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站在巷头，那双琥珀般的眸在黑夜中如同一盏明灯，米笑能看出他在思考什么。而这样的安德里是米笑从没见过的。

“很像泥偶呢。”

她不懂，“嗯？”

安德里回头看她，“用人的骨灰和泥捏成人形，成偶状后埋入地里，之后每日用黑猫之血浇注，持续十年就能养成泥偶。”

米笑不是很懂，但能理解一些。安德里之前说过，除了他以外，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各种形态的偶，而养成这些不同的偶，需要不同的方法。

安德里继续说，“泥偶以黑猫之血为食。”

所以这附近有这么多受伤的猫？！

“我之前说过，每一种偶都有特定的存活环境。而泥偶的生存环境就是黑暗。他们白天不敢出来，并且他们怕光。而这里……”他指了指那些被密封的窗户和巷头那盏唯一的昏暗路灯，“显然是一个很好的生存环境。除此之外，泥偶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他们仅能在自己死亡地点附近存活。”

米笑只能听，完全插不上嘴。

“泥偶有一个能力。”安德里转眸看向漆黑冗长的深巷，“他可以制造一个异度空间，把人永远困住。”

“永远？困住？”她渐渐明白了，却不敢相信，她盯着安德里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点生机，可是……

他很肯定，“你要找的蝴蝶，出不来了。”

米笑不愿承认，“这不一定就是泥偶啊……”

“但所有条件全都符合。”

漆黑的深巷，伤痕累累的黑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蝴蝶，以及……她想起卓炫说过，这里确实死过人，二十年前。

而安德里说，泥偶需要养十年才能成形。所以二十年前死在这个巷子里的人被某个人一直养着，养成了泥偶？

所以，在这十年里这个泥偶一直害人？而那个养着泥偶的人又一直处心积虑的为他制造生存环境？散布恐怖谣言，封了窗子，封了唯一的光明和希望？

所以，二十年前死在这个巷子里的人是谁？又是谁养着他？那些邻居知道吗？张三刘道士，王妈一家，以及卓炫的妻子，他们都知道吗？

“要对付泥偶很不容易。”安德里用脚轻轻点了点地，“因为泥偶的特俗属性，他可以融入地里。”

米笑垂眸，看着脚下的土地。

安德里蹦蹦跳跳，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走，“主人，最好不要一个人通过这条黑巷。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泥偶的下一个目标。”他拉起米笑的手，“我陪你走。”

他们又走了回去，但回家之后米笑再也睡不着了，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凌乱。许久后，她站起身，打开那间被锁住的门，快步走到窗户边，撕掉贴在窗户上的符纸。

“主人。”安德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能这么做。”

米笑有些崩溃，“为什么？！如果我早点把这扇窗户打开，蝴蝶就不会失踪，她就不会永远被困在那里，不是吗？”

安德里平静地点头，“是的。”

“那我就不能再让这种悲剧发生。”

“可是你想想，泥偶……究竟是谁在养呢？”

米笑愣了愣，“这又怎么样？”

“你破坏了泥偶的生存环境，那个人能轻易放过你吗？”

米笑语塞，捏住符纸的手垂下，片刻后，“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做帮凶。”

安德里一脸疑惑，“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啊。”

“但我知道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一想到蝴蝶，一想到当初蝴蝶和她聊的梦想，她的心里就一阵难过，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说永远被困她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安德里坐在她面前，双手捧着脸，不慌不忙地解释，“但是你现在这么做也没什么意思，你打开这扇窗，二十四小时为路过的人点亮一盏明灯，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谁养着它，泥偶又躲了起来……难道您就不想为蝴蝶报仇吗？”

报仇？

她没有想过。

安德里微笑着，“我可以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