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上浏览了一大堆网页，沈夜叹了口气。网上一大堆精达准备撤资、青大战队即将解散的新闻，但也没啥营养，写个引人注目的标题，点进去基本等于啥都没写，原本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公司打算注资的小道消息，自己好有个底，现在看来根本没法。
如果只能直接联系青大战队的老板的话……
“沈夜？”
沈夜抬头，拥挤的车厢挤满了人，而自己眼前站着个很眼熟的人——这不是林延之吗？！
林延之，游戏id就是tree，人称树哥，正是青大战队的中单选手，精达投资战队改名青大之前、战队还隶属私人老板的时候tree就在队伍里，满打满算打了快五年了，身边队友一批一批换，就只有tree一直在，整个队伍也就只有tree是一个稳定的carry点，战队四分之三的粉丝都是tree的粉丝，然而就算队友再坑他也不离不弃，被人戏称作院长。
简直是天助我也，沈夜大喜。除了tree以外的队员都是沈夜退役以后才进的青大战队，沈夜一个都不认识，虽然和tree也没有什么交集，好歹是打过训练赛加过gochat好友的，似乎还在排位里碰到过一两次。
“树哥！好巧！你怎么在这儿？”沈夜的语气里充满了雀跃。
“啊，我去办了点事，要回基地。”
“哦对哦，你们基地离这儿已经不远了。”沈夜挠了挠头。
“你呢？我记得你家跟这条地铁线不沾边啊。穿着西服，上班了吗？”
“我也是去办了点事。树哥怎么没回家啊，积分赛结束了，不就等于放假了嘛？”
林延之笑了笑：“放假是放假了，还是得吃饭啊，每天还得直播呢，训练也不能落下。”
“太努力了呀树哥，这是下赛季要打回来吗？”沈夜试探着问。
“唉……”林延之听到这，叹了口气，“这个还说不好呢，但也不想退役，手总不能生，还是得训练啊，不行就……换个队伍吧。”
连林延之都考虑着换队伍了，青大看来确实是要凉。
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青大还没有出现新的投资人？沈夜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树哥待会儿有空不？”
“啊？本来想回家直播，不过也没说过什么时候播，晚点或者明天再播也没事。怎么了？”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就在你们基地旁边那个ctown六层怎么样，吃火锅？我请客。”
林延之一时也没搞明白，约饭怎么这么突然，眨了眨眼睛：“行啊。”
***
“菜上齐了，二位慢用。”
服务员柔声说完，轻轻鞠躬便走了，沈夜看着面前的鸳鸯锅一边都没涨，朝着林延之开了口。
“我就直说吧树哥，我也算无事不登三宝殿……？呃，书读得少，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本来也就想找你的，约你吃饭呀也是有事要谈。”
林延之看着她，点了点头，脑子里似乎思考了一下：“怎么，你要复出？战队要买我啊？”
沈夜笑了笑，摆了摆手：“复出就算了，都三年了，还复出呢，我前两天才登神，这水平复出怕是要被打爆。”
“还好吧，各种位置都玩还能登神，感觉也不是不能复出啊。”林延之也笑了，“不是复出，不会是你自己要组建战队吧？啊……你不会是想……”
“树哥聪明！我就想问问你，青大现在有别的投资人准备投资吗？”沈夜眨了眨眼睛，林延之果然嗅觉灵敏。
“有。”林延之给了肯定的答复，“据我得到的消息，就一个，哆呀。”
哆呀，全国几大视频网络平台之一，网剧拍摄，购买影视版权，到现在投资直播平台，一个没落下过，可以说也是个大公司，出手八成也很阔绰。
“不过他们好像有些别的想法。”林延之叹了口气，“哆呀直播上女主播不是很多嘛，据说是想找一堆美女主播来打职业，以此吸金的。”
“啊？”沈夜有些惊讶，“这叫怎么回事，那明年岂不又是垫底预定？”
“是啊，我合约到期了，如果他们投资的话，估计也不会和我续约了。”林延之苦笑了一下，“今天有别的队找我谈合同了，我还在考虑，想看看老板到底怎么打算，我对队伍还挺有感情的。不过总觉得……唉……不管是卖给哆呀还是散队，我都得走了。”
“树哥，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跟老板说说，我想见见他，看看能不能和哆呀竞争一下……？”
“你是个人投资吗？”林延之语气里有几分疑惑。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买战队。”沈夜看着锅里的汤沸腾冒泡了，往里扔了几片肉，“我是替山鹤集团在谈，就是这个购物中心隶属的那个山鹤。”
***
山鹤集团这个名头可真是太好使了。
和林延之吃完火锅没两天，沈夜和青大老板的见面就安排上了。
老板名叫周平，刚建战队那年国内电竞产业还没有那么暴利，成本也低，因为喜欢《神传》，但自己又打不了职业，就组建了这个战队；撑了一两年，战队成绩越来越好，虽说后来养战队的开销越来越大，但也招来了投资；精达投资以后又买来过两个还算不错的选手，打出过挺好的成绩，可惜那两人打了一年就转会了，再之后买来的就不行了，自此战队才慢慢成为了赛区垫底的队伍，精达估摸着也是接连亏损，确实是有撤资的打算。
