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一大早,白玉堂领着府里的男丁们,浩浩荡荡的去往郊外祭祖扫墓,剩下的女眷们也没闲着,或用面粉捏成飞禽走兽山鸟虫鱼的寒食,或折柳枝插在屋檐卧室灶屋间,或轻轻松松荡秋千。因白语晖第一次过寒食节,甭管做什么都十分欣喜,玩得不亦乐乎。
饭后,白家有头有脸的主子们分别坐马车去往鞠场,其中唐氏、黎氏、白语晖和白语妍同坐一辆马车。
“太太,今儿真是沾了大小姐的光,我和妍丫头才有机会去鞠场见见世面。”黎氏客客气气地开口道。
听到见世面三个字,唐氏眉头一皱,斥道:“所以,这就是你们母女二人穿红戴绿的理由?”
今天寒食节,禁烟火,吃寒食,祭拜先人,乃是民间第一大祭日。虽说没有明令禁止穿红色衣裳,可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又不是没衣裳穿,哪会放任儿女穿红衣出去?母女二人一红一暗,分明是想借着在鞠场看蹴鞠的时候,衣着鲜艳,坐在人堆里最为打眼,好钓一个金龟婿!
白语晖一眼就看出里面的弯弯绕绕,弄巧反成拙,怪不得她娘说。
白语妍低头看身上穿的石榴红缠枝宝瓶妆花褙子,脸色一白,“母亲,那我这就回家去换。”
黎氏拧了一下白语妍的后腰,假笑道:“太太莫生气,此去鞠场近半个时辰,若折回府上更衣,怕是误了进场时辰,不若等快到鞠场时,叫两个丫鬟来跟我们换。”
“正经的主子,穿丫鬟的衣裳,合不合身还两说呢。况且,丫鬟和主子的衣裳形制不同,满鞠场坐得全是达官显贵,晖丫头和那死太监的婚事已人尽皆知,白府势必成全场焦点,你们扮作丫鬟进去浑水摸鱼,是想丢谁的脸?”
白语妍羞愤难当,拎起挑线裙子下摆,意欲下马车。
黎氏赶忙拉住自己的女儿,“妍丫头,你急着走作甚?太太说得没错,咱们当主子的穿丫鬟衣裳不合适,可要是作为去服侍的丫鬟,便合情合理了。”言罢,她转头看向唐氏,“太太,你和大小姐在鞠场看蹴鞠,你们渴了,我们端茶;你们热了,我们摇扇,这样行么?”
这都可以!
白语晖本以为黎氏和白语妍是一对猪队友,没想到立刻逆风翻盘,妾室的战斗力果然不容小觑!
她穿书来的时间不久,主要人物认得个七七八八,白玉堂妾室众多,仅黎氏和葛氏生儿育女了,颇有地位。黎氏不屈不挠地在正室夫人唐氏面前刷存在感,葛氏则抱紧了老太太的大腿,高,实在是高!
马车一路疾驰,奔赴鞠场。入口处,整齐排列着守门侍卫,徐怀策早已检查过鞠场各项事宜,估摸着白家人该到了,便翘首以盼。他一见插着白字旗的马车,目光便追随着一道道马车帘子打开,看着主子们下来,顷刻间,便发现了白语晖!
她身穿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和白色拖地烟笼梅花挑线裙子,一头黑发挽成坠马髻,插着赤金镶贝壳玉兰花簪子并同副耳坠,打扮得简约温婉,并无穿金堆银的俗气感,很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
白语晖隐隐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弯身出马车帘子时,凭着感觉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身穿银白色蟒纹团花曳撒的徐怀策。他身高八尺,如鹤立鸡群般醒目,俊美无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便也回之一笑。
她客气的微笑落在徐怀策眼里,很有暗送秋波的意味,看来,她对赐婚真的一点抗拒都没有。他满心欢喜,脸上佯装淡然无谓,吩咐那些侍卫:“今儿来的全是达官贵人,务必要对了腰牌才能放进去,绝不许有人浑水摸鱼,一旦出了乱子,谁也甭想活到明天!”
侍卫们恭恭敬敬地答了是。
徐怀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恰好白语晖踩着矮凳下马车,他伸出长臂,像伺候皇帝那般自然。
令人闻风丧胆的掌印太监近在眼前,她再怎么心大,也不敢要他伺候,但看他这要搀扶的架势,该不该抓着他的小臂呢?
唐氏在旁看着,对太监女婿前来献殷勤有几分反感,转念一想,赐婚圣旨已领了,掌上明珠始终要嫁给他,如真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知冷知热又体贴,倒也不算孽缘。
于是,她对意欲看好戏的黎氏和白语妍道:“也不知老太太到了没,咱们去瞧瞧。”
外人都散开了,白语晖一脸海棠红,进退两难。
徐怀策一眼看出她的迟疑,笑道:“白姑娘,咱家的手臂上并没有长刺。”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语晖只得将右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并不敢用力抓着,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便把手挪开了,悄悄合拢在袖子里。
“白姑娘平常看过男人蹴鞠么?”
“看过!”白语晖斩钉截铁地回道,心想大耀王朝的蹴鞠跟现代足球差不多,每逢世界杯,她必通宵达旦地观看赛事,对球星们的颜值和特技如数家珍。
徐怀策轻声追问:“男人蹴鞠好看么?”
这话问得,白语晖没法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