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将军府
自那日苏姚氏顺利产下一子后,府中上下就忙的不亦乐乎,一来临近苏清钰的及笄之礼,二来还要张罗小公子的满月宴席,对于苏峻恒来说,中年得子自是欣喜不已,何况他的长子,人品德行无可挑剔,却是文弱了些,他一直希望能在添一子,万不可如他哥哥一般文静斯文,故他这次为他的小儿子取名《苏清诺》,寓有一诺千金之意。
苏清诺的出世让苏峻恒忘却了那日被他打晕在车内的苏清泠,几日来未成言语一声,似府中未有这个人,除了苏清文去看望过几次,再无他人问津,而苏姚氏依旧不愿饶过那《贱人》,当年为了保全苏峻恒的颜面,她忍气吞声认下了那野种,却是心有不甘,她发誓绝不会让那小野种好过。
故在苏清泠出生不久后,她就豪无人性的用剪子将她那粉嫩的小脸上,划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为的就是报复她娘亲,她要她的女儿一生都活在自卑里,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不但如此她还安排她住在婢女房,对外说是双生姐妹,可谁又见过那苏三小姐呢?
而那道口子一直陪伴了她十五年,她也一直跟着一个唤《柔娘》的奶娘生活在一起,四岁开始就被苏姚氏派遣当了婢女,从小到大都是在苏姚氏的打骂中度过的,这就是她为何如此胆小的原故,对此苏峻恒未表态,他知道苏姚氏心中的恨,当年她能当众认下苏清泠,他已感激不尽,故之后的事他不再过问。
所以苏清泠这个嫡出小姐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实则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主啊!这里用废柴在合适不过了,一来无才,二来无貌,三来无人识。
话说回来,刚刚恢复元气的苏姚氏依靠床榻,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同时苏峻恒推门而入,一眼看过榻上的苏姚氏,满心欢喜道:“夫人,辛苦了。”
话音刚落,苏姚氏轻瞥眼眸,泪水“唰唰”就落下了,这可急坏了苏峻恒,忙不迭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这刚刚恢复元气,可不能如此啊!若是落下病为夫可要心疼了。”
说完,苏姚氏哭的更凶了,别过身子不搭理苏峻恒,这可难坏了苏峻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要急死为夫吗?”
哭成泪人的苏姚氏开口了:“夫君,你我夫妻二十几载,妻待你如何。”
“你我夫妻二十几载,夫人自是贤良淑德,待我亦是真心实意啊!只是为夫不明白了,夫人此话是何意啊!”
听完他的话,苏姚氏渐渐停止了哭泣,轻轻拭去泪珠,缓缓说道:“那么妻问你,那个贱丫头,你当如何处置。”
此时苏峻恒明白了,对于苏清泠他是有愧的,亦是无奈的,若不是当年她娘亲超之过急的话,怎会落个难产而死,又怎会连个名分都没有,虽说许不了将军夫人,至少可以是个平妻嘛。
当年他厚颜无耻的求得苏姚氏的原谅,又已自己的清誉为由让苏姚氏认下了苏清泠,这么多年来,他信守承诺,未娶一房姨娘,原以为如此他会对苏清泠好些,却不想她还是不愿放过她,而那日马车里只有她二人,虽说眼见为实,可……他…还是不愿相信,那孩子会对她不利,当时自己也是情急未作考虑,才扇了她一巴掌。
这几日一直忙于府中之事,也未曾去看过她,也不知她怎样了,一直未言语的苏峻恒心里却是在可怜那苏清泠,若是让苏清泠得知,真不知她会怎么想。
突然一声冷哼打断了苏峻恒的思绪,“哼,替那个贱人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到头来却要杀我,夫君你可看的真切,那日若非你来的及时,妻还不知能否活到今日呢?夫君妻自问待她不薄,此事你若不给妻个满意的交代,我便与你和离。”
“嗡嗡嗡”如当头棒喝,那句和离直冲他脑子而去,苏峻恒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额头上既然渗出了汗珠,苏姚氏却不以为然,她就是要逼他就犯,就如他当年逼她一样,十五年来她没有一天过得舒心的。
虽说她毁了苏清泠的容貌,依旧挡不住她倾城的容颜,侧颜看去美的不似人间烟花,在加上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惹人怜,三日前她去天华寺上香许愿,祈求家中平安,子女康健,夫君仕途风顺,保佑她腹中是个男丁,顺带求了一支签。
一切都是那般顺利,不想就在寺庙外等候解签时,发生了意外,几个地痞流氓见苏清泠生的貌美,就想调戏一番,胆小的苏清泠吓的节节后退,嘴里弱弱的向苏姚氏求救,而苏姚氏不过轻蔑一笑,对着那几个痞子说道:“如此丑女你们也想调戏,呵…世道真是变了啊!”
