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肆岩抬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谁知道呢，有传闻说是病死的，还有什么纵欲过度之类的。因为刘少恺的卧室和阁楼本来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你想啊，他还很年轻，也没什么病，身体一直不错，但慢慢地，他在卧室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一连十几天都在里面，佣人们按时把饭菜放在他门口，然后再按时去收，他就可以在卧室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再然后，他就变得越来越虚弱，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直到最后死亡。问题就在于，当佣人们发现他的尸体时，他已经死了十几天了。但是……”

肆岩向他们靠近几分，压低嗓音，“佣人们明明每天都在送饭菜，而饭菜依然每天都吃光了。你说他都死了这么久了，那些饭菜又是谁吃的呢？”

米笑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传闻怎么这么细啊？你说……它可靠吗？”

肆岩耸了耸肩，“关于朝内十三号院的秘密，我研究了大半辈子，找了很多人打听，甚至找到了当时十三号院里佣人的后人，找了所有有可能知道消息的人，但说实话，这里面的真实性我到目前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我写了这么一个故事，只希望让朝内十三号院那些被尘封的秘密在我心里划上一个句号吧。”

肆岩轻轻地叹口气，“真相究竟如何，我想这辈子我也无从得知了。”肆岩笑了笑，目光放远，回忆着，“我小时候，家就住在朝内十三号院附近，那个时候大人们都不让小孩去那里，可是我总是受不了诱惑，那栋神秘的大院儿就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引着我。所以啊……对它的执着是从小就有的。”

米笑理解地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我似乎也感受到了它的力量。我也好想去了解了解。”

“米笑你知道吗。虽然你在这部剧里的戏份很少，但这不是我的初衷，你可以看出来，我在剧本中对女鬼的笔墨其实不少，从一开始我想说的，就是阁楼里神秘女子的故事。只是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把剧本改成了另一种述说模式。”

对，这个剧本也是讲故事的模式，是由女主和女配以及男主演绎出女鬼的故事。米笑之前就觉得这种模式很独特，挺有意思。

“肆大，你真有才。剧本特别好看，真的。”关于为什么改了剧本这些问题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故事依然完整，依然好看。

肆岩看了米笑半晌，笑道，“其实之前找你演女鬼我是拒绝的，倒不是听说了你的传闻，我这人向来不喜欢道听途说，只是我从没见过你的作品，所以……”

“我明白。”她是个新人，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作品，演艺圈有很多没有作品，却依然很火的女演员，但这一类的女演员总是无法和花瓶划开界限，也有很多女演员甘愿做一个花瓶。

花瓶美啊，只需要静静地美就行了。而演员，要付出很多，有时候甚至要付出美貌。

“米笑以前是我们班上学科最好的女孩。”纪斯兰说，“而且她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替身，和我一样。”

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演员也是最容易让人敬佩的。肆岩点了点头，赞赏道，“能和纪大侠关系这么好，我就知道她肯定不一般了。”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朝内十三号的事，一直聊到深夜，直到要走的时候米笑才回过神，她看了看时间，猛然一惊，“遭了，纪大侠，都已经快三个小时了！”纪斯兰来找她之前就说过，他只有一个小时。

“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纪斯兰无奈地笑了笑，“没关系。既然迟到这么久也就不用去了，我刚刚给经纪人发了一条短信，没问题。”

纪斯兰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也没有说是什么事，但米笑知道一定是比较重要的，纪斯兰通告多，或许是错过了什么采访安排之类的。

米笑很愧疚，肆岩却无所谓，“既然纪大侠已经打算不去了，那么要不我们再聊一聊？”他想把纪斯兰留下。

纪斯兰立即就领悟到了，“关于那个剧本吗？”

肆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本书您有看过吗？”

米笑插了一句话，“什么书？”肆岩的书她都看过，这是她的爱好啊！

“面具。”

米笑欣喜，“我看过，我看过！好好看！我超喜欢那本书里面的男主！哇～酷毙了……而且啊……”说着说着，她就注意到纪斯兰和肆岩两人的目光，话锋一转，“肆大，你该不会想让纪大侠去演男主吧？”她摆了摆手，“没希望的，他不演感情戏，也不演偶像剧，那本书虽然是悬疑的，但男女主的感情线太多了，所以他……”

纪斯兰的戏主要是动作武侠，里面虽然有穿插感情，但感情线都特别淡，他和女演员的感情互动几乎为零。现在这年头，谁拍偶像剧不拍点什么吻戏床戏之类的，纪斯兰这正儿八经的模样，怎么拍？

“纪大侠，是这样啊，您看……我约了您这么久，其实很多细节您的经纪人和公司都知道，并且都很赞同，但这就是……”就是纪斯兰这里的问题。

肆岩说的都是实话。纪斯兰这样的形象不拍点感情戏有些浪费资源，他的公司和经纪人早想给他接一点这样的剧，只是一直没找到好剧本，而肆岩的这个剧本又大大符合，肆岩本就是ip大户，《面具》这本书现在已经出到四了，有一大批粉丝，再加上这个剧本是悬爱，不仅限于男女主之间的小情小爱，还有许多动作特效镜头，非常利于纪斯兰。

之前肆岩放出过风声，说这本书男主的原型就是纪斯兰，并且除了纪斯兰任何人都无法胜任，当时不论是书的粉丝和纪斯兰的粉丝，甚至许许多多的路人粉，全都赞同，无限期待。

但这么久了，已经快整整一年，纪斯兰这里都还没有谈下来。

纪斯兰微垂着头，没有说话。

肆岩看了看米笑，沉默片刻，继续道，“纪大侠，这样，如果这部戏的女一号，我让米笑来演，您觉得怎么样？”

