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郁凉也吃了一惊。

“老顾带人去到何立新家，冲进去准备抓人，却发现何立新已经躺在床上服药自杀了。老王去看过了，是因为大量摄入麻醉剂，导致麻醉过深，从而引发了呼吸抑制，肺通气量在短时间内急剧减少致死，没有被谋杀的迹象。

“我们现在正在何立新家调查，已经确定了这儿就是几起谋杀分尸案的第一现场。这个何立新住的房子是个复式二楼，技术队的兄弟们一楼卫生间的多处位置用生物检材发现仪进行了照射，发现多处曾溅射有血迹，滴落状的、喷溅状的、流柱状的，皮泊状的，到处都是！”

“卫生间？他们家的卫生间空间很大吗？”

“嗯，大概有16平方，放着一个2*1.2 m的浴缸，浴缸旁边还有一个1.1*1.4m的淋浴房，而且卫生间是拉门的，拉门打开后卫生间就变成了半开放式，还能一边洗澡一边看到客厅的电视呢！

“这空间都足够满足第一次分尸时的那种大幅度劈砍动作了，浴缸里也发现了被擦拭过的血痕，我怀疑几个死者应该就是在那浴缸里被割断了动脉然后慢慢放净了血！”

郁凉继续问道：“作案工具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套类似手术刀的长柄柳叶刀、一把短柄切骨刀、还有用来分尸的铡刀，都在卫生间的一个柜子里收着。技术队卫生间里还找到了一些长短不一的头发，已经送回技术科进行dna的检测，结果估计明天能出来。

“另外，作案手法应该也与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我们发现了何立新停在院子里的车，在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被害人留下的一些指纹，大概是被麻翻后装在后备箱时留下的！

“但有些奇怪的是，我们把指纹送回去比对，刚刚技术队那边打来电话说只有前三个受害者的指纹，没发现路平安的指纹，我猜是不是路平安被麻翻的时候戴了手套啊。”

郁凉从床上坐起身，听到冯尹亮说在起何立新的车中有前三个受害人的指纹却没有路平安的指纹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天气也不冷，戴什么手套？对了，你们在何立新家有找到这几个死者的其他物品吗？”

冯尹亮明显楞了一下：“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你带人找找那些被害人的衣服、随身物品，有可能还在何立新家的某处——如果有的话，看看被害人的衣物里有没有你所谓的路平安带过的手套。”郁凉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

“这——我带人找找看啊！”电话里传来冯尹亮“噔噔噔”跑上二楼的声音，“凉子，这现场的证据都这么明显了，还非找手套干啥啊？”

“我对这个路平安的死总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嗯？想不明白的地方？我看这案子现在挺明朗的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凉子，这何立新的衣柜里有很多衣服啊——”

电话这头，郁凉有些无奈：“你跑去翻何立新本人的衣柜了？”

“嗯呐，怎么了？”

“你杀完人后会把死人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起吗？”郁凉有些无奈，“如果何立新没将那些衣服丢弃或销毁的话，就一定收在某一个箱子或者单独的一个柜子里！你仔细找找看有没有这样被单独放置的衣物，然后检查一下衣物上的指纹，如果是受害人的衣服上应该沾满了他们的指纹——”

“你等会啊——”冯尹亮那头传来了一阵翻找的声音。

“我去，还真让你说中了，这二楼的储物间里有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几套衣服和鞋。”

“几套？”

“你等下，我数数啊——1,2,3，三套衣服，还有三双鞋。”

“三套？”郁凉的心“咯噔”一下。

“嗯。”冯尹亮语气中也开始有了些许疑惑，“怎么会只有三套呢？”

“验一下指纹，看其中有没有路平安的？”郁凉急声道。

“好。小周，拿指纹刷来！”冯尹亮朝楼下大喊了一声。

“知道了，冯哥。”一名技术队刑警应声道。

“来，把这几套衣服上的指纹采集一下，然后把电脑拿来，跟之前几个受害人的指纹进行一下对比。”

经过对受害人衣物上的指纹的一番对比，冯尹亮也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凉子，有些奇怪啊！这里没有路平安的指纹啊。这是不是说明这三套衣服里没有路平安的衣服啊——这事儿怪了，难道路平安不是在这儿被杀的？难怪被抛尸的地方距离原先的心理安全区那么远！”

“不对，如果不是在何立新家被杀的，那也一定是在他家里被分尸的！系列杀人犯的作案手法一旦趋于成熟，那他是不会轻易改变作案地点及作案手法的！可路平安的衣服哪去儿了？难不成路平安是被扒光了带回来的？那为什么何立新的车里没有路平安的血迹和指纹？”郁凉一连丢出来数个疑问。

