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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凰途 第1卷:正文 第十章

墨香楼的围炉诗话不愧是玩月节最热闹的场景之一,刚一进门就能感受到这些文人才子的热情,平日空旷的大厅里满满的都是人,大厅中间搭建的半丈高的方台上左右两边坐了两溜头戴方士巾的文人,每人面前一个方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等物品,这些人低头奋笔直书。

苏小小和杜怀谷挤在一个角落里,仰着脖子往上看,杜怀谷低声解释:“历届围炉诗话都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作诗,第二个阶段是论道,第三个阶段是讲经,现在是第一个阶段。”说着又数了数,“现在台上只有三十人,想必刚才已经做过一轮诗,下去了一部分人了。往年参加围炉诗话的均不下百人,在这百人里面选出最出众的十名评为佳作,前三又分别称为小状元,小榜眼,小探花。”

为什么要加个小子呢?那是因为每三年科考出来的天子门生才能被封为状元、榜眼、探花,围炉诗话虽然是文界盛会,却不敢和国家比肩,故此前面都加一个小子,自降一等的意思。

另一边徐田也在和朱澈谈论:“往年第一场下去也就只能剩下二十人,今年竟有三十之众,看来这批文人学识都不一般啊。”

朱澈半张面具覆面,点头:“今年乃是三年一场的大比之期,各地赶来的考生不计其数,里面有几个拔尖的也不足为奇。”

徐田笑,“属下倒是把这茬忘了。”眼睛往二楼的雅间上溜一圈,低声道,“梁王第一年回京,就专程过来这里守着,您看他是不是想要拉拢这里的学子?”

朱澈轻笑一声:“有父皇的评价,他想要得到宗室和清流的认可无异于痴人说梦。宫里那位废了那么大心力才把他弄回京,想来也是不肯轻易放弃。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们说不通,就在这些新晋学子身上打主意,只要把这些人拉拢好了,再由宫里那位运作,用这些新人换掉朝廷里的老人,朝中的势力就半数都归到了梁王手里,那时候宗室在反对,也没多大意义。本王没记错的话,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就是定国公府的人,只要他们相中了谁,想要提拔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定国公是太后的亲哥哥,梁王的亲舅舅,而且定国公本就势大,要是再加上这些学子襄助……

徐田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美妙,忍不住着急,“若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朱澈不疾不徐:“急什么,你忘了父皇对我那好兄长的评价?一会本王请你看场好戏。”说完歪头在耿峰耳边吩咐几句,同时将一个药包塞到耿峰手里。

耿峰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满脸兴奋的下去。

徐田还是有些懵:“先帝对梁王的评价……昏聩残暴,不孝不悌……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这又如何?梁王有个位份尊崇的皇后生母,又有手握重权的定国公支撑,就是朝臣和宗室再反对,人家不也照样大摇大摆的回京了?

朱澈感叹一句:“是啊,昏聩残暴,不孝不悌,父皇慧眼啊!”以往他和梁王没什么接触,所以也没有太大感受,但梁王一回京就派人刺杀他,感触倒是有了,那就是父皇说的一点没错,他这个二皇兄真是个不孝不悌的东西!

接着道,“文人多傲骨,骨子里最是清高……据本王所知,今天论道主要讲的‘仁德’二字……”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但谋士向来就有极丰富的联想与推断能力,结合刚才朱澈说的有好戏看的话,徐田很快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忍不住赞叹:“王爷真是好计谋!”

