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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凰途 第1卷:正文 第十二章

苏仲坤听了莫氏的话差点气死,但那个人是他母亲,他也不能当着妻子的面说母亲什么不好,只能安抚妻子几句,“母亲那里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去和母亲说。家里这么多事辛苦你了,为夫知道你不容易,只是现在家里外面一堆事,难得有你这么一个明白人帮为夫盯着,有你在,为夫也放心一些。”

和苏仲坤成亲近二十年,难得听到这样贴心的话,莫氏顿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所有的委屈都没了,笑道,“看老爷说的这话,你我夫妻一体,老爷好了妾身和孩子们才能好,说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只要能帮老爷分忧,就是再辛苦,妾身也是乐意的。”

夫妻俩在一块说了会子话,苏仲坤惦记着自己的老娘,离了蔷薇院就去了福寿堂。

站在门口看着苏仲坤走远,莫氏才转身回了屋子,“叫红枫过来给我上妆。”

一看莫氏的表情,张妈妈就知道她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意道,“看来老爷还是心疼夫人的,这不,一听说夫人找老爷有事,老爷立刻就赶过来了。”

莫氏面色得意,“那是,我和老爷十几年的感情,又给他生儿育女,不心疼我,他还想心疼谁去?”又想起苏仲坤那一番体贴的话,脸上笑意更浓,“还是妈妈你说的对,这女人啊,不能太刚强了,刚强了,男人就看不出咱们的辛苦。”想以前她哪里敢在侯爷面前说老夫人的不是,眼药也是不敢上的。

今天她不过哭了一哭,弄出个委屈的样子,连眼药都没上,侯爷就站在她这边,帮她摆平老夫人了。

张妈妈一路的奉承,夸的莫氏更加身心舒畅,觉得早上老夫人那通胡搅蛮缠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这边苏仲坤进了福寿堂就把那些丫鬟婆子撵了出去,坐在榻前的椅子上和苏老夫人把朝局和外面的事情都分析一遍,最后语重心长道,“宛如不同意表妹进成王府,是儿子吩咐的,昨个的事情儿子已经知道了。母亲也不想想,三个王爷打架,是咱们这些做奴才臣子的能掺和的?那梁王又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儿子,能看着梁王吃亏不管?太后不能动成王和靖王,但碾死一两个奴才臣子还不是动动手的事?这样的事情旁人躲都来不及,偏表妹凑上去……万一因此让太后对咱们侯府有了嫌隙,儿子都不敢想以后的事情。儿子承继父业,是安乐侯,算起来也掌过权,尊荣富贵过,可毅哥才十八岁,想着今年下场考试的,那监考的可是梁王的人,昨个毅哥跟表妹一起去的墨香楼,表妹去帮成王时,毅哥可就在她后面呢,也不知道梁王爷看到没看到。”

说旁的苏老夫人还不怕,但扯上侯府的未来和自家大孙子的仕途,她就担心了,闻言忙道,“事情有这么严重?毅哥也真是,倩倩不知道这外面的事,毅哥还不知道?就不知道拦着些?哎呀呀,要是梁王真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急的眼睛流泪,看着苏仲坤道,“你快去和梁王爷说说,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咱们侯府没想着要帮谁啊。”

看苏老夫人到现在都还把责任怪罪到苏毅身上,苏仲坤心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论血缘,苏毅可是她嫡亲的长孙,竟然比不上一个十几年不曾进京的娘家侄女!说她凉薄吧,她偏对娘家人眼珠子一样疼,说她关爱儿孙……呵,苏仲坤心底自嘲一声,怕是他这一家子儿孙加起来也比不过她的娘家人重要!

跟老夫人掰扯不清这个,苏仲坤也懒得和她掰扯,直接道,“梁王那里娘亲不用担心,今个一早儿子就过去梁王府向王爷告过罪了,王爷说这件事暂且记住,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一并和咱们侯府清算。娘你想想,王爷都发话了,儿子还敢将表妹送到成王爷府上去?这不是摆明要和梁王爷作对么?儿子和媳妇也不少不疼表妹,只是情况不允许啊。”

听说梁王没有怪罪,老夫人心里松口气,嘴里抱怨一句,“好好一个王爷,怎么这样小家子气!”

见儿子看过来,忙住了嘴,“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舅母把你表妹托付给我,我可是在你舅母面前打了包票绝对不会委屈你表妹的。成王府那里不能去,你也不能随便给你表妹找个人家就嫁了,差了的不用往我这说,我也不会同意。”

经过这次的事情,苏仲坤也不想留着他这个表妹了,什么表妹,分明就是一个搅家精!见老夫人提起来,顺嘴问,“依着母亲的意思,想着给表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老夫人低着眉,垂头沉思一下,“反正不能差了,不然我没法和你舅舅舅母交代。这样吧,要不就是有爵位的家里的公子,必须是嫡出的,不拘长幼都行。要么必须是朝廷里的从三品大员,不能太老,必须是原配正妻,不做填房。”

苏仲坤现在终于知道自家媳妇的为难了,他这老娘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真有这么好条件的人家,早被京城这些勋贵家里正当年的闺秀们定下了,还能轮到周倩这个其貌不扬,四品小官家出来的老姑娘?!

