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私浴 第十一章 罗晴的电影:《交叉相遇》

第一节

(我是在《城市天使》杂志当编辑的时候认识女导演罗晴的,她的一个电影根据我在《城市天使》上的一篇小说改编而成,那篇小说当时叫《爱很疼》。)

隔着机房巨大的透明玻璃,有人把大拇指和小拇指翘起,冲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心地看了眼我们老板,我知道上班时间进进出出地接电话是会有人不高兴的,可是没办法,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得有些社会关系。我放下手中正在调试的电脑程序,轻手轻脚地往机房外面走,这时我觉得有人正在背后用刀一样的眼光盯着我。

我硬着头皮不敢回头。

“喂,是我……”

电话里传来罗晴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隔着那扇大玻璃窗,他们听不到一点声音,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表情,我说话的样子,我的一举一动。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使我透不过气来。

罗晴让我下午三点在星期五餐厅等她,我问她有什么事——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那边传来空洞的“嘟嘟”声,我像被人搁置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老板的目光隔着玻璃窗定格在某个地方,我不敢再耽搁,只好放下电话转身回到机房。

机房里有一种众多机器所发出的嗡嗡声,这种声音就像一股一股的小溪汇聚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是相当巨大的。

罗晴的电话没再打来,我也不记得罗睛家里的电话号码,因为她最近刚搬了家,电话号码变了。我的电话号码本上写满了涂来改去的电话号码,所有人都变来变去的不能安定。

老板有一双凸起的让人看上去有点不舒服的棕色眼睛,他像机房里的一台机器,恒定而持久地坐在他的位子上,他的工作是盯着我们给他工作,他总是说他不能白付给我们那么高的薪水。

隔着机房漂亮的大玻璃窗我可以看到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外面天气多好啊,可我还得呆在这令人窒息的玻璃房子里,听着电脑发出的恒久不变的嗡嗡声,它们忽大忽小,与老板凸起的棕色玻璃眼球混合在一起,注入到我血液里。我在这里干了六年了,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把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全耗在这儿了,想想真有些可怕。

我的成就是我用青春换取了一套房子——准确地说是两个人的青春,张雨和我是大学同学,他在一家颇为时髦的广告公司工作,张雨经常出差,昨天晚上他打来长途电话,说这次出差恐怕得在广州呆上一个月。

“那……装修房子的事就得辛苦你了。”

张雨在一个背景很嘈杂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问他在哪儿呢,他说在饭店吃饭,又补充一句“跟一大帮朋友在一起”,可我觉得他呆的那地方很像歌厅。

放下电话,我拿出新家的装修图纸,这是张雨在出差前画的,我们商量来商量去,总算买定了房子、确定了装修方案,这样他才颇为不放心地离开北京到广州出差去了。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我不停地看表,我觉得老板已经在注意我了。我克制着自己不要低头,做些该做的事,可我忍不住还是想看表,熬时间等下班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世界上所有的表好像都停了。

我坐在电脑前发呆。

想象着下班后的一些情景,那些事就像曾经发生过一般,历历在目。

新家庞大的装修工程于今天正式开始,下班后我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去装修工地。

蓝玻璃走廊里开始有人走动了。老板终于从他的位子上站起来。我们知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在楼下就听到我新家砰砰的装修声。

当初我们买下这套房子可是花了一些心思,费了好大劲,腿都溜细了,从城南到城北,从城西到城东,光“样板间”就不知看过多少。最后罗晴建议我们到北三环外的一个新建小区去看看。于是我们走进了一套复式结构的双层住宅。

房子实在是很诱人。

张雨说这正是他想像中家的样子。

我们决定把它买下来。

我们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它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套房子。

罗晴也来看过,说好。女导演罗晴口味刁得要命,她说好的东西一定错不了。张雨把房子设计好之后就走了,他说我有事可以找罗晴商量,可罗晴那么个大忙人,想指望也指望不上,装修的事看来又得靠自己了。

我和张雨都是相当独立的个体,平时各忙各的,罗晴说有时候我和张雨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对夫妻而像搭伴过日子的男女。

新房子里充斥着木屑与胶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刚刚刮去了墙皮的墙面显得狼藉。工人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觉得很孤单。窗子外面的天就快要黑下去了,站在阳台上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北方秋天的寒意。

