们对视了一眼，而后略显尴尬地喝了口茶水。

喝水的间隙，叶明珠悄悄地抬眸，打量着将她叫过来的沈如君。

家中的嫡女与侄儿关系不和到了这种地步？

这沈家的家事貌似也有些丰富啊。

“咳。”

沈如君赏了自家弟弟一个脑瓜崩，继续解释道：“童言无忌，他定是听错了。”

“沈鸣珂是我的亲堂哥，见他受伤，我又怎么会幸灾乐祸呢？”

叶明珠微微颔首。

嗯嗯，我就当是相信你了。

沈如君又道：“只不过，我心中有些疑惑，实在不解。”

“因此，我想请问一下叶姑娘，你发现他的地点具体是在何处？”

叶明珠略作沉吟，如实相告：“是在岭南村附近的山上。”

在沈如君的追问之下，她将山上的具体方位详细地描绘了出来。

听到答案，沈如君的眉头紧蹙。

“他不是跟我爹去岭南村调查的吗，怎么会进入山上，还是在那么偏僻的小道？”

她下意识地把玩着茶杯，习惯性地自言自语道。

叶明珠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她的疑惑。

不仅如此，在她走近陷阱之前，就发现了地上的血迹。

这说明沈鸣珂的伤口根本就不是因为陷阱。

但她低下头，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对了，”沈如君回过神来，又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叶明珠拿出早已说了无数遍的理由：“昨天下午我想去摘点山楂，山楂太重，便想要抄近路回家，没想到在路上发现了一个大坑，我奇怪地往里面看了看，就发现了沈公子。”

说完之后，她总结道：“一切都是巧合天意吧。”

沈涵板着一张脸，露出与沈如君相似的蹙眉神情，断言道：“你在撒谎！”

“阿爹说过，如果犯人将事情经过讲述得井井有条，那定然是早有准备的说法。”

“而且你强调了好几遍的巧合，越是强调就越是……唔唔！”

沈涵还想要逐一列举，却被沈如君堵住了嘴。

“童言无忌。”

她对叶明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叶明珠被一语戳穿，但是丝毫不慌。

她甚至表示理解地笑道：“沈小公子聪慧过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聪明。”

“只是我想解释两句，我回答得有条理，是因为我昨天向很多人叙述了很多遍，简直都快背下来了。”

“至于强调巧合嘛——”

叶明珠腼腆地笑了笑：“因为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家里有困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结果我一上山就刚好碰到了沈公子。”

沈如君和沈涵竖起耳朵，还想要继续听听她家的困难情况。

结果，叶明珠没有继续说下去，杜绝卖惨。

她转而抽出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个地塞到这对姐弟的手中。

“喏，这些就是我昨天上山采的山楂。”

沈如君接过这串糖葫芦，发现糖衣晶莹剔透，也不知道是怎么调配制作出来的糖浆比例。

而另一边的沈涵也疑惑地拿着糖葫芦，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时间不早，我还要趁着集市结束之前，将这些糖葫芦赶紧卖出去呢。”

叶明珠没有再过多地解释，起身与她们告别。

“奇了怪了。”

沈如君望着她的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奇怪的是，她的记忆又在提醒着，自己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到叶明珠。

“咔嚓。”

身旁的沈涵终于找准了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糖衣破碎的声音格外清脆。

“诶小心！”

沈如君想要夺过来，着急道：“山楂里有核，不要噎到了！”

“吧唧吧唧。”

沈涵舒服地眯起双眼，心满意足地啃着糖葫芦。

他指着被咬开的一颗山楂，不紧不慢地展示道：“喏，她去核了。”

这时，沈如君放下心来，感慨道：“原来她这么心细。”

她也好奇地咬了口糖葫芦。

外脆里棉，甜腻的糖衣与酸涩的果肉中和，越吃越让她胃口大开。

“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堂哥？”

吃着吃着，沈涵提出了无法理解的问题。

沈如君唇角轻抿，低声道：“鬼知道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堂哥，我翻遍了族谱也没找到他的名字。”

“总之，你离他远点，听见没有！”

沈涵专心致志地吃着糖葫芦，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等他吃完之后，只是意犹未尽地说道：“这糖葫芦做得真好吃，我不怀疑她了。”

——

另一边走出沈府的叶明珠，重新回到了学堂外面。

“哟，没卖出去吧？”

那个始终找茬的妇人，大概是固定在这附近卖东西，又碰上了叶明珠。

她瞧见叶明珠就没怎么卖出去，阴阳怪气地笑道。

叶明珠没有理会她，站在学堂的门外，叫卖道：“卖冰糖葫芦咯！”

“我家的冰糖葫芦，吃了提神醒脑，吃了美容养颜！”

“这可是沈知县家的独家秘方，沈家公子与小姐都爱吃我做的冰糖葫芦！”

本来无感的过路行人，听到沈知县的名号，纷纷回头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