也幸好是他来了,要是莫氏来,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

当下冷了脸,“这样的事情母亲你就不用想了,那些年纪差不多的世家勋贵嫡子们早就定了亲,谁还会拖到二十多岁上还不成亲的?更别说那些朝廷大员了,从三品的就没年轻的,母亲你也不用惦记。”

老夫人被儿子这突然冷脸唬的一怔,随即拿着帕子哭起来,”什么叫我不用想了?我不想,你们谁肯真为你表妹打算?你小时候你舅舅也是抱过你的,现在他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咱们府,你不尽心不说,还三推四阻的,和你那不孝顺的媳妇一个样!你看不上你表妹的出身,嫌弃她出身低,你是不是心里也嫌弃我这老婆子出身低?我这老婆子和你表妹出身是一样的!骨头里打不断的血缘关系,都是周家出来的!天啊,我不活了,我要强了一辈子,老侯爷都没嫌弃过我,老了老了倒被自己儿子嫌弃……”絮絮叨叨起来没完。

苏仲坤心里一股火往上拱,太阳突突直跳,咬牙往地上一跪,“儿子知错,请娘亲莫要伤心了。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母亲想要怎么罚儿子,儿子都认了。”

看苏仲坤服了软,老夫人的哭声才低下去,“你现在是侯爷了,翅膀硬了,老婆子还要在你们夫妻手底下讨生活,哪里敢罚你。”

“母亲你是想让儿子无地自容么?”苏仲坤双目赤红,一个头猛的磕到地上,“儿子请母亲责罚!”

他一直知道母亲惯会胡搅蛮缠,以往儿子被母亲磋磨时,他还觉得是二弟不孝顺,顶撞母亲,现在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这滋味有多么憋屈难受。

他这母亲根本就是个里外亲疏不分的浑人!凡事只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管会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孙。

可一个孝字压下来,他即便憋屈的要吐血,也只能忍着。

看苏仲坤彻底服了软,老夫人心里得意,这才止住哭声,“起来吧,不管怎么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只有心疼的。只是你那表妹也不是外人,万不能委屈了。从三品大员里面没有年轻的,就从那些世家里面找,年期一些也无所谓。”

杜仲坤嘴里发苦,你不介意人家世家公子年轻,难道人家还不介意周倩年龄大么?二十二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只要一想,苏仲坤就觉得头疼!

苏小小从重生归来,就注重培养府里的暗线和钉子,他们二房就她这一个宝贝闺女,娘亲嫁妆多,又会打理产业,手里不差钱;父亲是三品朝廷大员,时不时有朝廷的封赏下来,还有各个托关系办事的送过来的钱,也是个不差钱的主。

这两口子平日里也没多大花销,大多数钱都给了苏小小这个宝贝疙瘩,生怕委屈了自家女儿,故此,别看苏小小年纪不大,手里的钱一点不比那些当家夫人们少。

有钱好办事,这些年用银子砸,她也在安乐侯府里砸出来了一张密切的情报网,安乐侯府里稍微有个分吹草动她都知道。

今个在威远将军府呆了一天,晚上一回府就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

听说老夫人把日常对付她父亲的那一套用到了大伯安乐侯身上,苏小小心里止不住的快意,回手从桌子上的匣子里拿出一个小银锭子递给报信的丫鬟,“这个赏你的。”又拿一个银锭子递给她,“这个拿回去了请你们那边的姐妹吃酒。那边的信你们给我盯紧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报过来。”

那丫鬟接了钱高兴的磕个头,“是,奴婢替姐妹们谢小姐赏赐。那边奴婢姐妹们一直盯着呢,小姐就放心吧。”

“嗯。”苏小小点头,挥手,“铭玉送她出去。”

人都走了,茗琴端杯茶递给苏小小,笑道,“大老爷也有这样一天,真是痛快!”

苏小小唇边笑意加深,可不是痛快么!

上一世她父亲为了反抗老夫人,不娶周倩为平妻,不知道受了老夫人多少磋磨,偏大伯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说父亲不孝,违逆母亲,后来父亲硬是命人将周倩送回江南,老夫人知道后大闹一场,还让大伯父请了家法,那一顿家法下来,父亲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大伯父还三天两头的过来训诫父亲,母亲更是被关了一个月的祠堂,大伯母一口一个母亲善妒,不是贤惠之人。

后来还是外祖母出面,给了老夫人许多钱帛做赔礼,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

风水轮流转,这一世终于轮到大伯父一家子承受老夫人的胡搅蛮缠了,但愿大伯父能一直孝顺下去,但愿等周倩要给大伯父做平妻时,能笑着接纳,做她口中的贤惠之人!

想起平妻这一节,苏小小心头微凛,上一世也是玩月节之后大伯母提议让周倩给她父亲做平妻的,难道说上一世大伯母也是受到了老夫人逼迫?

这样一想,苏小小立刻坐不住了。

依着老夫人的要求,周倩铁定嫁不出去。可为了摆脱老夫人的胡搅蛮缠,莫氏说不定真的会拿她父亲来顶缸!

越想越有可能,苏小小眼底闪出一抹厉色,今生莫氏要是还敢打这主意,她一定让他们大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前世今生的帐一起跟他们算清楚!

