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应该利用午休时间睡一觉，但心里实在烦的难受，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内线电话，“喂，张叔，我胃又疼了。”

张启明拿着老婆给精心准备的饭盒正准备去茶水间热饭，走到办公室门口电话声响，他又折返回去接电话，“又喝冷咖啡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不懂得爱惜身体，等年纪大了是要后悔的。”

柳梅眯着眼笑，“想喝粥了，您陪我去吧。”

“我老婆给我准备了爱心便当，我不喝粥。”

“哎呦，又跟我秀恩爱，您照顾照顾我这颗玻璃心吧？”

“你还玻璃心？早会上敢扬言拿下董氏的人，我看你的胆子肥的可以上天了。”

张启明是柳梅所在分公司副总，已经62岁了，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大型国企领导岗退休，被公司以高级专家的身份聘用，说到底是看中他手里的人脉和各项资源。

“拿着爱心便当给我也尝尝，我停车场等你啊，赶紧的。”柳梅喜欢跟小老头儿没大没小的闹。

张启明笑着先去茶水间热了饭，又拎着饭盒去停车场找柳梅。

俩人算是忘年交，张启明的女儿和柳梅同年生，如今在美国定居，不常回来，张启明在公司看到柳梅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深交后发现柳梅要强的性格和倔强的脾气跟自己女儿一模一样，于是工作中不免多了几分偏袒。

柳梅家在外地，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能在公司里结识一位善待自己的老人，心里既感激又温暖，也算是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多了一份慰藉。

周末休息的时候，张启明偶尔会邀请柳梅到家里吃饭，张启明的太太是一位温婉的退休教师，做菜很好吃，也很喜欢柳梅这个姑娘，经常做了好吃的让丈夫带给柳梅。

柳梅工作中遇到不如意的时候也愿意向这位“老朋友”请教。

停车场没什么人，大家更愿意在公司附近解决午餐，柳梅靠在车门上随意看着周围，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被父母牵着手一蹦一跳的走，跟父母撒娇要糖吃，年轻的母亲笑着歪腰点了点儿子的鼻子，柳梅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羡慕了吧？！”张启明拎着饭盒走了过来，“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当妈妈，我老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女儿都5岁了。”

柳梅转过身笑着调侃，道：“行行行，知道你老夫少妻，别显摆了。”

张启明也不恼，开门坐进副驾驶位置，柳梅面上带笑心里酸涩头脑晕涨，所幸茶餐厅距离公司不算远，中午城市干道车又少，她中速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南瓜粥温软香甜，柳梅喝了两碗，吃了饭盒里的生煎包和百合炒虾仁，胃部的灼烧感消退，头脑也清爽了许多。

张启明额外点了几种烧麦虾饺等吃食，把家常菜让给了对面这个和自己女儿同岁的姑娘。

他年轻时和所有家长一样，铆足了劲儿培养女儿，琴棋书画天文历史，因为家底殷实、书香门第，这个天资绰约的女孩子一路自带光环，不负夫妻俩厚望，在哈佛大学完成学业，也定居在了国外，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两次。

随着岁月流转步入晚年，张启明夫妻俩竟有些后悔把女儿培养的过于优秀，若是个能力平庸的寻常女孩儿，没准能留在身边，结婚生子，夫妻俩也能享天伦之乐。

柳絮飞舞了一阵子，闹闹哄哄的散了，天地间刚恢复清朗，倒春寒就来了，一夜之间降了十来度，昨天还是短袖单裤，今早起来怕冷的又穿上了棉衣，正午的阳光逼不退沁肤的寒气，被人们忽略的春天铆着劲儿刷存在感，大有回光返照的气势。

柳梅衬衣外面套了件西服外套，露着脚背的高跟鞋穿上就懒得换回去，懒散着与不甘心的春天斗法。

俩人从茶餐厅出来，躲着树荫走在铺满阳光的人行道，溜达到城市广场，一个时间自由的营销总监一个拥有特权的特聘专家，不急不慌的坐在广场长椅上，仰着脸晒太阳，广场上零零散散几个人，都是歇脚的。

到底是正午的阳光，晒的人睁不开眼，就这么仰靠在椅背上五分钟，颈椎病都缓解了，张启明戎马一生，在国企高层站了多年，早就看透了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退休后接受聘请纯粹就是打发时间，能结识柳梅算意外之喜，他欣赏这个姑娘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但也想要提醒这个年轻人不要走得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