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泸州徐府正院东厢房,徐大夫人胡乱忙了一天,此时自觉撑不住,挥手让仆妇们退下,便卧到床帐中,只留陪房王氏一人,有搭没搭地说着话。
“老奴过去赔礼,五夫人向来好性子,并不生气,只说孩子们玩闹,起些口角不打紧,还叫来她侄女,又要让那孩子过来同太太请罪,老奴赶紧拦住了。”王氏坐在床边,一边替徐大夫人捶着腿,一边回禀。
徐大夫人 “嗯”了一声,想了想,便觉得哭笑不得:“庭哥儿平日里对姐姐妹妹也是好的,怎得今日淘气起来,好端端扯人家女孩儿头发……若他父亲知道,一顿板子定然少不了。”
“太太放心,老奴叮嘱过,这事谁都不许传到大人那儿,”王氏说到这里,便一脸谐趣:“想来咱们庭哥儿这是长大了,太太乃有福之人,凭咱们庭哥儿人品,再去文华书院历练一番,日后飞黄腾达不用说了,他年定能替太太娶个什么公主、郡主的回来。”
徐大夫人先是一笑,随即心下又有些烦:“也不知我能不能捱到那时,这府里的事,实在折磨人。”
王氏是贴身仆妇,自能明白徐大夫人指的是什么,忙道:“恕老奴以下犯上,五太太并无犯错,五老爷为了一个外室,非要将人休了,这等宠妾灭妻……就算平常人家,也是最忌讳的。”
徐大夫人翻了个身,让王氏替她敲背,口中抱怨道:“老五求到大人跟前,拿什么无子失德当由头,岳氏才嫁进来不到两年,就急吼吼赶人,教外人看了,可不是咱们徐府不讲道义,对了,明日你领着庭哥儿,再去给岳氏赔罪,免得她落下心思,以为咱们阖家都欺负她。”
王氏压低了声音:“老奴听到议论,五夫人长兄跟年前坏了事的魏将军走得近,刑部已经在查了,五老爷或是怕咱们被牵连上,才出此下策。”
“朝中这会儿风声紧,聪明的都不露声色,静观其变,老五这么一闹,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人授意,老五这是没事找事。”徐大夫人眉头皱了起来。
见徐大夫人有些气了,王氏赶紧转了话题:“太太,天也晚了,让庭哥儿出来吧,也罚了几个时辰,祠堂里到底阴气重,对孩子不好。”
“去吧!”徐大夫人也不想再说,叮嘱一句,打算要睡了。
王氏笑着应下,吹熄床边烛灯,又放轻脚步,准备要退出去。
“给庭哥儿准备些吃食,再沐浴更衣,”徐大夫人说到这儿,又扭头嘱咐道:“文华书院的事,尚未定下,不许向外传。”
“是。”王氏回道。
“太太,出事了!” 屋外有仆妇急慌慌叫道。
这冷不丁一下,把王氏惊得“哎哟”叫了出来。
“什么事?”床帐里传出徐大夫人
王氏忙又退回,上去打开帐帘,转头又将油灯点上。
“方才巡更的家院,在西头小园子外头遇见五夫人娘家侄女……庭哥儿掉进园子假山下头了……”外头人越是急,话越说得颠三倒四:“家院跟去瞧过……听到是庭哥儿在喊‘救命’!”
徐大夫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问王氏:“他不是在祠堂,怎会跑去小园子?”
“太太,方才管事让人到祠堂那头瞧了,庭哥儿确实……不见。”外头人赶紧又回道。
徐大夫人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掀开身上锦被,大叫道:“还不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