第二节

星期五下午,罗晴在friday餐厅等我,我必须提前从公司溜出来。

我不知道罗晴这家伙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位平时做事嘎巴利落脆的女导演,在电话里发出那种犹犹豫豫的声音,实在让人觉得可疑。这是她本人呢还是隐藏在她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我坐在电脑前脑子一阵阵走神儿。老板那双棕色的凸眼睛在暗中的某个角落里盯着我,他看到的只是我的躯壳。

我坐在电脑前什么地方都可能去。

我想离开这里。

棕色凸眼正在一点点地向我接近,我通过玻璃的反光看到这一切,我不动声色地靠在我的黑色圈椅里,我觉得自己的肌肉正在一点点绷紧,我听到我的关节噼啪做声的声音。

我眼睛紧盯着玻璃上的那一点反光,他的凸眼停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听说你丈夫出差了?”

那个声音在我后脑勺的左上方响起,与玻璃里的影像正好相反。

“听说——”

我讨厌他那拖拖踏踏迟缓而又重复的腔调。

老板拖了一张椅子坐过来,就坐在我左手离我很近的地方。听说我们老板是个混血儿,至于哪国、哪种的血相混合我们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在美国混过一个计算机博士文凭,然后到国内来开公司,事业做得一般般,在这一行当里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棕色凸眼正在我左脸处拂拂地吹着气。

左脸,我是说我的左脸已明显地与右脸不对称起来。

“你丈夫他——”

“我丈夫出不出差似乎不用跟你打招呼吧?”

我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看也不看他一眼,乒令乓啷收拾桌上的东西,“我有点事,得提前离开”,我硬邦邦地告诉老板,然后没等他回答yesorno,身影已经在那间没有人味儿的机器空间里消失了。

下午三点的friday餐厅里是没有什么人的,只有像我和罗晴这样急于有心事要说的女人才会出现在那儿。

罗晴一头长卷发就像她苍乱的心事。

我原来以为,像罗晴这种事业成功、老公又很不错的女人是不会有什么心事的。罗晴不仅事业做得成功,而且年纪轻轻就做了妈妈,她有一个漂亮的大宝宝,今年六岁,儿子跟她姓,小名叫tom。两年前他们就在花园小区买下一套不错的住宅,房款是一次付清的,按说罗晴应该是应有尽有,没什么可烦的了。

可是,罗晴说她烦死了。

她手里擎着一支烟,她只有烦的时候才抽烟,烟雾从她的头顶袅袅地升腾起来。我站在她背后,小声叫她的名字。在她回头那一刹那,我发现她竟然有点老了。

罗晴说,她被一个人搞得心力交瘁。

罗晴说,他有家,还有孩子。

罗晴说,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可是我没办法,不能控制自己——

我一口口地喝着杯中的咖啡,嘴里却什么滋味也没有。

那天,我被罗晴灌了一肚子咖啡外加满脑袋心事,走起路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回到家一动不想动,也不想开灯。罗晴的话不时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冒出来,她说人这种动物就是这样,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

第三节

自从罗晴跟那个神秘的婚外男子谈恋爱,就很少给我打电话了。张雨在广州也很少有电话打来,我想他大概是很忙吧。新房在丁丁冬冬的敲打声中一天天变得漂亮起来。我常坐在机房里发呆,想象着我们未来新家的样子。

灯具,瓷器,玻璃杯,床,木雕画,铁艺茶几。

“喂,我说,你走神了吧?”

那个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我正置身于机房的某台电脑前,抬起脸来的时候,我再一次看到那张我不愿看到的脸。

棕色凸眼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甚至看得见他眼球上的血丝。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我不知道刚才那声音是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是凝住不动的。

我忽然看到他脖子上的那条领带,那是一条用珠片缀成的闪光领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它,我两眼发直地凝视着它,突然,我失声尖叫起来。

“你没事吧?”

