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婉儿扭头看他,道:“这些是你的手下?”
诸葛执还没回答,就听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原来这铺子最里面有一个楼梯,上面似乎是一个阁楼,吴长史步履匆匆的从阁楼上下来,身后跟着几个仆妇,见了诸葛执,忙过来请安。
诸葛执颔首,道:“如何?”
吴长史恭敬道:“都差不多了,只是不知小姐是要开店还是住家,不曾置办货物。”
诸葛执看向风婉儿,目光询问。
风婉儿不愿再欠人情,道:“我,我还没想好,先这样罢。”
诸葛执便不再多问,径自往阁楼走,风婉儿也跟着上楼了,只见楼上空间挺大,还有个窗,她从家里带来的家具箱笼皆摆放整齐,连被褥枕头都铺的好好的。
诸葛执扫了一眼,问:“可要再添置什么?”
风婉儿忙道:“多谢费心,够用了。”
诸葛执点了点头,又下了楼,风婉儿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倒像个跟班。
到了楼下,诸葛执坐定,道:“婉儿在这儿小住,很不必抛头露面,孤王若有宣召,自会遣人来。”
风婉儿敷衍点头,斟酌了一会,问:“今日蒙王爷破费,不知花费多少银两?”
诸葛执道:“婉儿是要与孤算账么?”
风婉儿道:“不能叫王爷吃亏。”
诸葛执笑了笑,看向吴长史:“既如此,你算一算。”
吴长史一板一眼道:“王爷容禀,檀木方桌一张,八十两,花凳,三十二两……”最后算下来,这一屋子装饰竟差不多花了六百两银子。
风婉儿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要退货……”
吴长史道:“回小姐的话,大件已是用楔子钉进墙上,若拆下来,也是废品,小件不配套,店家不肯退的。”
风婉儿心痛的不得了,在心里怒骂诸葛执强买强卖,本想两不相欠,如今是不可能了。
诸葛执好整以暇,道:“婉儿若是囊中羞涩,不妨先欠着,或是用月银抵账,孤倒是不介意。”
风婉儿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多谢王爷宽限,若是凑齐了银两,定是要完璧归赵的。”
诸葛执当她是姑娘家赌气,随意问了几句闲话,又坐了一坐,便起身离去,风婉儿送他至门外,诸葛执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若是婉儿住不惯此处,或是不愿住王府,孤可将那风岱安打发了,你照旧住回去。”
风婉儿忙道:“官府已是判了,不必横生枝节。”
诸葛执轻笑:“你不愿白氏等人服侍,只与孤说明便是,如此大费周章,倒是得不偿失了。”
风婉儿被看穿了心思,低头不语。
诸葛执又道:“罢了,便依了你这丫头罢。”他上车离去。
风婉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想这衡郡王真不是个好相与的,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走这一尊大神,她心情也好了许多,在店里转了转,发现店铺后头是个小小的炉灶间,还堆着未用完的清水木炭柴火,炉灶间后头是个小院子,搭着一个小小的耳房,耳房里头是个排水沟。
见设施如此齐全,她的心越发的安定了,抬头见日头已到中午,有心先关了店,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可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店铺的大门上压根就没有锁,她又在铺子里找了找,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她才回忆起最初来这店铺的时候,似乎铺面就是不带锁的。
只是那时候她刚得了医毒传承,心里乱糟糟的没在意。
如今看这店门,连装锁的凹槽都没有。
这条街,竟风气好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了么?
她心里有些奇怪,可还是不大放心,把银票细软藏在袖子里,然后把店门带上,上街觅食。
不夜街不长不短,店铺颇多,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却几乎没有哪家铺子是正儿八经的开门的,最多不过是半掩着门,而且,每一个店铺的门上都没有锁。
风婉儿一一记在心里,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买了一些熟食回来吃了,然后倒头午睡。
她这厢万事大吉,那厢风宅里头,却是一地的鸡飞狗跳。
众人走后,风岱安晕晕乎乎不省人事,蜜甜照看了他一会,见还不醒,便把他撂在椅子上,自己去潘氏那儿报信。
潘氏正与秦闯坐在炕上吃酒吃鸡脯子肉,余氏坐在炕下的脚踏上,啃着那两人不吃的鸡爪鸡脑袋。
蜜甜冲进来,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上午的事儿说了,潘氏和余氏皆是大惊失色,神情便有几分慌乱。
秦闯的脸色也黑如锅底,问蜜甜:“当真是王爷下降,给那丫头撑腰?”
蜜甜恨恨道:“也不知那狐媚子用了什么法子,迷的贵人也晕头转向。”
秦闯不说话了。
潘氏此刻失了主心骨,不住唉声叹气,又埋怨余氏:“我说不好,你偏要去寻她晦气。”
余氏被倒打一耙,忙分辨:“不是太太说要找岱安少爷来教训她的吗?这会子怎的又怪起我来了?”
潘氏叫道:“那草包家在哪儿我都忘了!你老狗记得千年事,把人寻了来,果然招惹了贵人!不是你的错是谁?”
余氏又气又恼,道:“是太太勒逼着我去寻人,我寻了来,你又赖我?”
潘氏眉毛一竖,骂道:“你还敢与我犟嘴!等贵人追究起来,我只说是你搞的鬼!到那时候你别连累我!”
余氏气的满脸紫涨,刚要回嘴,秦闯一拍筷子,骂道:“都闭嘴!”
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潘氏才娇滴滴道:“秦爷,弄出这样的祸事,您给奴家做回主罢!”
秦闯道:“那府里是什么样,还需你们亲自去看看,有事回来再说!”
潘氏听闻,忙撒娇:“秦爷陪咱们走一遭罢。”
秦闯不耐烦道:“老子难得歇一日,谁有功夫料理这麻烦,你们速去便是。”
潘氏又磨了许久,秦闯不为所动,她也是无奈,让蜜甜余氏“随我去瞧瞧。”
三人便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到了风宅,却见那风岱安还迷迷糊糊的躺在椅子上,潘氏小声问蜜甜“细软在哪儿。”
蜜甜答了,潘氏便领着余氏与蜜甜,悄悄将宅子里剩下的银票、绸缎、小摆件一一搜刮了,只留下房子的地契。
蜜甜眼尖,看见自己的卖身契,伸手想拿,潘氏眼疾手快,一把抓来塞进袖子里,口里道:“你是我用嫁妆银子买的奴婢,哪有自己保管身契的?”
蜜甜明知自己是原先赵氏夫人买的,可人在屋檐下,也只得咬牙忍耐。
三人把细软拿到街上贩卖,算上原先的银票,一共得了五十两。
潘氏将银票都拢进袖子里,余氏和蜜甜看的眼都绿了,不住的奉承,潘氏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往秦闯家走。
秦闯家大门紧闭,潘氏敲门,“秦爷,秦爷,奴家回来啦!”
门内传来一阵动静,但并未开门。
潘氏皱眉,刚要再叫,两个包袱隔着墙抛了出来,落在地上。
正是那潘氏的铺盖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