几个痞子不明所以,以为只是保护苏清泠的话,面面相觑后直接上去抢了,就这样你推我攘就把大腹便便的苏姚氏推下了阶梯,而正与不远处闲逛的苏清然听到了苏姚氏的惨痛声,立刻上前巡视,同时解签回来的苏清钰也看到了这一幕,二人立刻上前叫来了阿福,而那些痞子怕闹出人命,在苏姚氏落地时就无踪影了,只留下一旁傻站的苏清泠。
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苏家姐妹看来是无比的恶心,可气,恨不得扇她两巴掌,故苏姚氏滑落阶梯就完完全全算在了苏清泠头上,而马车里那幕则是苏姚氏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要让苏峻恒认为那贱人的孩子与她娘亲一样毒如蛇蝎。
计划很顺利,她也以为这次那贱丫头必死无疑,却不想事后苏峻恒只字不提,她岂会让那贱丫头好过,就算不死这将军府她也休想待下去。
屋中两人各怀鬼胎,谁也没在说话,良久苏峻恒轻叹一声:“夫人,清泠她生性胆小怕事,想来那日也是惊慌过度,许是我们误会她了,而那日为夫已然教训过她了,听清文说她昏迷至今还未苏醒,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她这次吧!”
那叫一个卑躬屈膝啊!苏姚氏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以为这样她就会服软吗?笑话……不但不会反而会更恨她苏清泠,只见苏姚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是吗?夫君觉得是我冤枉了她不成,夫君如此袒护那贱人是否还对那《落云裳》念念不忘,夫君可别忘了当年承诺过我什么。”
落云裳便是苏清泠的生母,自命不凡却是沦落风尘,更是痴心妄想最后凄凉收场。乍一听落云裳三个字,苏峻恒显得有些不自在,若说一点真心没有那是假,只是当时的情况他不得不选择他的发妻,这种男人表里不一,谎话连篇,未达目的不折手段,所谓的虚有其表,虚情假意就是这种人了。
然还不知错,此时气氛有点僵,苏姚氏不肯松口,苏峻恒更是为难不已,就在这时一女子大大咧咧推门而入,不管不顾说了句:“母亲,爹爹您果真在这,南宫伯伯来了现在正厅等候呢?”
一下子打破了僵局,也为苏峻恒解了围,故作严肃说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此没规矩成何体统,好好照顾你母亲,夫人你好生休息,为夫就先过去了。”说完麻溜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苏清钰,还有那愤恨不已的苏姚氏,说起她这两个宝贝女儿,那简直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婢子房
日后我们慢慢看,不如我们去看看那昏迷三日之久的苏清泠小朋友吧!
镜头拉进屋中,一张能睡人的床榻,一套破旧的桌椅,再无其他,这是将军府佣人住的下房,自是简陋不堪,而苏清泠就被苏姚氏安排在这里,说起来还是将军府的小姐,这要是让外人得知了,真不知他苏峻恒还有何脸面见世人,可对得起那被他哄骗的奇女子落云裳。
话说回来,自那日后苏清泠已昏迷三日,榻前一年长的婢女正与擦拭着身子,十五年来的相依为命,柔娘早已将苏清泠视如己出,这次夫人要她同去天华寺,他便一直放心不下就怕出什么意外,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那日苏清文将满头是血的苏清泠抱回,她吓的楞是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苏清文时常来看望,也送些药来,额头上的伤口应是不会留下疤了,只是那右脸颊上的口子,却是怎么也去不了印记,爱抚着她的右脸颊,心中臆想着:“若是没有这道口子,就是那天仙下凡也比不过啊!可惜啊!”
不经意叹息了番,起身走向桌椅旁,就在她转身之际,榻上女子有了苏醒的意识,眼眸缓缓动了几下,苏清泠只觉得额头好疼,而她分明记得自己死了啊!怎么还会有思想,莫非她下了地狱,不至于吧…虽说她杀人如麻,但都是该杀之人,上不了天堂也不至于下地狱吧!
此时脑子一团浆糊,眼眸再次挣扎了几下,一束光亮射进她眼眸,下意识用手遮住了阳光,不知为何她感觉浑身疼痛不已,就像散架一般,待她看清屋中格局时,简直诧异不已,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是,“阴曹地府是这个样子的吗?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嘛!”
拖着她那散架的身子坐了起来,当下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而她却看见一女子正在那破桌前摆弄着什么,此时她觉得口干舌燥故她说了句:“那个…大姐…有水吗?”
自然问这话时,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不知转过身的是个什么怪物,不过不打紧不管怎样,她也是个鬼呀!嘿嘿…岂会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