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凉一把拉住他,提醒道:“也要快点派人去查凶手手里的氟烷来源!这类麻醉***是管制***,不允许药店私自出售,因此来源只可能有两种,一种是各大医院,另一种是来自黑市。
“派人去各大医院了解近期是否曾有人购置过氟烷,详细调查相应的使用登记情况,看是否存在有人偷偷将药拿出医院的情况。另外,黑市那边也派人去打听一下,看近期是否有人曾过买过这类***,如果有,查清楚是什么时候买的,什么人买的。”
冯尹亮停住脚,望向郁凉:“还有什么要查的,一次都说了——”
郁凉微微思考了一下,补充道:“这个人的作案手法熟练,抛尸过程中表现出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我怀疑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你找人去档案室查一下,看看近几年辖区内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子。”
王远在一旁出声道:“应该没有,这次的案子很有特色,如果曾有类似的分尸案,我不会没有印象。”
郁凉沉吟了一下:“既然支队辖区内近几年并未发生过此类案件,那我建议向市局提出申请,调动警力,核查全市范围近五年内是否有类似的悬案。”
冯尹亮点点头:“好,我一会就去找局长。对了,抛尸用的塑料袋的检验结果应该也出来了,你跟我去看看吧——”
郁凉点点头,回头跟王远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冯尹亮出了法医室。
两人一齐走到一楼后,郁凉突然开口道:“那种抛尸的黑色塑料袋我看过了,应该是工厂批量生产的。可就算是出自正规工厂,走的正规批发买卖程序,这种塑料袋的销售点在全市内怕也不下千家。这个数字太庞大了,基本没有可能派人去一一排查。
“至于上面的指纹,你可以看看检查报告里有没有提到带血的,如果没有,那其他指纹对侦破的意义也不大。这塑料袋从出厂到经销再到凶手手里,期间不知会留下多少指纹,除非凶手再次作案抛尸,倒时倒是可以查一下两次抛尸袋上是否存在吻合的指纹。你一会儿注意一下这几点就行——”
冯尹亮低声道:“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去二楼?”
郁凉左右回头看了看周围,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展宏图的案卷在什么地方?我要看一眼他的案卷。还有我们酒吧摄像头的录像带,是不是已经放到证物室了?”
冯尹亮一听郁凉的话,顿时急了,小心向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一把扯过郁凉,低声道:“我他妈不说了让你别掺和这事儿了吗?他那案子已经定性了,现在人又跑了,这事儿的水现在很浑,你趟不清!”
郁凉有些恼火道:“他现在连家里人都没了,我不管他谁管他!我想了几天了,他别人劫走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我,这事儿肯定有问题!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死了——”
冯尹亮伸出右手扯过郁凉的脖领,左手指着他鼻子,用尽可能低的声音吼道:“我可不管那些!我只知道他是逃犯,而你,不能跟逃犯扯上任何关系!这是为你好,你不想当顾问了?”
郁凉一阵默然。
松开郁凉,冯尹亮帮他整理好领口的褶皱,狠狠盯着他再次警告道:“你安心协助破案,不要再想给展宏图翻案的事!展宏图那边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郁凉依旧沉默不语,他扭过头,朝公安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转暗,因为是阴天,所以即便是初来的夜色也显得格外沉重。
在支队刑警们还在忙着各方面调查的时候,郁凉开车先回家了。
路上他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进屋后,郁凉只打开了客厅门口的一盏落地灯,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掏出手机,想了想,将手机中的电话卡抠了出来,换上了新的电话卡。然后又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有些老旧的老年机,将旧的电话卡装了上去。
开机后,刻意将老年机的来电铃声调到最大,放在茶几上,而后才疲惫地栽倒在沙发上。
这个此前一直放在抽屉里的老年机被郁凉改装过,以至于其他人无法监听他的通话,也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这些天,郁凉一直都在等展宏图主动联系自己。
可展宏图并未如他所料般主动联系他,而是在被劫走后一直杳无音信,这使得郁凉一直难以安心。
郁凉心中甚至会时常浮现一种极其不好的念头,每次他都强迫自己不去那么想,可那个可能却时时萦绕在他脑海中,怎么也不肯散去。
郁凉躺在沙发上,昏沉沉地睡去。
大约晚上十点十分的时候,茶几上的老年机突然震声作响。
郁凉猛地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迅速从茶几上抄起手机。