吩咐茗琴,“通知蔷薇院那边的钉子,让她们注意这两天大伯母房里的动静,有消息了立刻送过来!”

茗琴看自家小姐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敢耽搁,忙着下去吩咐,结果到了晚上那边就递话过来,听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苏小小拳头攥紧,脸上浮现一抹冷意,很好,她这大伯母还真动了让周倩给她父亲做平妻的念头!

“小姐,怎么办?大夫人这样做,也太下作了!当嫂子的给自己小叔屋里塞人,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茗琴也气的脸色发青,自家夫人老爷感情好,她们这些下人看着也开心。偏大夫人想着让那个什么表小姐给老爷做平妻,也亏她想的出来!

苏小小胸口急速起伏两下,然后平静下来,猛地嗤笑出声,她明明早就知道大伯一家子是什么样的人了,现在又生的哪门子气,真是,多活了一世还是这么容易受影响,一点长进没有。

心里自嘲一番,已经收拾好情绪,招招手把茗琴叫到身边,低头吩咐几句。

茗琴气青的脸缓和下来,畅快的笑出声,“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安王府里,安王正听徐田禀报那些学子的事情。

徐田道,“……该安抚的属下已经都安抚好了,给他们心里也透了个底,让他们知道了秋闱的事情是由梁王的人主持。”

说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撇一下,露出个讥讽的表情。

要说这梁王和太后也着实厉害,往年惯例,为朝廷选拔人才,县试府试层层科考上来,最后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之期。春闱凭出一甲二甲三甲,定下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进士三百名,三甲同进士五百名。

可太后急于为梁王招笼人才,把持朝政,愣是将明年的春闱提前到了今年秋天,美其名曰圣宗高宗相继过世,举国哀痛,现在新帝继位(既两岁小皇子朱麟),哀伤气氛太浓会冲撞了新帝,必须找一件喜事冲冲,国家最大的喜事就是为国家选拔人才。所以,愣是把这一次的春闱时间给改了。

在民间有冲喜一说,那都是娶妻冲喜,皇帝登基还得用喜事冲一冲,这还是从古至今第一次听到,哪怕学识最渊博的人,都不曾听说过哪朝哪代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可太后是圣宗的元皇后,高宗的嫡母,现任两岁小皇帝的祖母,她老人家发了话,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就是宗室都没法子反驳,否则就是不尊重小皇帝,不爱护小皇帝的身体,万一小皇帝有个什么好歹,都是他们拦着不让冲喜闹的。

现如今朝堂中波澜诡异,小皇帝又是在太后手中掌控着,谁敢保证小皇帝就能平平安安长大,中间不会出现意外?

今天不答应这事,他日小皇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太后就能将这屎盆子扣在现如今这些人的身上。谋害皇帝,意图不轨,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所以,在宗室和朝臣被太后一番言语变相威胁以后,春闱变成秋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半年前各地就下发了文书,通知学子们进京赶考。

回想一番太后的胡搅蛮缠,徐田继续道,“我看那些学子,有些犹疑,有些似乎是想要讨好梁王,从属下这里套了不少的话出来,倒是那个叫姜明的,听了属下的话,很是愤怒……”

说到姜明,徐田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也奇怪,属下去看那姜明时,威远侯府的大公子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我和他聊了两句,他说是看不惯这些学子无辜受伤,过来送点伤药。威远候府的大公子向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又最是看不上读书人,怎么会想着送药给姜明?王爷您看,威远侯府是不是也在打什么主意?”

安王垂眸想一下,“威远候府的大公子……可是那个叫杜怀谷的?”

徐田点头,“对,就是叫杜怀谷,大公子叫杜怀谷,二公子叫杜怀恩。这两个公子和安乐侯府的三小姐关系最好,来往也最密切,听说昨天苏三小姐和府里的姐妹走散了,还是和杜怀谷一起,后来由杜怀谷送回去坐车的。”

想起在别院里救自己一命的那个机灵的小丫头,安王心口浮起一丝暖意,挥挥手,“不必理会,只要他对咱们没有恶意就行。说起来,苏三小姐救了本王一命,本王还没有好好报答一下她呢。”

徐田疑惑,“王爷您不是借着那天安乐侯救马的事情,重重酬谢过安乐侯府了么?怎么还想着报答啊?”

安王看他一眼,“侯府是侯府,苏三小姐是苏三小姐,能混为一谈么?”

徐田嘴角一抽,决定不再多说,人家一个小姑娘有爹娘和外祖一家宠着,什么都不缺,送个金银都得偷偷摸摸,拐弯抹角的,你能怎么报答?

安王说要报答苏小小,还真就仔细的琢磨起这件事来了,“你去问问那些小姑娘们都喜欢什么,给苏三姑娘送过去,就说是本王谢她的救命之恩。”

徐田,“……王爷您还是再想想吧,您让属下这么着把东西送过去,无论怎么说,都逃不脱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声,您倒是没事,可是人家小姑娘怎么受得了?名声还要不要了?”这哪儿是报恩,分明是报仇好不?

他敢肯定,他要是真把东西送过去了,苏三小姐肯定得恨死他们安王府。

安王眼一瞪,“本王都说了是报答救命之恩,怎么就是私相授受了?”

徐田无语,平日里挺精明的主子,怎么到了这男女之事上就这么糊涂?