他说。

他声音很小,但那声音在距我很近的地方。

昨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全身赤裸只带了一条领带。我感到冷极了,领带上闪烁着闪闪寒光,那些金属的亮片像针一样刺痛着我,我一直想把领带从脖子上摘下来,我一直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但那个圈套看上去是软的,其实却很硬。

梦境中的那个女人扭动着肢体试图摘掉那条领带。

背影是深蓝色的,她的摆动就像一条柔弱无骨折鱼。

“你没事吧——”

他再次重复那句话。

我从梦境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了。我坐着,他站着,他的身体几乎贴着我的座椅,我几乎感觉到那条金属亮片缀成的领带所带来的丝丝寒意。

我感到我的脸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机房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我和老板两个人,他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让我无法呼吸。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了,我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

“我送你吧?”

“不用了。”

我顺利地通过那道蓝色走廊走进电梯,我以为我把他甩掉了,可是我在大楼门口再一次地遇到他。

他还是那句话:“我送你吧?”

我没带伞,但我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大雨包围着我,使我看不清路。有辆车一直在我身后跟着,我快的时候它就快,我慢的时候它就慢。我故意不回头,因为我知道那是谁。

我送你吧、送你吧、送你吧……那种类似于含着面包说话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响。我加快了脚步朝前走,走着走着索性跑起来。我听到脚下的积水踢踢踏踏溅得老高,身后那辆红色本田车也把速度提起来,鱼一样地尾随过来,我“腾”地一下跳上马路沿儿,然后,有一扇很狭窄的玻璃门像蚌壳一样裂开,我侧身进入其中,耳边传来汽车刹车刺耳的摩擦声。

我在公用电话亭里拨打张雨的手机,那号码长得好像永远也拨不完似的,我的手直抖。外面的雨还在下,红色本田车已经失去耐心慢慢开走了。我在电话亭里一边躲雨一边打电话,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通话了,有一天晚上他给家里打回一个电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一直没法儿听清他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几分钟之后,电话就断了,我等了他一晚上,电话再也没打来。

他这次出差有点怪,好像怕跟家里联系似的。

张雨的手机终于通了,他似乎觉得很突然,好像我不该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似的。

“出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你。”

张雨说没什么就好,他说他正在开会,我又问他什么时候从广州回来,他犹豫了一下,说,这——我也说不好。

玻璃外面的雨把我包围了,我觉得张雨现在就像电话亭外面的雨,既无处不在,又看不见摸不着。

——什么时候从广州回来?

——说不好。

这两句话始终在空中回响着。它们一直跟着我,穿越整个城市,从旧家到新家,然后再打一个来回。

第四节

按照张雨亲手绘制的图纸布置出来的新家,实在是很有品味,我做梦也没想到弄出来真实效果会这么好!

我在宽敞的大客厅里愣了好一会儿,听到装修队的工人钉好最后一颗钉子,陆陆续续的退出去的声音,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按键的“嘀嘀”声使我心跳加速。

“喂——”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很快。”

我说:“有多快?”

他说:“就现在。”

然后,门开了,张雨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手持电话,面面相对,中间好像隔了一层薄纸,彼此看不太清楚。

我冲上去搂他的脖子,吻他的脸颊。我被丈夫的突然归来搞得晕头涨脑的,血管里的血呼呼地直往上涌,脸烫得好像发烧一样。我想象着丈夫也像过去那样搂住我的腰热烈地回吻我,而且吻得一塌糊涂,吻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是,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张雨的身体僵直得如同一块铁板,冰冷,坚硬,他的脖子在髙于我头顶的地方梗着,一动不动,像个蜡人。

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胳膊像在刹那间被冷凝成的岩石,每一个关节都锈住了,这时候,我听到手机“啪哒”一声掉地上的声音,它在木板地上蹦了两蹦,然后躺在原地不动了。

这天我第一次听到“小佳”这个名字,张雨说这个女人已经在我们中间存在一年多了,他一直很痛苦,因为他无法抉择,但是今天他终于决定了,要离开这个家,与那个叫小佳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理由是小佳比我更关心他。

第五节

第二天,我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醒来,已经没有了丈夫。

丈夫的情人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我神情恍惚地走在上班的路上,我看到马路上一张张陌生女人的脸。我想,她们中间说不定就有一个叫小佳的。

我像一个大清早喝醉酒的女人,步态有些不稳,脚下的鞋跟一下下地崴着脚,只得硬撑着往前走。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我像在平地上突然被雷击中,事先没有一点预感,没有一点准备和过度,有一个瞬间我甚至怀疑张雨在跟我开玩笑(他平常最爱开玩笑),但是一觉得醒来,看到空荡荡的新家,我知道这一切是真的了。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老板站在公司大楼前的台阶上,一只脚上,一只脚下,对正在走过来的我说了这样一句。