虾米？！

米笑震惊了，抬起头，瞪着双眸，看着眼前的肆岩。

纪斯兰也缓缓抬头，蹙着眉，看向他。

“我是这样想的，虽然这部剧的女一号其实是有内定，但这部戏您才是重头戏，只要您愿意出演，我就愿意为您换掉女主。当然了，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你看啊，米笑不是正好要演这部朝内十三号的女鬼么，我可以说是我青睐她的演技，必须特定她，米笑就由我来定，而您，不需要我的支持，投资方坚决内定您。”

米笑和纪斯兰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您再想想，这部剧是大投资的连续剧，我的书已经出到了第四部，米笑如今正好缺一个资源，到时候这部戏一出来，绝对不是只拍一部那么简单，书我到现在都还在连载，只要米笑签下这部戏的女主，你们可以想想……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这些事，他们都能想到。只是换成肆岩说出来所具备的诱惑力又会大幅度提升。

肆岩可说是国内最顶尖的编剧，他的话举足轻重，他完全具备指定女主的能力。

“纪大侠，面具这本书是我毕生的心血，我也是投资方之一，所以我一定会非常用心地把它拍好，绝对不容许粗制滥造，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重伤我的女主。”他后面这句话是有深意的，这和他之前说的话相互对应。

他是想让纪斯兰和米笑宽心，娱乐圈里的事本就是人言可畏，很多小事经过渲染传播总能传成一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他的意思是，绝对不会让别人认为，纪斯兰是因为这部戏的女主是米笑才接的。哪怕这确实是肆岩给纪斯兰开出的条件，他也绝对不让让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因为米笑如今的名声本来就不好，x家已经把她炒成了一个靠身体上位，和诸多男人有染，不知检点的女人，若是她再传出任何与纪斯兰之间的绯闻，她肯定会被骂惨。

在大家心中纪斯兰这个国民男神，可不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可以染指的。

“我明白x家对女星的炒作手段，米笑现在就是缺乏作品，但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只要米笑有了作品，慢慢地，人们会对她刮目相看。之前很多不雅的传闻都会不攻自破，并且还会让曾经骂过她的人感到愧疚，这是一副好牌，就要看纪大侠您配不配和我们一起打下去。”

米笑垂下头，双手纠结地放在身前，她是觉得肆岩有些过了，他在利用她和纪斯兰之间的感情，也在利用纪斯兰之前说米笑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件事。斯岩想让纪斯兰报恩，把他推到了道德的制高点，让他做这种两难的抉择。

“肆大，不好意思，我对这部戏的女主角……”话并没有说完。

纪斯兰抬起头，目光坚定，“没问题。”微微一顿，强调，“只要女主给米笑，我就来演男主。”

肆岩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脸上的笑容以可见的程度慢慢渲染而开，就像一朵缓缓绽放的花。

米笑却没有因此开心，而是着急了，“纪大侠，你不要这样，演什么演啊，你从没有演过这种戏，干嘛委屈自己？我不用！不就一个女主吗，我不要这个资源也可以……”

“米笑。”纪斯兰转过头，看着她，目光真诚，他笑了笑，“肆大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并不是在利用我们。你别想太多。”

米笑无言以对，她没有想到纪斯兰竟然看穿了她刚刚的想法。

“肆大是在帮我们，别人的好意，怎么可以辜负呢，你说是吧？”

斯岩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刚刚的话米笑虽然听懂了，但她不如纪斯兰那么敏感，她似乎还没有感觉到，肆岩说的那些话在潜移默化中把她和纪斯兰安排在了同一立场，同一战线。

他把他们看成了一个整体。

荣辱与共的整体。

然而，很庆幸的是，他们俩对此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纪斯兰很乐意，而米笑很自然，自然到还没有察觉。

肆岩开始好奇，这两个人究竟是经历过什么，应该不仅限于纪斯兰说的那些事，纪斯兰说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知遇。但如今看来，还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肆岩笑容加深，《面具》的女主，非米笑莫属。没有米笑，这部戏也绝对不会精彩。

从肆岩房里出来的时候米笑依然很不开心，他们还是走的楼梯，在昏暗寂静的楼梯里她时不时传来一声叹息。

“纪大侠，你说你干嘛这样啊！那个肆岩就是在利用我们的关系！谁让你之前告诉他我对你有恩，他这样一说，感觉你不报恩就多大罪过一样，我不想你因为我，去打破你大侠的原则，大侠就该与世无争，别掺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情世故，我给你说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我给你说啊……”

米笑喋喋不休，“他虽然说女主由他来指定，但人们也会猜的，他虽然说他不给其他人讲，但到时候为了宣传电视剧我的经纪人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到时候你会被捆绑销售的！还有啊……你都从没拍过感情戏，你说我们俩……我们……”

“你怕我拖你后腿？”

“……”米笑翻了一个白眼，“哎呀，纪大侠，您能稍微有一点想象力行吗？”

“我都知道，你别想这么多。”他抬起手，看了看表，“我现在是真的必须要走了，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

米笑留都留不住，眼看着纪斯兰的背影匆匆从她的眼前消失。不是她矫情，她是真的不愿意她和纪斯兰之前牵扯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本来他们俩之间纯粹得很，如果没有利益牵扯纠纷，她觉得他们之间才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可是，她能深深感觉到，那个清高的大侠纪斯兰，那个仿若归隐在浮躁演艺圈的纪大侠，如今事事都在为她着想。就在刚刚，他和肆岩讨论她今后的发展时，她感觉纪斯兰就像是她的家长，为她操碎了心，而她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久前她还觉得她就算欠纪斯兰再多都没关系，毕竟他都救过她的命，再欠也欠不过救命之恩，可经过刚刚那些事，米笑认为有很多恩情比救命之恩还让人更难以报答，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