好心提醒一句,“那要是旁人问起来苏三小姐是怎么救的您?到时候怎么回答?”苏三小姐可是亲自给王爷处理的伤口,当时又没有请大夫,这个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了。

安王终于也想起来这茬,十分不乐意,“好吧,那本王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其他法子呢,就是慢慢和苏三小姐接触,看她需要什么,就满足她,这样也算间接报恩了。

于是几天后苏小小出门,非常凑巧的遇上了同样选购首饰的安王。

两人是见过的,苏小小又存了和安王合作的意思,主动上前见礼,“臣女见过王爷。”眼睛落在安王拿着水晶海棠花钗的手上,“王爷您这是给太妃选首饰?”

安王并没有成亲,府里也没有侍妾侧妃什么的,能让安王亲自动手选首饰的,也就只有前些日子从宫里接出来的云太妃了。

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

安王心里一喜,面上不露声色,微微颔首,“苏小姐。”

看安王面色冷淡,苏小小还以为对方不乐意和自己说话,心里微微恼火,就是看在救命之恩上,也不该对自己这么冷淡才对,看来这个安王也是个忘恩负义的,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选他,还不如选才干平庸的成王呢!大不了自己和外祖一家多费点劲!

一个念头没完,安王已经将水晶簪子塞到她手里。

苏小小愕然,就听安王依然淡漠的声音道,“我不太擅长选女人用的东西,不如苏小姐帮我看看。”

原来不是对她冷淡,而是生性如此。

苏小小心里平衡了,脸上又挂上笑意,“这水晶簪子虽然华贵,但太过活泼了一些,适合十六七岁之下的小姑娘带。臣女虽然没见过云太妃,但素闻自从圣宗陛下薨逝后,太妃娘娘就一直茹素修佛,想必素日里是庄严华贵的。依臣女的愚见,水晶太过活泼,珍珠有失庄重,赤金的略显俗气,不如用羊脂白玉的最好,王爷看这套首饰如何?”

一面说,一面拿起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来。

安王本来就是为了和苏小小说话,首饰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听了这话却觉得苏小小不但心善,还体贴入微,他母妃可不是整日里最喜欢带美玉做的首饰么!

接过那套白玉首饰仔细端详一番,“还是苏小姐有眼光,比本王选的那套水晶的好多了。”

苏小小微微一笑,“王爷客气,不过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罢了,臣女是女儿身,素日里关注的,平日里和姐妹们谈的,也不过是穿戴罢了,如果连这本职的都做不好,岂不是让别人笑话?如果让我和王爷谈朝堂上的事,怕到时候就是民女该佩服王爷了。”

提起朝堂,苏小小也是笑意盈盈的,一脸坦然,只是眸子里不时闪过的光泽,分明是说,“快来问问我吧,我对朝堂也是很了解的”,一点都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谦虚。

安王看的有趣,“苏小姐都这么说了,少不得本王要和你好好说道一回,也让你佩服佩服本王。”回手把首饰交给耿峰,看着苏小小道,“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为了感谢苏小姐替本王母妃选到一套合意的首饰,本王做东,请苏小姐在墨香楼里用一餐,如何?”

苏小小等的就是这句话,点头一笑,“那臣女就却之不恭了。”

茗琴在一旁傻了眼,偷偷扯了扯苏小小的衣服,“小姐,夫人还等着咱们回去一起用膳呢。”

那天小姐亲自动手脱安王的衣服,为的是救安王的性命,算是迫不得已,而且那别院看的严,也没人知道。但今天小姐众目睽睽之下和安王一起进墨香楼用餐的话,明天京城里可就不一定能传出什么事情来了,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重生一世,苏小小就想守着自己的父母过一辈子,名声什么的,上辈子她就是为了名声,才家破人亡,吃了那一番苦楚,今生她再也不要为名声所累了!

苏小小笑道,“母亲素日里是知道我的,我不回去,母亲自己就会用餐,你不用担心。如果实在放心不下,你可以回府去跟母亲说一声。”

茗琴,“……”她才不要回府,她要跟着小姐!这样好歹人多一点,别人就是看到了,传起闲话来也会收敛一些。

安王微微有些诧异,“苏小姐倒是爽快之人。”这么爽快的答应单独和男子用餐,可不是哪家闺阁小姐都能做到的。

苏小小一乐,俏皮的眨眨眼,“王爷难道还会对臣女不利?”

安王一怔,忍不住笑,“怎么会。不过苏小姐这样的豪爽之风,倒是让本王想起了杜老将军。”

苏小小道,“都说外甥像舅舅,大概因为我是威远侯府的外甥女的缘故吧。”

安王点头,“有道理。”

两人说笑着进了墨香楼。

安王一开口时,耿峰就让人过来订好了雅间,苏小小他们到时,直接被引了上去。

“听说,前几日这墨香楼里才发生了一件大事。”苏小小坐下,笑向安王。

安王点头,“这些学子年轻,难免有些书生意气。”

苏小小手指摩挲着杯子笑,“臣女还以为,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呢。”

徐田站在安王身后,闻言神色一厉。苏小小淡淡看他一眼,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安王,仿佛刚才的话是无心之语一样。