我不想跟他共乘电梯。

可他还是在我上电梯那一刹那尾随而来,电梯门关,我看到电梯间的金属墙壁并排放置的两张脸。

通过蓝玻璃走廊进入机房,这我每天的必经之路。走在这条走廊里我总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感到有什么东西正离我而去。整整六年时间,青春便像蚕丝剥茧一般地一丝丝一绺绺地从我身上被抽去了,我以为这六年没白过,因为我有了一个家,一套满意的房子。可是,从今天早晨开始,我又成了一个孤人。

我听到光阴从我身上离去所发出的咝咝作响的声音,那些声音与机器的嗡嗡声连成一片,充斥在机房的每一个角落,机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在窃取我的生命,我的分分秒秒全都耗在这里了。

张雨说,小佳比我更关心他。

小佳一定是个不用上班的女孩。

小佳坐在家里,娇娇柔柔,张着嘴等待老公来喂(老公还是别人的老公),她当然比我更温柔、更有时间陪他。

我的时间都被机器吸走了。

丈夫也走了。

“你不用这么想不开。”

“你还年轻。”

“你的路还长……”

下午机房没人的时间,那双凸眼睛又在我面前出现了。我怎么也摆脱不掉这双眼睛。他的话句句不人我耳,什么叫我还年轻……又不是死了什么人!男人和女人每天都在相聚,又每天都在分离,有什么了不起?我相信在这世界上每分钟都有男女结合,又每分钟都有男女分裂,我们都是众多细胞中的一份子,并不是什么特例。

凸眼说:“我怎么就这么不讨女人喜欢?”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可怜,但是没办法,女人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连她自己都没法儿决定,这事儿是神决定的。

“你的项目做得可不怎么好,”老板说,“我给你的薪水可不薄。”

我坐在我的圈椅内,像个木头人,我觉得无话可说,然后我看见那条刺眼的领带,一颗一颗的亮片都像针一样刺着我的眼睛,我知道我没法儿在这儿呆下去了。

第六节

罗晴到我家来陪了我几天。

可以说这两天我们两个都陷人感情的低谷,她跟她婚外的那个男友爱得死去活来,却不能让家里知道,而且对方也是有家的人,他俩不能自私到不顾别人的地步。

罗晴坐在我家沙发上,一谈起这事就要哭出来,“我是真的爱他……”她头发粘在湿漉漉的脸颊上,不住地用牙齿咬着手指头。

“我也爱我丈夫,可是,这年头爱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就会来,该走的谁也拦不住。”

“不管怎么说,你还有未来,张雨也有未来,可是,我跟他却不会有未来了,我们的事注定不会有结果,这样下去我又受不了……”

我又想起那个叫小佳的女人,在她爱上我丈夫之后,这番话是否也跟什么人说过呢?

晚上,我和罗晴都喝了一点酒,就想起到什么地方去散散心。

罗晴说不如打电话把我那位叫出来给你看看,我说好啊。化妆的时候罗晴特地往脸上多扑了一些粉,这样白天哭过的痕迹就看不出来了。

罗晴给我做了一个有点怪的发型,头发从后面弯上去,在头顶的一边有一个翘起来的发梢,看上去有点不像好人。我们那天去的那家酒吧名字取得颇有意思,叫“蓝蚂蚁”,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那些晃动的人影还真有点蓝蚂蚁的意思呢。

阿里出现在蓝蚂蚁里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他的调子很合这里。他是一个写剧本的男人——罗晴的朋友,他们曾经合作过,尽管那部电影算不上很成功,却因风格独特给看过的人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那部电影我没看过,全是听他们说。

“那是一部心理片,”阿里用低沉的嗓音对我说,“它探索人的灵魂。”

“什么灵魂鬼魂,”酒鬼still摇摇晃晃地从那边晃过来,大着舌头对大家说。

“什么灵魂鬼魂……全他妈的是扯蛋。”

“别理他,他醉了。”

罗晴的男友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并不像我想象中的是那种激情如火的男人。那天我们在酒吧闹到很晚才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有人塞给我一个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签名是: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