说话的功夫,台上的诗文已经有了结果,这一轮夺魁的是之前人们从未见过的,名叫姜明的衮州学子,细葛布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同样的风光霁月,气势容貌半点不比周围锦衣华服的学子差。

朱澈暗暗点头,吩咐徐田:“这个姜明看着不错,下去好好查查,没问题的话想办法拉拢。

苏小小听到姜明的名字眼睛一亮,也在和杜怀谷说:“我看这人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日后定然不可小觑,表哥你回府了好好照管一下他的家人,先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有用到对方的时候。”

上一世的姜明是这届的文榜状元,后被梁王收拢,上一世她死之前,这个姜明已经官至刑部尚书的职位,是梁王的心腹之一,没少为帮助梁王铲除异己出力。

而姜明行事随心,礼法君国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约束力,而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事母至孝,上一世姜明的母亲重病,梁王派太医过去尽力帮着医治,在姜明的母亲死后,梁王又极尽哀荣的给予厚葬,自此,姜明死心搭地的为梁王效力,哪怕受尽世人唾弃也无更改。

这些苏小小心里都知道,却不能跟杜怀谷明说,只能尽力去提醒,“我看这个姜明虽然衣服干净,但袖口处多有磨损,想必家境不太好,说不定家里人也和那些贫寒人家一样,有病看不起,既然咱们想要帮他,就帮忙帮到底,表哥看他家有什么困难的,也一并帮着解决了。”

杜怀谷也深以为然:“那是自然,既然要做好人,就要做得彻头彻尾一些,哪能做到一半再反悔的道理?不过,表妹你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我看这个姜明眼神清明,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正直之士,值得结交。”

苏小小嘴角抽一下,心说你要是知道他上一世时是如何大兴文字狱抓捕朝中清流时,就不会这么说了。姜明确实是把好刀,心思够狠,头脑够灵,但若这把好刀落到了敌人手中,还是尽快毁去的好!

没错,苏小小心里打定的主意就是,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了的就全部毁去,这一世她必然不会再让梁王身边添加那么多的助力。

说话的功夫,台上已经出来论道的题目,笔走龙蛇的一个仁字从高台上垂下,胡须皆白的老者在高台上高声道:“仁者,一为阴,二为阳,阴阳和合,天地大道,万物莫不遵循,先贤以仁治天下,今日围炉诗话得众才子云集,大家便在一起说一说这仁者为何。”

老者话落,高台上的几名学子立刻争先恐后的回答起来。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从古至今不知多少先贤提倡过,大家知道今天来了不少王孙贵族,便是几个最有可能摄政的王爷也在二楼雅间观看,今天能表现好的话,说不定不用可靠就能先在众王爷眼前挂上号,这对以后的仕途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众人无不削尖了脑袋往前冲,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一个比一个壮怀激烈,只讲的众人热血沸腾,将无数人美化了的仁字又镀上一层圣洁的金光。

纷乱中,一个学子反其道而行之,不说仁,只谈恶。

“人只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仪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仪者为君子,纵性情,安姿孽,而违礼仪者为小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观桀纣,因其不仁而使百姓流离,饿殍千里,由此可见,心胸宽广,仁义为本之人,居于越高,则惠泽越广;反之,性暴虐,不守孝悌,不尊礼法者,居越高,贻害益广。今我等以文会友……”

听到“性暴虐,不守孝悌,不尊礼法”几个字,徐田眼睛一亮,心道,好戏来了!这几个字正是先帝骂梁王的话,现在被人当众说了出来,不啻于扒下梁王的面皮往地上踩,以梁王鲁直的性子,能忍的下去才叫有鬼。

一个念头没完,二楼菊字号雅间的窗户被人砰地一声踹开,一道暴怒的声音喝道:“胡说八道!把这群妖言惑众的人给本王抓起来!”

十几个护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跳上高台见人就打,大厅的人吓得抱头鼠窜,瞬间好好一场文会变成了暴乱。

这些才子们动动嘴皮子还行,真要动手,那简直就是凑上去让人白揍,没有一个落下的,几乎每人身上都挨了几拳,受了几脚。

梁王的人动手,成王靖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给梁王抹黑的机会,纷纷怒喝:“梁王你做什么!这些学子都是我大明朝未来的肱骨之臣,你这么做,是想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皇室,容不得文人说话么?”

梁王冷笑道:“这些满嘴胡言的小人怎么可能是我们大明朝的肱骨,你们听的下这些人胡说八道,本王却听不下!还磨蹭什么,赶紧将他们都给本王抓起来!”

