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孙雨辰晃着酸痛的脖子,从支队正门走了出来。
一场会议从中午开到四点,真不知道这帮领导哪来这么多问题。
外面淅淅沥沥的飘着雪花,孙雨辰在兜里摸了摸,找出一盒烟。
“还抽这娘们烟呢?”
张鸣剑从他身后走来,递过一盒‘芙蓉王’。
“我不抽粗的。”
孙雨辰看了一眼,没有接。
张鸣剑似乎习以为常,自顾自的掏出一根,叼在嘴里,开始在身上摸索打火机。
孙雨辰默默地递过自己的火机。
“嗯?你小子还挺享受生活啊。”
看着他手中雪亮的打火机,张鸣剑眼前一亮:“镀银的?”
“嗯。”
“漂亮,哪买的?”
张鸣剑恋恋不舍的把玩着火机,在光滑的外壳上印下自己的指纹。
“自己做的。”
“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呢,改明儿给我也做一个?”
“等有时间。”
孙雨辰拿回火机,翻出车钥匙,便要去停车场。
“等会,有正事和你说。”
见他要走,张鸣剑也就懒得和他东拉西扯,淡淡地道。
“今天你在局长面前,表现的还算不错,但是有几个问题,我倒是想问问你。”
“第一,你给的侧写倒是没有问题,但你给的范围太大了,我希望你缩小一些。”
“第二,你说这个人有心理问题,但是你没有解释,我希望你现在解释给我听。”
孙雨辰叹了口气。
“就知道你会问这些。”
“范围我目前没法给你缩小,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昼伏夜出,他已经习惯了晚出早归,甚至是晚出晚归的生活习惯,能养成这样的生活习惯,多半是因为他的工作关系,所以你要找的,是从事夜间工作的人,独居,有车,加上我之前给的侧写,应该不难找。“
“再说心理问题,我问你,什么人会杀人?”
张鸣剑一愣。
“这种类太多了,我总不能给你一一举例吧?”
“连环杀人犯呢?”
不等张鸣剑说话,孙雨辰便自顾自地接着道:“连环杀人犯,他们多半极端,冷静,拥有很高效的杀人手段,以及快速逃离现场的能力,最重要的,他们都是因为某件事情为诱因,才会突然开始杀人,并且连续作案,对吧?”
“那他一个独居的男人,又会因为什么诱因而杀人呢?”
“疾病,不可挽回的疾病,比如,癌症,晚期,亦或者其他绝症。”
“所以你觉得他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索性大开杀戒?”
“有这种可能,他和被害人说话,也可能是和他们诉苦,但诉苦一般不会让人吓尿裤子,所以.....”
张鸣剑轻叹一声。
“局长给了我一周时间,要求我们迅速破案,这两天辛苦点,就在局里住吧。”
孙雨辰一怔:“我家里还有人。”
“不就是妹妹吗?不行也一起来局里住两天吧,辛苦你们兄妹俩委屈一下。”
饶是感情冷淡如孙雨辰,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真是麻烦.....
锦海大学,孙雨辰靠在车门旁,无聊的把玩着打火机。
学生陆续从校园内出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孩也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出了校门。
女孩身材高挑,裹着一件乳白色的薄羽绒服,纤细的小腿却‘暴露’在寒天冷地之间。
看见孙雨辰,女孩和朋友们说了几句话,便雀跃的跑向这边。
“哥!”
女孩似乎并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直直扑入孙雨辰的怀里。
“今天不忙呀?还有时间来接我?”
看着女孩略施粉黛的俏脸,孙雨辰无奈拉着她的衣服向下抻了抻。
“穿这么点,也不怕冻坏了?”
对于哥哥的责备,孙乙瞳却只是撇嘴。
“今天练舞嘛,再说了,这叫保暖神器,很暖和的。”
上了车,看着和平时不太相同的路线,孙乙瞳不禁有些不解。
“我们不回家吗?”
每次对上她那双明亮用充满疑惑不解的大眼睛,孙雨辰说话总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尴尬。
“局里出了个大案,这几天你得和我住局里宿舍。”
“哦。”
孙乙瞳并未有什么怨言,噘了噘嘴,表情似乎有些迟疑。
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孙雨辰专心致志的开车,并未注意到自己妹妹的不同寻常。
半晌,孙乙瞳突然开口。
“哥,你不能不做这份工作吗?”
孙雨辰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之后便又专心开车。
“为什么?”
“我现在就能赚钱了,很多剧场都找我们出去演出,我能养活我们两个的。”
“这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太危险了!”孙乙瞳有些失控地低声喊道:“哥,我知道你想继承爸妈的遗志,但.....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我就只有你一个家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吱!
车子带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停在路边,安全带巨大的阻力压迫得孙乙瞳一阵胸闷。
孙雨辰转头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
孙雨岑沉默不语,孙乙瞳在等着他说话。
等着他那张刻薄的嘴里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就像已经过世的父母一样,永远把家国情怀这种大义凛然的东西挂在嘴边。
好像这个地球少了他们的贡献就不转了一样!
可等了半天,孙雨辰始终没说出什么大道理。
他重新挂挡,发动车子。
“我当警察不是为了他们。”
孙乙瞳突然解开安全带,抓起扔在后座的书包,眼角含泪,失控一般的大喊:“那你就带着你的大道理拼命去吧!”
说完,这姑娘一把甩开车门,直挺挺的冲进了一条巷子里,迅速消失不见。
孙雨辰本想追上去,可还没等他解下安全带,扔在主控台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不得不放下赌气跑掉的妹妹。
“喂?是我。”
“赶紧回局里,出事了。”
唯一的亲人,人命关天的案子,孙雨辰将手机扔回主控台,沉默半晌。
“艹!”
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孙雨辰拉上车门,发动了车子。
张鸣剑见到孙雨辰时,他的脸黑的好像几百年没刷过的黑锅底一般。
“城北,又一具尸体。”
张鸣剑才懒得管他心情好不好,进了支队大门,就只谈公事,私人感情必须抛到脑后。
“猎物咬人了?”
孙雨辰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问道。
“应该是,手法完全相同,但是时间对不上,只不过在咱们辖区,上面就扔给咱们了。”
张鸣剑愁的止不住地挠头:“这几天咱们辖区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周死了四个人,干特么什么?杀人犯年底也冲业绩啊?”
对于他的唠叨,孙雨辰一点也不想理会。
“物证呢?监控?”
看完了薄薄的档案袋,孙雨辰疑惑抬头。
“啥都没有,他妈的一帮饭桶,城北那地方又荒的跟无人区一样,别说监控了,连特么目击证人都没找到。”
孙雨辰一阵无语。
有这么一个行为情绪化的上司,他的耳膜算是倒了大霉。
“就根据你这几张照片,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将档案袋扔在桌子上,孙雨辰叹息道:“能用的信息太少了,一模一样的死法,甚至比上一个还要难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