安王无奈,自己这手下太沉不住气了,被人这么轻轻一炸,就漏了馅。

挥挥手,对着徐田道,“你先出去吧。”

耿峰也是没料到苏小小一个闺阁小姐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一时不会查才会泄露,看安王发话,心里也有些懊恼自己沉不住气,不敢辩驳,行个礼退下。

苏小小也看向茗琴,“你也出去吧。”

茗琴不乐意,“小姐。”她和那个护卫都出去了,只留下小姐跟安王在屋子里想什么样子。

苏小小摆手,“出去吧,你跟着我转了半天,自己到隔壁去点点吃的。”知道茗琴的性子,又叮嘱一句,“别在门口站着,太打眼。”

茗琴还真想在门口守着,看有熟人过来,就进去提醒自家小姐。现在小姐这么说了,听着也好有道理的样子,略微纠结一下,一脸担忧的叮嘱,“那小姐这边有什么事情,一定叫奴婢,奴婢就在隔壁。”

苏小小笑道,“知道了,快点去吧。”

等人出去了,安王赞叹的看苏小小一眼,“你这丫鬟倒是个忠心的。”

苏小小笑笑,“和她主子一样,都是个实心眼的人。”

安王怔楞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主子”,说的不就是她自己么?这姑娘,还真是……会变着法的夸自己。

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也因此沾染了些许红润。

苏小小看着安王,“王爷的身子一直不好。”这是肯定句,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安王点头,“本王出生时身子就弱,胎里带来的毛病,虽然好不了,却也不会一下子就过去了。”

苏小小点头,这和她想的一样。两人毕竟算才认识,关心一句就行了,就是苏小小有心医治安王,也得等熟悉之后。

略聊了两句闲话,又扯到正题上来,“王爷在墨香楼那一场安排,着实精彩。”

安王不答,笑着反问,“苏小姐这是何意?那天本王可是老老实实的看河灯呢。”

苏小小脸上笑意清浅,“那天墨香楼梁王突然发难,是因为有学子大肆抨击不孝不悌,残暴狂虐之人,而圣宗皇帝对梁王的评价天下皆知,虽然说学子都有傲骨,但也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能站在墨香楼留到最后论道的,都不是蠢人,怎么会明知道梁王在二楼观看的情况下,还当众说出这样找死的话来?”

笑着深深瞅安王一眼,就见安王眉毛都没动一下,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甚至还很有兴趣的反问,“依苏小姐所看,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苏小小也没指着他一下子就能承认,继续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以为那个学子是个傻的呢。因为受他连累,其余的学子也跟着遭了殃,正好我和大表哥在那边看到,对那些被无辜牵连的学子十分同情,于是就请大表哥给那些学子送些伤药,也是惜才的意思。谁知第二天大表哥告诉我,送药的时候碰到安王府的人。”深深看安王一眼,补充一句,“安王府的人好快的速度。”

其实她敢确定这件事是安王做的,那是因为上一世时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情,梁王通过这次科举,拉拢了一大批有才干的青年学子,之后迅速的把他们提拔起来,安插进朝堂之中,成为他夺位成功的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一世安王没死,还知道了自己是被梁王的人刺杀,紧接着墨香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后面安王府的人又出面安抚博取这些学子的好感。事情连起来想一想,就不难看出这件事是安王的手笔。

安王叹息一句,“二哥鲁莽,本王知道后心里难安,就派人安抚那些学子,也是替二哥道歉的意思。”

“王爷替梁王道歉?”苏小小玩味一句,轻讽一声,“王爷和梁王真是兄弟情深。”话题一转,问,“不知道王爷身上的伤好了没?”

安王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无奈的笑,“多谢苏小姐关心,本王的伤已经痊愈。”

苏小小点头,“难怪!”

安王,“……”难怪什么?难怪他会说和梁王兄弟情深么?这是说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还真是一个厉害的小丫头。

虽然有救命之恩在,但自己的大伯是梁王的人,安王不相信她也情有可原,所以除了有些憋气外,苏小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夺位之争本就是生死大事,一不小心安王和所有跟随他的人就都死无葬身之地。苏小小也没想着一次就说服安王让他相信自己,但可以适当的给他些甜头,接触时间长了,安王也就相信了,正好她也观察观察安王的品性如何,看值不值得与之共谋。

“我听说城南梁王府的那座叫‘春日小筑’的别院里有一股天然温泉,用来泡身子对人体最好,尤其是对天生体弱的人。我看王爷气色不太好,既然王爷和梁王兄弟情深,何不求了梁王爷,王爷去那座别院小住一段时间,想必以王爷们的兄弟之情,梁王也不会拒绝。”苏小小心里思忖着,顺嘴提点安王一句。

上一世,她记得这个别院是梁王秘密培养死士的地方。

别人培养死士,都是选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这样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而梁王自傲惯了,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培养死士的地方放在了他手底下有名的温泉山庄里面,山庄前面供人游玩,后面被隔开,下面挖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演武场,那些死士们平日里就在地下演武场训练。

至于安王能不能发现……依着外祖父的描述,如果安王真的是聪明绝顶,惊才绝艳之人,在那座庄子里小住一段时间,一定能发现端倪,或者,在梁王拒绝他进入温泉山庄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觉。