成王梁王也吩咐随从:“挡住梁王府的人,不许他们胡来!保护这些文人先走!”

又有二十多号人窜上高台和梁王府的侍卫滚在一起,瞬间桌子凳子乱飞,场面更加时空。

这边一动手,杜怀谷就护着苏小小从墨香楼里冲了出来,扭头瞅一眼里面继续上演惊心动魄的全武行,杜怀谷夸张的拍拍胸口:“好险,看个文会还能碰到这样的无妄之灾,幸好咱们守着门口近,不然还真得被波及了。”感叹一回,吧咂着嘴道,“说起来这个梁王也实在是太小心眼了些,连句话都不容旁人说,要是真让他掌了权,啧啧……”摇头叹息两声,“这边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还是陪你去放河灯吧。”

苏小小眉心微皱一下,上一世她没记得有这场变故啊,今生怎么跟上一世不一样了?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件好事,有了今天的事情,梁王不能容人的名声一定会传扬开,再想拉拢那些学子为他效力,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要梁王倒霉,她心里面就痛快!

勾唇笑一下,苏小小眉飞色舞的跟着杜怀谷走了。

他们刚走,朱澈由徐田和耿峰护着,也从酒楼里走出来。

耿峰一脸好奇:“王爷您让我给梁王下的是什么药?怎么他喝了没多久就暴怒了?”梁王这场突然发难,肯定和王爷给的拿包药有关!

徐田也一脸好奇的瞅着朱澈。

朱澈笑道:“热闹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那个药其实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点白吉草的粉末,白吉草可以刺激人的情绪,让人情绪高亢,对于平常人来说,用了白吉草之后打一趟拳发泄发泄也就好了。可梁王本性就暴虐,这些日子为了拉拢群臣,才将暴虐的一面隐藏起来,但再隐藏也没有用,稍微有些外力挑动,他的本性就会暴露,有白吉草刺激,再加上台上那个文人的言辞激怒,他想不发火都不行。”

“那个书生也是王爷您提前安排的?”徐田恍然,心里对自家王爷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环扣一环,算计的如此精密,王爷不需要露面,就给了梁王一个沉重的打击,怕是等今天事过之后,梁王要恨也是恨上成王和靖王,绝对不会找到自家王爷头上去。

朱澈摇摇头:“如有可能,我也不想这样算计,梁王不好,代表的也是皇家的颜面,但是……”但是他现在就是有心相争也势单力薄,这些年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压根对皇位没有想法,高宗登基之后,为了让高宗安心,他更是不沾权势的边,外祖左相也是如此,一直保持纯臣的身份,朝堂上和谁关系都不亲密。

谁知道高宗突然病逝,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叹息一番,朱澈接着道:“要想扳倒梁王和太后,只靠一个王爷的力量是不行的,得我们四个王爷联手才行。”

他手中没权,其他三个王爷手中权力也不大,根本没法和筹谋多年的梁王相提并论。

徐田和耿峰点点头,深以为然。

苏小小和杜怀谷逛够了,才由杜怀谷将苏小小送到安乐侯府马车停靠之地。

他们到了没多久,苏毅苏秀兰几人也回来了,除了苏毅之外,其他几人脸色都不太好,周倩低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手指一圈圈的绕着腰间的带子。

苏秀兰厌恶的看她一眼,上前两步:“大哥,我回去和你坐一辆马车。”

苏毅没理他,上前两步和杜怀谷打招呼:“杜公子也来了?在墨香楼没有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出门了呢。”又看向苏小小,“小小没事吧?刚才我看到秀兰她们,听她们说你被人流冲散了,幸好你和杜公子遇到,不然回府我还真没法和二叔二婶交代。”

苏小小笑道:“没事,刚才那一股人流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等我回过神来回去找时,没看到大姐二姐和表姑姑的身影,想着她们大概也是被冲散了,幸好大哥你和他们在一起,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苏秀兰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苏小小的话心里一阵心虚,忙着将话题岔开:“小小你和独家表哥去哪儿玩了?你不知道,我和大哥一起去了墨香楼,竟然碰到王爷打架……”似乎想起什么厌恶的事情,眉头皱一下,“也幸好你没去,真是有辱斯文!”