周老板本人似乎也没抱什么经营战队的希望了，和沈夜直言，哆呀更倾向于投资，但他更想提高点价格把战队整个卖出去，自己就直接抽身了。
沈夜一开始试探着问1000万行不，周老板一副沈夜在开玩笑的样子，直接称现在1000万单是竞标名额都买不到，就算是1500万都已经不太可能了，还不如接受哆呀的投资，自己把股份折价卖给别人，钱也少不了多少。卖掉战队至少也得2000万，这还已经是心里最低价了，就算跟哆呀谈谈能不能直接买下，哆呀出的也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2000万，这已经是韩此安给沈夜开出的价了，沈夜最高能接受的价格就是2000万。
沈夜又问买下的话包不包含林延之，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林延之三个月后就是自由选手了，他的归属得沈夜自己去谈。基地的租赁费用周老板交到了今年底，可以不用额外补给他，购置的设备也一并送，别的就再没有了，包括清洁和做饭人员的工资，都得另算。
沈夜只觉得很悬。就算周老板肯2000万卖她，也没有资金剩下了。
可沈夜自己也知道一赛季《神传》中国赛区顶多加一两个战队，但下下赛季开始数量不再加也完全有可能。战队数量这两年涨得飞快，再涨下去保不齐就要有升降级了，毕竟现在的青大甚至可能打不过次级联赛的冠军战队，首级赛区要一堆这样的队伍那还了得。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价格可能也只比2000万更高。
想了想韩此安那里也还有商量的余地，周老板要是愿意卖，大不了自己就去贷款，到青训营淘点优质小将——自己当年不也是从青训营出来的，不止自己，王子康和林延之都是。
沈夜咬咬牙，直接就和周老板说，2000万自己愿意买。没想到对方却也并不爽快，说到底只是个能接受的最低价，只说可以考虑考虑，一有结果立刻通知她。
回忆到这里，沈夜只觉得悬。
“创业无望啊……”沈夜自言自语地嘀咕。感觉自己还是只能靠干主播为生，冠军梦果然还是得醒醒。
gochat弹出消息，沈夜拿起手机一看，是林延之发来的。这两天和林延之的联系比前五年加起来都要多，多个朋友，其实也挺不错的，以后还能拉他开黑不是。
“今早和周老板谈得怎么样？”林延之问她。
“不怎么样……”沈夜还挑了个大哭的表情发过去。
“没谈下来吗？”
“唉，其实山鹤那边给的预算也不太够……”沈夜只能如实说，“我给了个周老板能接受的价位，他说还要看看，可能有点凉。”
“水涨船高嘛，电竞越来越火了，没办法。”
“树哥打算去哪个队伍啊？”
“那得看你谈不谈得下来啊。”
“你对青大感情这么深啊……”
“就算换队也不想打一年就换下一家，我年龄不小了，换队的话想签个长期一点的，这两天谈的都是一年的。”
“首发吗？”
“首发。”
“我感觉也挺好啊，买树哥你的应该都是想补强的吧，有可能冲进世界赛啊！搞不好能拿冠军呢！”
“唉……我比较恋旧吧。从青训出来就没换过队伍，头几年我们成绩也不差的，进过两次春夏淘汰赛吧。”
“是。”沈夜回忆了一下，林延之比自己晚一年出道，出道就坐在了青大首发中单的位置，出道第二年在积分赛曾经击败过当时的龙队，也挺进了淘汰赛，只可惜第一轮就输给了go，双败制度原本还有希望翻盘，然而在败者组碰上龙队时没能打过，最后没进世界赛，第二年更是离世界赛只有一步之遥。只可惜在那之后青大就不行了。“我记得第二次进淘汰赛的时候是第四名吧，差一点点就能进世界赛了。”
“它辉煌的时候我在，低谷的时候，比起走，更想带它重回巅峰。”
“可是要真是山鹤收购了，也就不叫青大了啊。”
“精达投资之前也不叫青大啊。根在这，你懂吧，我一点都不想从这个基地离开。唉，我就是念旧。如果哆呀不搞女选手俱乐部就好了，这么一搞，我想留都没法留。沈夜你看我怎么样？你要是能谈下来，有我位置不？”
“不是有没有你的位置啊树哥，是我买不起你……”沈夜有些哭笑不得，就自己那点存款还想买林延之，这不是做梦吗。
“我哪有那么抢手，而且我想留。你要是谈下来，我愿意留，钱嘛，你看着给，意思意思，别让我睡大街没饭吃就行。”
沈夜有些感动。要真能有林延之在，围绕林延之建队，去青训里挑一些符合林延之风格的人，打出成绩的希望将大大提高。
“谢谢你啊，树哥，真的。”沈夜带着十万分的真诚打下了这几个字。
“没事，你要加油啊，真的谈下来我才是要谢谢你。”林延之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几百万的钱只是小事，留在队里反而更加重要。“而且说实话，我之前一直都还挺期待能和你打比赛呢，感觉你挺能跟得上中野节奏的。就是……”
“就是啥？”
“感觉不太契合龙队的风格。”
三年了，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了。沈夜内心狂风哭泣，比起刚才甚至又添了几分感动：“树哥，打游戏不？双排。”
后面又跟了个大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