安王稍稍讶异,“苏小姐也知道春日小筑?”其实他更奇怪的是苏小小说这话的意思。春日小筑的温泉虽然不错,但他也不稀罕。

他受父皇宠爱,从小身体又不好,父皇一直对他多加照拂,赐给他的产业里,就有一处温泉山庄,梁王那座春日小筑还真不一定有他的好。

几个皇子当中,只有他和梁王的庄子里有温泉,京城那些勋贵家里应该都知道,毕竟这算不算什么秘密,而这苏家三小姐专门点出来让他去梁王的庄子上,到底什么用意?本来他想直接问,又觉得不妥,出口就变成了“苏小姐也知道春日小筑”这样的蠢话。

苏小小笑笑,“王爷这话问的,我虽然是闺阁女子,却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京城中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苏小姐不知道本王也有一座温泉山庄?”安王紧接着问一句。

“扁鹊见蔡桓公时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也。’王爷温泉庄子里的泉水,顶多可以治疗在腠理的疾病,而梁王爷春日小筑里的温泉水,却可以治疗骨髓里面的疾病。熟好熟劣,王爷可以自行判断,我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听不听就在王爷了。”见安王有了怀疑,苏小小也乐意多提醒他一些。只是眼前这人不老实,不肯跟她说实话,那她也就绕绕弯子,让他去好好想一想。

安王细细咀嚼苏小小的话,骨髓里的病,司命之所属。司命是掌管生死之神,现在苏家三小姐说梁王庄子里的泉水能治骨髓的病,也就是说,梁王庄子里有攸关生死的事情……

梁王不愧颖悟绝伦的名声,瞬间就想透了苏小小话里面的意思,只是心里面还有疑惑,这样机密的事情,苏小小一个闺阁女子怎么知道的?就是她大伯父苏仲坤,梁王也不会将事关生死的事情告诉他吧?她大伯父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知道,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不可置信。

他有心要再问的详细一些,苏小小却不说了,东拉西扯的开始跟他打太极。

安王也是识趣的,问了两句,见苏小小不想再说,就不再提,随着苏小小的话说一些有趣的事情,两人也算相谈尽欢。

等从墨香楼回府,安王就把徐田和耿峰叫到一起,将苏小小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问,“依着你们看,她这话有几分可信?”

耿峰向来是个直脾气,听完直摇头,“她一个小女娃娃,能知道什么?依我看,她就是故弄玄虚,引王爷你注意呢。京中这些名门千金们什么德行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依着王爷您的品貌和身份,多少女人想着往咱们王府里钻,这个苏三小姐对您又有救命之恩,有点别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安王满头黑线,斥道,“她才十三岁,哪有你想的这样龌龊,这样的浑话以后不许再说。”

耿峰不服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十三岁小么?属下前段时间还听说李郡马家那个十二岁的庶女和吏部尚书家的公子私定终身了呢。这些贵女们从小就教导的结婚身子的事情,那苏家的丫头比李家那个还大一岁呢。”

“胡说八道,越说越不像话!”安王沉声怒斥,简直对耿峰没了脾气,他这话要传出去,那些世家勋贵家的小姐还不找到安王府来和他拼命才怪。

耿峰缩缩脖子,不敢再说。

徐田也无奈的瞅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怎么对那些贵族小姐们那么大的意见。

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依着属下的见解,那个苏家三小姐倒不像是信口开河。”

“哦?”安王来了兴致,“说说你的想法。”

徐田的理由很简单,“虽然属下不知道苏三小姐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苏三小姐没有骗王爷的理由。像耿峰所说,如果是为了博取王爷的注意,那她救过王爷一命,有这救命之恩在,王爷想不注意也难,她用这救命之心相要挟,让王爷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情,想必王爷也不会拒绝。既然如此,她何必又多此一举呢?若春日小筑查出来有事情还好说,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这样随口消遣王爷,除了招王爷厌烦外,不会有任何好处。那个苏三小姐属下没见过,但从她敢救王爷,和今天所说的这番话来看,就知道应该是个有胆有谋的人,这的人,一般是不会做消遣王爷这样的蠢事的。”

安王点头,“你说的不错。”

徐田继续道,“这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那天属下在姜明的住所见到了杜怀谷,当时回来属下和王爷禀报时,属下还奇怪威远将军府的几位公子是出了名的厌文好武,从开蒙到现在,他们府里不知道气走了多少位先生,以至于现在那些授业先生一听要去威远侯府教导学生,都是避居三舍的模样。就这样的人家,那些文人学子挨揍他们不背后偷着乐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会好心的跑过去看望受伤的学子?”

安王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杜怀谷是受了苏家三小姐的指使?”

徐田点头,“那天杜怀谷可是和苏三小姐在一起的,听苏三小姐今天话里的意思,当时他们也应该在墨香楼。而且就因为杜怀谷在姜明那里碰到了属下,苏三小姐就能推测出墨香楼的事情是王爷的手笔,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能指使杜怀谷拉拢那些学子,也不足为奇。”

安王也觉得有道理,半晌既叹且笑,“本王从小就被太傅和父皇称赞,说本王当得起颖悟绝伦四个字,今天见识了苏家三小姐,才知道什么是真的颖悟绝伦,本王不如她啊!”