苏毅喝一声:“秀兰!”

苏秀兰倔强的撇撇嘴:“我说错了么?还不知道明儿个怎么样呢!”说完不理众人,自己钻到前面的马上上去。

苏毅尴尬的冲杜怀谷一笑:“让杜公子见笑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带她们先回去了。”

杜怀谷点头:“我也该回府了,就此别过。”一抱拳,转身离开。

送走杜怀谷,苏毅松口气,脸色沉沉,看着苏小小三人上了后面一辆马车,自己转身上了第一辆马车,一进去就低声斥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王爷们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苏秀兰不服气道:“我哪有议论王爷们,大哥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旁人知道么?还是说你想把家丑揭出来让旁人看笑话?”苏毅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妹妹气死。

苏秀兰仍不服气:“什么家丑,她算咱们哪门子的家里人?不过一个没人要的……”

“你闭嘴吧!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苏毅头疼的揉揉额头,伸手点点苏秀兰的脑门,“真是让你气死了!让祖母知道了,你是想挨罚是吧?!”

提起挨罚,苏秀兰这才不敢吭声,虽然她也颇得祖母喜爱,但周倩也是祖母的眼珠子,谁知道最后祖母会护着谁啊,越想越糟心,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带着周倩出来!

后面一辆车里,苏小小借口太累,上了车就闭目养神,不是她心大,而是上一世她带着周倩时,被周倩连累了一次,这次周倩跟着苏秀兰,看苏秀兰的表情就知道怕是周倩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想起上一世周倩贸贸然送一名锦衣公子她的香袋,不知道这一世周倩又送了什么出去。

上一世的锦衣公子是商人之子,这一世在墨香楼里出事,周倩又是个眼光高的,非锦衣玉袍,容貌出色的不找,不知道这次她又相中个什么人物。

不得不说,苏小小对周倩极为了解,周倩在墨香楼里相中的可不正是个大人物。

原来成王靖王出来阻止梁王的时候,苏毅的包间正好在三王的包间中间,苏毅是怕惹事的,躲在包间里不敢出声,周倩来这里就存了自己的小心思,一听是三位王爷对阵,立刻双眼放光。

当今的王爷都还很年轻,年纪最长的梁王也才二十六岁,成王二十五岁,靖王二十三岁,均是男子最好的年纪。

底下的侍卫一动手,这三个王爷也站不住了,冲到一起就要互殴,成王年长却最文弱,被梁王一脚踹到苏毅的包间门前。

周倩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当下从包间里冲了出来就要扶成王,可一个女子的力气能有多大,成王又是一百多斤的人,这一扶没扶住,自己却被摔倒的成王压到身下。如果周倩悄声,现在人们正打的眼红,没人会注意到她,偏她不但大叫出声,还一脸体贴的询问:“王爷你没事吧?哎呦,你的手按到我的胸口了!”

苏毅等人在包间里彻底傻了眼,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摸了胸,这,这,这传出去还要不要脸面了?!

成王虽然平庸,人家好歹也是王爷,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上周倩这样长的小白菜似的人,当下理也没理她,爬起来继续加入战斗。

周倩还要说时,就被苏毅喝住,然后一行人急匆匆离开。

坐在车厢里,周倩只要想到成王俊美的模样心口就怦怦直跳,脸上浮起一层又一层的红霞,想着回安乐侯府后,怎么样说通姑母,让她做主把自己送进成王府。

那可是王爷啊,做王府的妾也比当普通人的正妻尊贵多了。

她向来看不起庶女,又想着自己的事情,和周秀慧之间无话可说,一路寂静的回了安乐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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