冯尹亮一时也蒙了：“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何立新单独处理了路平安的衣服？”

“老冯，你跟谁打电话呢？”郁凉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顾明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出来。

“是凉子。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觉得这儿可能不是路平安被害的第一现场。”

“不是第一现场？不可能吧！”

“可我刚刚在这屋里找到了其他三人的衣物，却没发现路平安的衣物？”冯尹亮对顾明宇道。

顾明宇皱皱眉：“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何立新把路平安的衣服扔掉了呗——你看何立新的家，虽然是他自己住，但打扫得一尘不染，可见这个人很爱干净，所以他很有可能因为路平安的衣服不干净等原因而将其衣物丢弃了！”

郁凉静静听着电话那头两人的谈论，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受害人的外生殖呢？找到了吗？”

顾明宇在一旁对着电话出声道：“找到了，我们在何立新家找到了包括路平安的外生殖器在内的四个男性外生殖器。被何立新一起泡在了一个小型的酒缸里——”

郁凉沉吟了半晌：“你们之前调查路平安，发现他有与人qi偷情的情况吗？”

“这个——路平安出狱后去找过他之前的老婆，而他前妻现在已经嫁人了，毕竟路平安进去了近十年，他前妻又比他足足小了七岁。但两个人之间有没旧情复燃，我们就不得而知了！”顾明宇解释道。

冯尹亮插口道：“但我们走访的时候，路平安的前妻极力否认她见了路平安，应该是怕惹什么闲言碎语吧——”

郁凉言语中流露担忧道：“这个案子，我觉得还是有些没弄清楚的地方。我那天仔细思考了路平安这个人的特征，与何立新惯常杀害的目标有很大的出入。”

冯尹亮一惊，将手机开启了免提：“怎么讲？”

“首先，路平安经过了十年牢狱，看起来很沧桑，而且他是否与人qi有染一事也不能确定；其次，第四次的抛尸地点距离何立新家太远了，而且作案冷却期异常短暂，这有些不合常理。

“最后，你们在何立新家发现了其他人的衣服，却没有发现路平安的衣物，但又在何立新家找到了路平安的外生殖器，说明应该确实是何立新所杀。可何立新家到底是不是杀死路平安的第一现场呢？何立新为什么没有处理其他人的衣服，偏要单单丢掉了路平安的衣服呢？而且这个何立新的自杀现在看来也很蹊跷。”

“他应该是知道已经从医院那边查到他了，所以才畏罪自杀的吧！”顾明宇沉声道，随后似又苦笑了一声，“像这种自产自销的案子最让人头疼！查来查去最后来个死无对证！”

自产自销是公安内部常说的一句俏皮话，意思指的就是凶手杀人后又自杀的行为。

“但我觉得这里面还有诸多没弄清楚的事，我建议你们还是再仔细查一查——”郁凉的语气有些低沉，“我现在甚至怀疑，路平安的死是一次模仿案件。”

顾明宇失笑道：“我看你是不是过于神经过敏了！行，我们在仔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能证明路平安的死与何立新无关，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结案了！对了，等明天dna化验的结果出来了，如果发现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毛发有属于路平安的，也就能证明路平安确实是何立新所杀的了！”

“嗯。等明天的结果出来再说吧。”郁凉沉声道。

第二天，关于在何立新家卫生间发现的多组毛发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其中有两组毛发确认是属于路平安的。至此，路平安是被何立新所杀的事实宣告成立。

尽管路平安的死还留有一些疑点，但冯尹亮等人查来查去也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并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在发生类似的案件，所以靖江支队决定将4.22系列分尸案结案。

而就在准备结案的前两天，不知媒体怎么知道了4.22系列分尸案的一些情况，用了大量的篇幅对此案进行了渲染，最终使得整个靖陵人心惶惶，对此公安上级下了死命令，要尽快将这个案子完结，好给公众一个交代！迫于压力，加之也确实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说明路平安不是何立新所杀，因而靖江支队很快向媒体透露了4.22连环分尸杀人魔已经落网的事实。

这一下再度戳中了媒体的兴奋点，陆续有相关报道出来，称赞靖江支队破案神速，竟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破了这起大案。

靖江支队，从韩玉峰以下，所有参与了破案的警务人员都得到了嘉奖。

虽然期间，在郁凉的强烈建议下，靖江支队又对路平安被杀的第一现场进

行了一番仔细查找，但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最后，路平安的死还是归到了何立新头上。

但郁凉对此案的一些遗留问题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可奈何，案件已经宣布尘埃落定，所有证物也已经装箱封存进了证物室，作为一个警队的外编人员，郁凉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