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妈,来看看你都不行了?你是被宋家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早前我答应你们结婚,是因为宋志平是站长儿子,都说龙生龙,凤生风,老鼠儿子会打洞,没成想他半点没遗传到他爹!”
林丽娟气不打一处来:“要说这陈荣玉也不是个好东西,老站长一死,他借着东风就往上爬,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庆祝,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劈死他!”
廖凤英心知母亲是为自己抱不平,然而陈荣玉是粮食站里最年轻的干部,想要扳倒他,除非是让他遭天谴,否则想都别想!
“妈,那就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就完了。粮仓也好,下基层锻炼锻炼嘛。”廖凤英开解道。
林丽娟瞪了眼女儿:“受了窝囊气还说好,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我和粮仓的老方知会过了,搬粮食的活儿不会落到你身上,可是……这和粮食站也差得远了。”
话音刚落,林丽娟抚摸着廖凤英的脸蛋儿:“我的闺女怎么就这么惨呢,那个败家子打你了吗?这日子咱不过了。”
“你正是年轻漂亮的时候,又不缺单身汉子!”
“不管找谁,总好过跟宋志平过日子,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林丽娟不是第一次撺掇她离婚,起初廖凤英坚定要和宋志平渡过难关,随着他不断殴打自己,酗酒闹事,她开始动摇。
直到昨天,宋志平转变,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昨晚的老鸭汤,今早的咸鸭蛋,无一不是宋志平对自己无声的爱,廖凤英想要留在他身边。
“妈,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只要改过自新……”
“在牢里蹲了三个月,他要是悔改,早就改了,轮得到现在!”林丽娟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宋志平能洗心革面,走正常人的路子,我都改姓宋。”
说罢,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随后掏出几张泛黄的毛票:“总共五块钱,你偷偷存起来,别再让宋志平偷去喝酒。”
“我给你钱的事儿,千万别声张,你晓得你弟妹的性子。”
“租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美芳婶子要是把你们打出去,那些东西就送给她了,你回来跟妈住。”
虽然只有五块钱,但廖凤英清楚,这就是林丽娟能给的所有,她不奢求母亲掏出更多的钱接济她。
家里的情况不好。
弟弟的铁饭碗快要保不住了,厂子亏损严重,他即将面临下岗,眼看家里的孩子都要养活不起,弟妹若是得知母亲接济她,势必要闹得不可开交。
这五块钱就是林丽娟的全部身家。
“妈,志平早上刚给我二十块钱,你快些拿走吧。”廖凤英态度坚决:“家里日子不好过,我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还能找你要钱!”
林丽娟满脸的不可置信,旋即骂道:“肯定是从哪儿偷来的钱,一定是来路不正,站长那么好的人,咋就养了个败家玩意。”
“宋志平这个杀千刀的,越来越无法无天!”
曾经林丽娟骂宋志平更难听的话,都多了去了,那是事实,廖凤英也无法反驳,只是现在不同,林丽娟明显是对宋志平有偏见。
这钱的来路,廖凤英最清楚不过。
“妈,你误会了,志平已经开始赚钱养家了!”
“养家?凤英,你没睡醒是不是!居然还相信他的鬼话,他一张嘴就是一个谎,眼都不带眨一下。”林丽娟再次把五块钱,塞到廖凤英口袋里:“你就别替他遮掩了,你对他好有用吗?他是怎么对你的!”
林丽娟渐渐远去,然而廖凤英却久久不能回神。
宋志平说所有钱都是收破烂儿和修理家电挣来的,她是否该怀疑呢?
思绪混乱的廖凤英,就这样在粮站应付完一天的工作,回家的路上,她情不自禁的转到了另一条路,一条与回家完全相反的路。
即使她不知道宋志平走街串巷,到底是在哪儿收的废弃家电,但她知道宋志平卖货去的地方,只能是收购站。
而附近最大的收购站就这么一个,她就在这儿张望着。
临近四点,太阳还是火辣辣的!
廖凤英顶着大太阳,眼睛被阳光刺的都快要睁不开,她的脚底板略微有些发烫,实在是太热了。
人来人往,唯独见不到宋志平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或许宋志平去了别的地方收破烂。
廖凤英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她也不敢保证宋志平收来的废弃家电,都是来路正当的东西。
就在她低头走路时,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自恃清高矜贵的宋志平,放下了大少爷的架子,卖力的推着独轮车,独轮车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废品,他的汗衫都被浸湿了。
汗衫紧紧黏在身上,宋志平也顾不得去擦汗。