耿峰不爱听安王这样妄自菲薄的话,“那个苏三小姐顶多算是有点小聪明,怎么能和王爷您的大智慧相比?”

安王知道自己这个下属想来忠心,又是一根筋的脑子,也不理他,转头和徐田商量梁王府的事情,“本王如果去和梁王说的话,如果春日小筑里面真的有鬼,他肯定不会同意,且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就是有什么东西,也得被他转移走了,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

徐田十分同意安王的观点,“这件事情王爷不宜出面,依属下的愚见,王爷可以请左岸公子走一趟。”

左岸是詹事府少詹事左权的大公子,詹事府是个轻省地方,主要负责皇帝和皇子王爷们的内务,比如说御马监,御兽监之类,都是由詹事府负责,因为不是什么实权的职位,所以即使是现在的皇权动荡中,也没人会去拉拢詹事府的官员。

而这一处官员的位置又很特殊,因为常年和王爷皇子打交道,所以各府都能说上话,在王爷们跟前总有几分面子情。

左权为人中庸,活了一辈子的老人精,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其余什么事都不沾边。而左权的嫡长子左岸却是个心思活络,有抱负有胆色的。

詹事府的职位又不是世袭的,他们这一代等父亲从少詹事的位置上退下来,左家就等于淡出朝堂了,而因为这几年朝中事多,哪怕左权尽心为儿子筹划,也没找到一个像样的职位。科举之路也因为朝中接连出现丧事,而被频频耽搁,所以,左岸二十岁的年龄,还整日里无所事事,一无所成。

徐田一提出这个人来,安王眼睛就亮了,“这个左岸倒是个好人选,就是不知道可不可靠。”

徐田道,“王爷放心,属下之前救过左岸一次,也和左岸谈过了,他是个胆大心细的,又有点功夫在身上,为人么,他现在急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就会死心塌地的为王爷做事。”

安王来了兴趣,“左权虽然是什么实权人物,但因为常年和各府王爷打交道,所以各处的官员也很给他一些面子。他的儿子能有什么事,需要你去救?”

徐田笑道,“说起来也算是凑巧了。两年前属下外出,正碰上左家公子被一伙流民围住,还受了重伤,属下之前和左岸见过的,既然碰上了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所以就让手下的侍从帮忙,把那伙流民赶走,又送左岸去就医,间接地救了左岸一命。”

安王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还真是赶巧了。”

耿峰却不太赞同,“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朝堂里就是这两年混乱,却从没出过天灾,好好的,怎么会有流民跑到京城外面?偏又让你遇上了?不会是左家故意算计的吧?”

安王看他一眼,取笑一句,“不错,耿峰现在也会动脑筋了。”

徐田跟着笑,耿峰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服气,“看王爷说的,属下一直很会动脑子,就是王爷您不知道罢了。”说完又洋洋得意起来,觉得自己的怀疑十分正确。

徐田毫不留情的打击,“你是一直都很会用脑子,就是每次用脑子都用的不是地方。你能想到的事情,我能想不到?两年前高宗还在世,王爷一直十分低调,从来不管朝中的事情,左岸吃饱了撑的,拿着自己的小命来算计王爷?当时要不是我出现的及时,及早打退那些流民送左岸就医,流血也能把他流干了。而且事后我也打听了,隐隐有消息说,这些事情都是左岸的继母所为,为的就是除掉左岸,为自己的儿子铺路。要说这左岸也是个人物,伤养好之后,也不见他对继母如何,反而人前人后十分孝顺。”

耿峰嘴角一撇,不屑道,“也是一个忍气吞声的孬种!”虽说这个社会讲究孝道,但这继母摆明了没安好心,都要弄死自己了,还忍气吞声的奉承,不是孬种是什么?

徐田看他一眼,觉得十分有必要趁此机会点拨他一下。

于是也不往下说,而是反问,“那依着你的想法,应该怎么做?”

耿峰脖子一梗,“那还用说么?当然是把那毒妇杀了,大不了老子给她偿命,也不受她这鸟气!”

安王摇头,“匹夫之勇!”

徐田嗤笑一声,“王爷您太抬举他了,哪里是什么匹夫之勇,分明就是愚不可及才对。”

耿峰被两人一同打击,心里受伤,瞪着徐田道,“依你的意思呢?!难不成也学孬种似的忍着?”

徐田正色道,“如果不服气,大可以也学着那继母的样子,雇一伙流民来把那继母了解了,干嘛非要自己动手,给自己留下那么大一个把柄?弑母之罪,就是侥幸不死,自己的子子孙孙也永远受人诟病,抬不起头来。因为一时意气,做出祸害子孙的事情,不是愚蠢是什么?”

耿峰被徐田说的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

看耿峰脸上有羞愧之色,徐田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继续道,“你可知道左岸是怎么做的么?”

“怎么做的?”