可他看到老年机小巧的彩色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却是“冯尹亮”。
稳定住急促的呼吸,郁凉按下了接听键。
“凉子,睡了吗?”电话那头的冯尹亮声音有些低沉。
“还没有,怎么了。”
“让你说中了,这家伙可能真的不是第一次作案,我们刚刚接到消息,丽景区那边的兄弟说一年前在他们辖区内曾发生过一个类似的抛尸案。同样是分尸,装进黑色塑料袋中进行的分批抛弃。另外,最重要的是,死者的生殖器也不见了。只不过根据案件的卷宗来看,那个分尸案的尸体切口明显与这次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案卷上说,那起案件的尸体被分尸的切口处并不整齐,尸检报告上给出是用大型刀具劈砍产生的切口——”
郁凉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知道有些系列案件的犯人会在不断作案中逐渐完善自己的作案手法吧。我觉得这起案件或许是凶手的头几次作案中的一起,是一开始分尸明显没有经验。
“这个人很聪明,在不断累积作案经验。让其他辖区的兄弟们再查,可能还会有类似案件存在——对了,你给我说说丽景区这个受害者的情况。”
“案卷上说被害人名叫崔忠实。男,32岁,职业是一名高中教师。去年九月十三号,他的尸块被发现在丽景区春山路的几个垃圾桶内,死者同样是先被氟烷麻翻,然后凶手用一柄类似手术刀的长约七公分、宽0.15公分的刀具割开了咽喉,导致体内血液大量流失而死亡。
“受害人死后,凶手用一柄刃角约45°、刀背约3.5 mm、刀长至少24公分的具有一定重量的刀具对尸体进行了劈砍分尸。分尸切割处经反复劈砍的痕迹十分明显——”
“这个崔忠实长得怎么样?”郁凉突然提了一个似乎与案情无关的问题。
“啊?”电话里的冯尹亮明显愣了一下。
“尸检报告上不是有照片吗,你看看。”郁凉催促道。
电话那头传来冯尹亮翻找案卷的声音:“看起来五官挺端正的,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崔忠实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女人缘怎么样?你看看案卷里有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我看看啊,”电话里再次传来冯尹亮翻动案卷的声音,“在这——报告里提到,他这个人平时幽默健谈,同事们都很喜欢和他聊天,但没说到他的女人缘啊!”
郁凉想了想:“老师里应该是女性偏多吧,他在哪个中学任教?明天你派人去他们学校打听打听这个崔忠实的具体情况。”
“哦,好!对了,麻醉药的事彭蕊那边还在查,但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另外,明天我会联系你来警局参与一下案情讨论会。”
“明天——明天韩队不是就要回来了吗?”郁凉迟疑了一下。
“你也不能总是躲着他不见,他毕竟是警队的直接领导,你想当这个刑侦顾问,还得他点头,然后才能向赵局申请!”
郁凉轻轻叹了口气:“可——”
“放心吧,有我呢!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郁凉放下手机,盯着茶几的桌面怔怔出神。
通过刚刚冯尹亮介绍的另外一起案件的信息,郁凉开始不断深入思考案情,并试图揣摩作案人的犯罪心理。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前,他不敢忘加断言。
夜间深沉,坐在沙发上已经想了近一个小时的郁凉简单洗漱了一番,带着困倦,回了卧室的床上。
展宏图的案子与分尸案不断相互交替着出现在郁凉脑子里,最终在一阵如潮般的困意中,郁凉昏昏睡去。
第二天下午时分,冯尹亮再次打来了电话,语气带着一丝欣喜。
“凉子,又发现一起半年前发生的类似案子,你来警队一趟吧,到了之后详说。”
“我知道了。”
“对了,韩队回来了,他也很重视这个案子,一个小时以后我们要开案情讨论,他还不知道你参与了案子侦破的事,到时候他要是给你脸色的话,你忍一忍!”
郁凉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行,你放心吧。”
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郁凉看看镜子中挂在自己左耳上的白金耳环,伸手想取下来,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戴着。
一路开车来到警队门口,早接到消息的冯尹亮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见郁凉下车,冯尹亮赶紧招呼道:“你快点,专案会就要开始了。”
郁凉不急不缓地走过去,被冯尹亮拉着进了公安局。
一路上,冯尹亮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郁凉:“一会儿不管老韩说你啥,你都得忍着,听到没?忍一时风平浪静,管好你那臭脾气!也别跟他顶嘴,他好歹是师父——”
面对冯尹亮的喋喋不休,郁凉顺从地点头:“你放心吧。”
“对了,派人去那个崔忠实所在的学校查过了吗?”郁凉突然想起崔忠实的事儿,于是问道。
“查过了,一会儿讨论会上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