“半年之后,他那继母和人通奸,被左权当场捉奸在床,而且那奸夫供述,他和左岸的继母从小的青梅竹马,在左岸的继母嫁给左权之前两人就已经私相授受,后来更是在左岸的继母和左权成亲后安通款曲多年。”

耿峰嘴巴张大,一副蠢样,“这,这,这是说,左权被戴了许多年的绿帽子?”天啊,如果这真是左岸设计的,他的手段也太狠毒了些。

“世人都这么说,但左岸的继母死活不肯承认,非说自己是被算计了,还当场自尽以证清白。左岸的继母死后,那奸夫悲愤欲绝,大骂左权仗势欺人,抢夺人妻,也跟着当场自尽。这样一来,到底是不是算计的,谁也不知道了。据说之前左权十分宠爱继室生的一双儿女,从那之后,左权就将一双儿女送到了庄子上,后来更是找了个理由将那一双儿女除族,想来,也是怀疑那双儿女不是自己的种。左权因为这件事情气病,左岸在床前尽心尽力的伺候,得了一个孝子的名声。左权病好之后,感念大儿子这些年在继母手下生活的不容易,对左岸十分照顾,精心筹谋着给他铺路,让他进入朝堂,要不是后来朝中这一系列的变故,左岸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徐田一口气将话说完,这才看向耿峰,“你说,是你那一刀把人杀了痛快,还是这样让那继母声明尽毁,狼狈自杀来的痛快?”

耿峰嘴巴张张,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性子直一些,人又不傻,左岸这一手不但除掉了继母,还将和自己争夺财产的弟弟妹妹一起都除掉了,还在偏心父亲那里驳了一个好名声,外人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他也只有夸赞的,毕竟以前他对继母也十分孝顺……这样算是,一举数得的事情,真亏那左岸是怎么想出来的。

安王听了倒听合意,“这个左岸该重情时重情,该心狠时心狠,心思缜密,手段老道,确实是个人才。”

左岸明明早就有对付继母的本事,却一直碍于孝道隐忍,直到后来继母容不下他,想要取他性命,他这才奋起反击,且出手就是雷霆之势,将对方一举打入地狱,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祸患,这样果决的人,不能好好拉拢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安王瞬间有了决断,梁王府的事就交由左岸去做,让徐田去和左岸联系。

苏小小和安王一番沟通之后,又带着茗琴到街上转了一圈,给母亲杜氏买了写杜氏喜爱的徐记糕点,这才回府。

一进艳阳居铭玉就迎了上来,低声禀报,“今个福寿堂那边传来消息,表小姐跟老夫人说,想要给大老爷做平妻。”

苏小小眼睛一亮,唇角高高翘起,带着铭玉进了屋,把人都打发出去,道,“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铭玉压低声音,“今一大早老夫人正和表小姐用早膳,侯爷过去给老夫人请安,好像又说了点别的什么事情,期间表小姐一直偷偷看侯爷,还当着老夫人的面送侯爷一个荷包,话说的委婉,说是感谢这么久以来侯府对她的照拂,她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就只有绣个荷包算是自己的心意。当着老夫人的面,侯爷不好驳了表小姐的面子,就收下了,还夸了几句。等侯爷一走,老夫人就拉着表小姐问,是不是相中侯爷了,表小姐就顺水推舟的承认了。老夫人欢喜的不行,还直说让表小姐做平妻受委屈了什么的。这会,大夫人那边估计也得了信,不知道大夫人后面该怎么闹腾呢。”

苏小小勾着唇点点铭玉的额头,“你好大的胆子,连大夫人也敢编排。大夫人向来是个贤惠的,听了这话只有高兴,怎么会闹腾呢?”说着从妆奁里面掏出五六枚小银锭子塞给铭玉,“这些钱你拿出去各处分一分,被让人家白忙活了没钱赚。”

铭玉接了钱,乐颠颠的去了。

苏小小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真是——舒心畅意!

其实之前她做的也不多,就是让那些丫鬟婆子什么的时不时的“背着”周倩偷偷议论侯府的富庶,和给安乐侯做夫人的风光,言语里再时不时的把安乐侯夸一遍,隐晦的说说安乐侯其实对表小姐有意,再提提莫氏想要给表小姐配个什么芝麻小官之类的。

周倩失了成王府这条路子,正是心思浮动的时候,被人这样几句话说着,难免多想,再加上有苏小小之前的话做铺垫,会考虑安乐侯做良人再所难免。

而这时候,她还不能下定决定,毕竟安乐侯是有原配和嫡子嫡女的。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和自己的奶娘李婆子商议。

李婆子年长,经多的,看的多,也知道周倩自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人就要比周倩考虑的长远,想的也现实。凭着老夫人对周倩的宠爱,周倩嫁到哪家,也不如留在侯府里由老夫人照看来的放心。

再说周倩现在还年轻,老夫人岁数也不太大,再活个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周倩给侯爷剩下嫡子,凭着侯爷的孝顺,老夫人的偏心,周倩生下的儿子争一争那世子之位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管怎么想,周倩嫁给安乐侯做平妻,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所以,周倩一跟李婆子商议,李婆子满口答应,还给周倩支招,这当众送荷包的事情,就是李婆子想出来的。

她想的也简单,现在府里面就只有周倩和她在,周倩的婚事她插不上嘴,周倩是女孩家,也不可能去跟老夫人说想要嫁给表哥做平妻,那也太没脸没皮了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夫人自己看出来,主动问,这样一来,周倩顺嘴承认了,亲上加亲的事情,老夫人没有反对的道理。

事实上,一切都按着李婆子的预计,老夫人果然乐意让周倩嫁给安乐侯做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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